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沒有給他說完的機會,凱特爾抓過插在鐵桶裡燒得紅紅的烙鐵,狠狠扣在還在嘴硬的倒楣蛋胸口——
旋即就是一聲慘痛大叫,在焦糊味的煙氣中,艾克差點再此失去知覺,老半天才是嘶啞地低吼著:“是你!是你向那個小沙皇告的密!你這個叛徒!”
他嘶啞地低吼,掙扎著扯動鐵鏈大喊大叫,“我早就知道,你這混蛋根本不能相信!”
凱特爾面無表情地走近,靴子在石地上發出清晰的迴響。
他仔細地,幾乎是用一種審視貨物的目光打量著艾克。
“叛徒?”凱特爾的聲音低沉而冰冷,“艾克,真正背叛俄羅斯的是誰?與瑞典王儲秘密通訊,洩露帝國邊防情報,甚至試圖在特維爾煽動叛亂……這些,難道是我逼你做的?”
“你胡說!那些信……”艾克激動起來,卻又因虛弱而劇烈咳嗽。
“那些信,”凱特爾打斷他,從懷中緩緩掏出一疊信件,在他眼前晃了晃,“筆跡是你的,瑞典王儲的私人紋章戒指印記也是真的。甚至……你派往斯德哥爾摩的心腹,此刻正在舒瓦洛夫伯爵的特別審訊室裡‘做客’。你覺得,陛下還需要什麼證據?”
艾克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身體止不住地顫抖。他沒想到彼得的手段如此迅捷狠辣,連他最隱秘的通道都被挖了出來。
“為什麼……”艾克的聲音帶著絕望的哭腔,“凱特爾,我們曾經……我們是一體的!為什麼要幫那個小子對付我們自己人?他今天能這樣對我,明天就能這樣對你!”
凱特爾眼中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但很快被冰冷的算計所覆蓋。他俯下身,壓低了聲音:
“正因為我們曾經是一體的,我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艾克。”他的聲音如同毒蛇嘶鳴,“你自己清楚,這些證據足夠讓你的家族從此在俄羅斯除名。男的流放極地,女的送入最骯髒的修道院,永世不得翻身。”
艾克猛地一顫,眼中充滿了恐懼。
凱特爾繼續施加壓力:“但陛下是‘仁慈’的。他只需要一個‘結果’,一個足以警示所有人的‘結果’。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艾剋死死盯著他:“……你想要什麼?”
“一場審判,一場公開的認罪。”凱特爾一字一句地說,“你,艾克伯爵,將在樞密院全體成員和各國使節面前,親口承認你與瑞典王儲阿道夫·弗雷德裡克秘密勾結,意圖破壞陛下改革,出賣帝國利益……甚至策劃行刺莫里斯伯爵的叛國罪行。承認你所有的罪狀,並且……”
凱特爾頓了頓,眼中閃過冷酷的光,“指認還有另外兩位同謀。名字,我會給你。”
艾克倒吸一口涼氣:“你要我汙衊誰?!我決不——”
“是清洗!”凱特爾厲聲打斷,“為了陛下的宏圖,為了俄羅斯的未來,一些腐壞的枝節必須被剪除!這是你唯一能為你家族做的——用你最後的價值,換取陛下對你家族其他成員的寬恕。否則……”
凱特爾沒有說下去,但那威脅的含義比地牢的寒氣更刺骨。
艾克癱軟在鐐銬中,所有的掙扎和憤怒都消失了,只剩下無盡的灰敗和絕望。
良久,他發出一聲如同破風箱般的絕望哽咽。
“我,我同意。”
…………
三日後,冬宮最大的議事廳被臨時佈置成審判庭。俄羅斯帝國樞密院所有重臣,由艾瑟爾帶領的東正教最高主教團;以及各國駐俄使節,尤其是瑞典大使被要求全部到場。
氣氛莊重而壓抑,空氣中瀰漫著恐懼和好奇。
彼得三世端坐在最高處的御座上,身穿戎裝,表情冷峻,目光如鷹隼般掃視全場。
葉卡捷琳娜坐在他側後方稍低的位置,面色平靜,但眼神銳利地觀察著每一個人。
艾克伯爵被兩名近衛軍士兵押了進來。他換上了一件相對乾淨的囚服,但臉色死灰,眼神空洞,彷彿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軀殼。
審判由舒瓦洛夫伯爵主持。證據被一件件呈上:
密信,證詞,甚至還有所謂“同謀”的部分供詞。
每出示一件,臺下就響起一陣壓抑的驚呼和竊竊私語。
瑞典大使的臉色極其難看,幾次想站起來反駁,但在彼得冰冷的目光逼視下,最終只能鐵青著臉坐下。
最後,舒瓦洛夫轉向艾克:“被告,艾克伯爵,對於以上指控,你是否承認?”
全場死寂。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艾克身上。
艾克的身體劇烈顫抖了一下,他抬起頭,目光艱難地尋找著凱特爾,後者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他又看向高處的彼得,沙皇的眼神裡沒有任何溫度,只有不容置疑的威嚴。
艾克閉上眼,兩行渾濁的淚水滑落。
再睜開時,只剩下徹底的麻木。
“我……承認。”他的聲音嘶啞卻清晰,“我承認所有指控。因為我反對農奴改革……我認為!我背叛了祖國,勾結瑞典,反對陛下……我罪該萬死。”
他頓了頓,幾乎是機械地報出了凱特爾交給他的兩個名字。
被點名的兩位貴族瞬間面無人色,大聲疾呼冤枉,但立刻被如狼似虎的近衛軍士兵捂住嘴拖了出去。
這一幕讓所有在場貴族都噤若寒蟬。
彼得緩緩站起身,整個大廳瞬間鴉雀無聲。
“叛國罪,”他的聲音如同西伯利亞的寒風,刮過每個人的心頭,“是唯一不可饒恕之罪。它侵蝕國家的根基,背叛人民的信任。對於叛徒,俄羅斯只有一個答案!”
他猛地一揮手:“傳旨意!明日正午,在紅場刑臺,公開處決叛國賊艾克!所有樞密院成員、各國使節必須觀刑!以此警示所有心懷不軌之人——背叛俄羅斯者,唯有死路一條!”
次日正午,聖彼得堡冬宮廣場。
陽光異常刺眼,卻驅不散空氣中的肅殺和恐懼。
高大的木質刑臺早已搭好。
四周被近衛軍團團圍住,外面是被強制要求前來觀刑的市民,黑壓壓地沾滿了一片,人人臉上帶著恐懼和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