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看著山羊鬍，這黑市倒也有些意思。

至少，讓他那因為貸款買藥而緊繃的神經，得到了片刻的放鬆。

林風搖了搖頭，臉上怪異的笑容也隨之收斂。

沒必要再待下去了。

這些書，看看名字就得了。

真要花一千塊錢買一本回去，那他就是真傻了。

林風轉過身，準備從人群的縫隙中擠出去。

然而他才剛邁出一步。

“哎喲！誰他孃的推我！”

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聲怒吼。

緊接著，只見一個壯碩的身影在擁擠中失去了平衡，踉蹌著朝山羊鬍的攤位撲了過去。

“小心我的寶貝！”

山羊鬍發出一聲驚叫，想要伸手去護，卻已然來不及。

“嘩啦——”

那個壯漢一屁股坐下，不偏不倚，正好壓在了那塊鋪著書的黑布上。

幾十本絕世功法，被他這麼一坐一帶，瞬間天女散花般滑向四周。

有的掉在地上，有的飛進了人群的腳下。

原本整整齊齊的攤位，頃刻間一片狼藉。

“你他媽沒長眼啊！”

山羊鬍氣得跳腳，鬍子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他指著那個摔倒的壯漢，破口大罵。

壯漢自知理虧，灰頭土臉地爬起來，拍著屁股上的灰，嘴裡嘟囔著。

“人這麼多，我怎麼知道是誰推的……”

周圍的人又是一陣鬨笑，他們樂於見到這種熱鬧。

騙子和莽漢的衝突，可比那些假秘籍有意思多了。

而林風的腳步卻在這一刻死死地釘在了原地。

他的目光，穿過混亂的人群，落在了被弄亂的黑布上。

書已被撞開，同時露出了原本被書本遮蓋住的布面。

那是一塊……寫滿了字的布。

但不是普通的字。

是隻在林風穿越後的每一個沉睡的夜晚，在他最深層的夢境中，才會出現的字型！

一種……他無比熟悉，卻又陌生的小篆！

他曾無數次在夢中，看到由這種小篆構成的經文。

它們像是活物一般，在他的意識海里變幻，組合。

每一個筆畫，每一個轉折，都深深刻印在了他的靈魂深處。

醒來之後，林風曾發了瘋一樣地去尋找。

圖書館的古籍區、網路上的古文字資料庫、歷史博物館的拓片……

他查遍了所有他能想到的資料。

明明這個高武世界，有著數千年的文字演變史。

卻始終沒有小篆這種字型。

它就像是一個憑空出現的幽靈，只存在於他的腦海裡。

這一度讓林風懷疑，那是不是自己穿越時，靈魂錯亂產生的幻覺。

可就是現在，在這個龍蛇混雜的黑市裡，他親眼看到了這個只在夢中出現過的字型！

那三個字，筆鋒、神韻，和他夢中的一模一樣！

《星辰訣》！

林風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而後將目光從那三個字上移開。

他看向那三個字後面的區域。

那裡，同樣密密麻麻地佈滿了這種小篆。

字跡，從布的中央，一直蔓延到邊緣。

雖然很多地方因為磨損和汙漬已經模糊不清。

但林風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這就是……

一部用他夢中才有的文字，寫成的功法！

熱血上頭，林風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重新抬起眼皮，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山羊鬍還在那兒罵罵咧咧，手忙腳亂地收拾著他那些寶貝秘籍。

周圍看熱鬧的人，依舊是一臉的幸災樂禍。

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那塊黑布上的異常。

看到沒人注意自己，林風微微一笑。

看著山羊鬍將那些書一本本地撿起來擦去灰塵，又小心翼翼地重新擺放回黑布上。

直到他把最後一本凌波微步也擺回了原位。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長出了一口氣。

一抬頭，正對上林風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

山羊鬍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林風還沒走

明明剛才那副不屑的樣子，不像是要買的樣子啊。

“咳咳。”

山羊鬍清了清嗓子，掩飾住剛才的狼狽。

他臉上，又重新堆起了那種職業化的諂媚笑容。

“小兄弟，你還在啊。”

“讓你見笑了，見笑了。”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總有些不長眼的莽夫。”

山羊鬍一邊說著，一邊整理著自己的衣服。

“怎麼樣？小兄弟，考慮好了嗎？”

“我跟你說，我這功法，你別看剛才摔了一下，其實一點兒都沒壞！”

“這些紙張水火不侵，一千塊一本，絕對物超所值！”

林風淡淡地看著他，讓山羊鬍心裡直發毛。

這小子，到底想幹什麼？

就在山羊鬍快要繃不住的時候，林風終於開口了。

“老頭。”

林風的目光，從那些嶄新的古籍上一一掃過。

然後，他伸出一根手指，隨意地點了點。

“你這些書，說是功法……充其量，也就只能當個插畫看看。”

此話一出，山羊鬍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你！你什麼意思！”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八度。

“我這可是祖傳的絕學！你說是插畫？！”

他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林風的手指都在哆嗦。

周圍的人群，也發出了一陣低低的議論聲。

“這小子說話也太直了。”

“哈哈，不過他說的是實話啊，這不就是畫兒嗎？”

“有好戲看了，這老騙子要被氣炸了。”

林風對周圍的議論充耳不聞。

他甚至都沒有去看山羊鬍那張漲成豬肝色的臉。

目光落在了那本《降龍十八掌》的封面上。

“插畫，都有些抬舉你了。”

林風的聲音，依舊平淡。

“你畫的這條龍雖然有五爪，但龍身無力，龍鱗雜亂，龍角的位置都偏了三寸。”

“更重要的是，你這墨，用的是最劣質的松煙墨，顏色虛浮，毫無神韻。”

“還有這紙，做舊的手法太拙劣，火烤的痕跡都還留在邊上。騙人，也要專業一點。”

林風每說一句，山羊鬍的臉色就白一分。

到最後，他已經面無人色，張著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他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這些細節，連他自己這個製作者，都沒怎麼注意過！

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來頭？

人群也安靜了下來，他們看向林風的眼神都變了。

從看一個傻小子，變成了看一個懂行的。

林風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看著已經徹底懵掉的山羊鬍，緩緩地開口。

“說個實在價格吧。”

山羊鬍嘴唇哆嗦著，下意識地問道。

“什……什麼價格？”

林風的嘴角，終於露出了些許饒有興致的笑容。

“報個合適的價格，我倒是買幾本當個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