船塢外，雨更大了。
那門焊得歪七扭八的禿鷲自行高炮，炮管沉默地指向陰沉的天際。
船塢的鐵皮頂棚被雨點砸得震天響，水順著縫隙淌下來，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匯成小溝。
秦川沒管溼透的肩頭，手指在冰冷的機械計算機按鍵上敲得飛快。
這堆從老倉庫翻出來的鐵疙瘩，鏽跡斑斑，齒輪咬合的聲音嘎吱作響，成了禿鷲高炮臨時的大腦。
“這破玩意兒能行？”張蛟甩了甩頭上的雨水，一腳踹開腳邊漏油的老舊液壓泵。
煩躁得像籠子裡的獅子。
外面那艘半成品的里加號航母殼子，在雨幕裡像個巨大的鋼鐵墓碑。
“沒有數控機床，沒有晶片，就靠這堆廢鐵和算盤珠子。”秦川頭也沒抬。
系統光幕在他眼前展開，紫色詞條【智慧瞄具（紫）】正在被強行焊接進這堆原始的機械邏輯裡。
“碎片，燒起來。”
光幕上猩紅的數字瘋狂跳動，代表碎片池的數字肉眼可見地減少！
每一次齒輪的艱難齧合，每一次槓桿的精確校準，都是碎片在燃燒！
【靜音棉輪胎（金）】詞條被榨取，衍生出的特殊阻尼材料被老技工周大海帶著人，用土法子壓進高炮基座和旋轉機構的縫隙，硬生生把老舊機械的撞擊聲和震顫壓到最低。
“成了！秦工！”周大海吼了一嗓子。
“這鐵算盤接上了！動靜小多了！”
就在這時，船塢裡那臺勉強還能工作的對空警戒雷達螢幕，猛地跳出幾個刺眼的光點！
“報告！東北方向！距離一百二！高度三千！是運輸機！大型運輸機！”雷達兵的聲音變了調。
“識別特徵C-130大力神！自由國的塗裝！”
張蛟猛地撲到觀察口，雨水糊了一臉。
無錯書吧陰沉的天幕下，一個模糊的龐大身影正貼著雲層下層飛來，肆無忌憚！
“狗日的萊德！真敢來空投？”張蛟眼珠子都紅了。
“給老子把那破炮拖出去！打他孃的！”
“拖出去？就在這兒打！”秦川低聲說。
他一把推開旁邊的防水帆布，露出船塢頂部一個巨大的維修天窗！
雨水正嘩啦啦地灌進來！
“老周！固定炮位！搖高低機！方位角手動輸入！”秦川自己撲到那臺鐵算盤計算機前，雙手在按鍵和搖柄上快成一片殘影。
系統光幕上，紫色的【智慧瞄具（紫）】資料流正強行注入這原始機械的計算邏輯中，修正著老舊齒輪傳遞帶來的巨大誤差。
外面傳來的運輸機引擎轟鳴越來越響，壓過了雨聲！
“目標高度三千一！速度兩百八！提前量修正，風向西南，側風壓五。”
張蛟和幾個老兵用肩膀死死頂住因為後坐力預判而微微震顫的炮身底座。
周大海用盡全身力氣搖動著高低機的手輪，炮口在冰冷的雨水中，對著洞開的天窗，抬起，轉動。
“裝彈！”秦川吼道。
兩枚粗長的23mm高爆彈被塞進炮膛，彈殼是舊的，但彈頭經過特殊處理。
【5.8mm彈藥（金）】詞條賦予的碳化鎢穿甲芯技術，被粗暴地應用在了這大口徑炮彈上。
“開火！”
轟！轟！
雙聯裝的炮口猛地噴出近兩米長的巨大橘紅色火舌。
震耳欲聾的炮聲在封閉的船塢內被放大了無數倍，震得人耳膜生疼，鐵皮頂棚嗡嗡作響。
兩枚炮彈拽著熾熱的尾跡，如同憤怒的流星，逆著瓢潑大雨，直刺陰雲！
自由國C-130運輸機艙內。
“長官，下方發現大型船塢，已進入預定空投區域。”副駕駛員報告。
“降低高度至兩千五，準備開啟艙門，給鬣狗們送溫暖的鋼鐵搖籃去...”指揮官叼著雪茄，話沒說完。
砰！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金屬撕裂聲從機體右翼下方傳來。
劇烈的震動。
刺耳的警報！
“右引擎！右引擎被擊中！起火！失去動力！”機械師驚恐的尖叫在耳機裡炸開！
指揮官嘴裡的雪茄掉了，他撲到舷窗邊。
只見右翼的引擎正拖著滾滾黑煙，螺旋槳扭曲變形，碎片四濺！
另一枚炮彈幾乎是擦著機腹飛過，帶起的氣流讓龐大的機身劇烈顛簸！
“規避！緊急爬升！離開這片空域！”指揮官聲音都劈了叉。
他眼睜睜看著下方那個巨大的船塢天窗裡，那門造型古怪，炮口還冒著青煙的破爛高炮，在雨幕中清晰可見。
“該死！那是什麼鬼東西？”他咒罵著。
情報不是說龍國被技術封鎖卡死了脖子嗎？
這能手工算出提前量用老古董把他這先進運輸機打殘的玩意兒，是什麼？
“禿鷲命中！目標右引擎起火！正在逃離！”船塢裡，雷達兵興奮地大吼。
張蛟狠狠一拳砸在旁邊的鋼樑上。
“漂亮！秦老弟！打得好！”
秦川緩緩鬆開被汗水浸透的機械計算機搖柄，靠在冰冷的炮架上。
他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和汗，看著天窗外那架拖著黑煙狼狽逃竄的C-130。
“打下來有點可惜。”
“讓它回去給萊德帶個話。”
他指了指還在冒著青煙的炮口。
“告訴他，用廢鐵打的龍國的脖子，沒那麼好卡。”
船塢裡的硝煙還沒散盡，柴油味混著雨水的溼氣，嗆得人嗓子眼發癢。
秦川扶著冰冷的炮架才沒倒下去，肋下那傷被剛才的炮吼震得鑽心地疼，咳得眼前發黑。
張蛟一把撐住他胳膊：“秦老弟！”
“沒事！死不了。”秦川眼睛卻死死盯著雷達螢幕。
那代表C-130的光點正歪歪扭扭地往東逃，速度慢得像個瘸腿鴨子。
“它跑不遠，張哥，聯絡最近的岸防雷達站，盯死它，看它掉在哪兒...”
話沒說完，刺耳的警報聲猛地又炸了！
不是敵襲那種，是干擾！
雷達螢幕上代表那架受傷運輸機的光點猛地閃爍幾下，噗的一下，徹底被一片瘋狂跳躍的雪花點淹沒了！
“報告！強烈電子干擾！覆蓋整個波段！我們瞎了！”雷達兵急得直拍機器外殼。
螢幕上只剩下代表噪音的，毫無意義的綠色光斑在狂舞。
“媽的！肯定是那運輸機上的電子戰吊艙啟動了！臨死放屁！”張蛟一拳砸在控制檯上。
煮熟的鴨子，眼瞅著要飛！
“不是放屁，是掩護。”秦川咳出一口帶腥味的唾沫，抹了把嘴。
“萊德…還有後手。”他猛地推開張蛟的手，撲到那臺還在冒著青煙，炮管子都燙手的禿鷲自行高炮旁邊。
手直接按在簡陋的機械計算機外殼上，滾燙！
系統光幕瞬間在眼前展開，猩紅的提示刺眼：
【檢測到高強度電子干擾！特徵符合：AN/ALQ-99戰術干擾吊艙（藍）】
【是否掠奪？】
“掠奪！”秦川意念嘶吼。
【掠奪成功！獲得詞條碎片：AN/ALQ-99干擾核心（藍）1】
【碎片解析中...逆向工程模組啟動...關鍵引數：跳頻序列規律：主幹擾頻段】
還不夠！
這隻能知道他怎麼幹擾的，破不了！
秦川掃過光幕上幾個紫色詞條：
【相控陣雷達（紫）】光芒暗淡，被幹擾壓得死死的。
【燃氣輪機（紫）】在隔壁的里加號殼子裡躺著。
【智慧瞄具（紫）】
智慧瞄具？
秦川腦子裡電光石火！
他猛地抬頭，衝著角落裡手忙腳亂除錯備用通訊電臺的通訊兵吼。
“電臺！調頻...調到民用海事緊急求救頻段！快！”
通訊兵一愣，雖然不明白，但手上動作飛快。
滋啦滋啦的電流噪音響起。
“周師傅！”秦川又吼。
“把禿鷲炮位旁邊那臺報廢的戰場偵察雷達拖過來！就是那個破示波器還能亮的！”
老周帶著幾個工人連滾爬爬地把一臺蒙著厚灰，外殼坑坑窪窪的老古董拖了過來。
這玩意比禿鷲還古董，唯一的亮點是那個圓形的示波管螢幕還能發出幽幽的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