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娘子？”，如止迷糊道。

繼而，他又連連擺手，笑道，“不…不對！你們和離了…如今…又是宋娘子了…太好了…”

話音剛落，他就毫無精神地趴在了桌上。

他手中還緊握著酒壺，酒壺亦隨之傾斜倒下。壺口滴滴答答落下了幾滴沒倒盡的酒水，一點點沁進了木桌。

“娘子快勸勸郎君！都喝了多少酒了，神志都不清了！”，蘇葉急道。

“不是進宮辦事嗎？怎麼來這兒喝了許多？是不順利嗎？”，宋妍問。

蘇葉突地冷哼，眉眼憑空多了幾分慍怒，朝宋妍冷道，“宮中好的很呢！郎君如此，還不是因為娘子你？”

“和我們娘子有什麼關係！”，夏吟搶話。

宋妍不答，眼裡亦多了幾分困惑。

“娘子果真不知？”，蘇葉皺眉，神情又冷了幾分。

“望蘇姑娘提點。我平日行事粗心，不知哪裡惹到你家郎君了？若真是我的錯，我向你們賠罪”，宋妍誠懇道。

此刻，她腦中亦正飛快盤算回想，可怎麼也想不出自己有何地方做的不對。

宋妍心想，“除了對沈言，我平時對誰素質都挺高的，不曾惹到過他啊？更何況他還是我的債主。莫非他嫌我藥鋪賺錢慢，想讓我儘快還錢？”

想到這裡，她不免尷尬一笑，立馬朝著蘇葉討好道，“好妹妹，你也知道的，前些日子皇城不安定，藥鋪歇業了段時間。雖有軍中採買，也不過剛夠回本，可否勸勸你家大人，再寬限我幾日？”

“說什麼呢娘子？你也吃醉了酒？”

蘇葉皺眉，見宋妍一副未開竅的木魚腦袋，她也就不再打算兜兜繞繞。

她嘆了口氣，直言道，“我們郎君心儀娘子，對娘子是真心實意的好。可娘子呢，一邊享受著郎君的好，一邊卻又來回搖擺不定，讓我們郎君傷心。”

宋妍腦子登時一嗡，又恐自己聽錯，自是重複道，“你說，你們郎君心儀我？”

蘇葉自然不明白宋妍心中思緒，只當她冷酷麻木。

於是，她便愈發地柳替如止生氣，嘲諷道，“蘇葉不知該怨娘子太遲鈍，還是娘子真如外頭傳言是個心硬之人？”

繼而，她接著道，“我們郎君的確是個心善之人，不管待人接物，都從容溫和。但這也不代表郎君就是個傻子。娘子可以不在乎郎君為了你拿錢開藥鋪，也可以不在乎郎君囑咐江郎中在娘子病時好生照看，但兵變那日，皇城風流雅士、世家大族死了多少人？縱使這樣，郎君也不顧自身性命救娘子於火場，如此種種，娘子心中難道連一絲震動都沒有？！”

言到激動處，蘇葉忍不住眼眶含淚，遂不再看向宋妍，只默默拿開如止手中酒壺。

她一邊拿，一邊又自言自語起來，“奴婢早就和郎君說過，要忘掉娘子。之前郎君每想到娘子是常侍新婦，就總壓抑情緒，如今好不容易盼來娘子和離，她卻一邊和沈家郎君拉扯不清，一邊又到處亂點鴛鴦譜。”

“我何曾亂點鴛鴦譜了？”

蘇葉說的兩項罪名，宋妍一項都不承認。

要說和沈言拉扯，原也只有今日摔跤一事。可其中緣由她也早和柳如止清清楚楚解釋過了。

至於亂點鴛鴦譜，她便更是摸不著頭腦，只覺是對方的欲加之罪。

“怎麼沒有？”，蘇葉回頭，氣道，“娘子今日可不是要和郎君說，打算把三姑娘撮合與郎君？娘子心裡當我們郎君是什麼？就這般隨意安排？”

“原來如此。”

原本還委屈著的宋妍，在聽聞蘇葉這樣一番話後，頓然感到胸中一片豁然，眉目也舒展了開來，不禁垂眸偷偷笑了一下。

蘇葉見她如此，反生疑惑，問道，“娘子，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一邊夏吟也笑了，道，“我看呀，是你們郎君憂思太多，誤會我們娘子啦！”

宋妍眼含柔波，亦笑說，“白日我本就打算和你家郎君解釋這件事的。可誰知，我話都沒講完，他就先著急打斷了去。你看，果真誤會了吧。”

“娘子本要如何解釋？”，蘇葉問道。

“是我家父兄硬要撮合三妹妹與你家郎君。我和三妹妹都是不願意的。”

“娘子不願意？”

“自然是不願意的。你我皆知我妹妹鍾情於沈言，如今，我好不容易和離了，哪有不成人之美的道理？沈言為娶我妹妹，想方設法地博我父兄歡心。那日，他在我哥哥面前誇下海口，說要幫忙藥鋪，於是，你們就看到他在我藥房當賬房夥計了。”

“娘子此話當真？”

“當真如此。我與沈言向來水火不容，怎會對他產生情誼？”，宋妍自嘲。

“可娘子不同意家裡決定，難道只是因為要成全三姑娘與沈郎君？”，蘇葉有些不滿。

宋妍被問的一愣，臉也忽地有些發燙，倒真像喝了酒一般。

她開始支支吾吾，答，“自…自然不止如此。你也知道，我和我家三妹妹，感情也沒好到哪裡去。何…何必要費那麼多心思幫他們兩個？”

看到宋妍扭的樣子，蘇葉心中已有所瞭然，嘴角終於剋制不住偷偷揚起了一抹笑意。

然而，她仍佯裝怒意，明知故問道，“既如此，娘子到底為何不願意？”

宋妍也知蘇葉故意逗她，又不好不答，偷偷扯了會兒衣角後，索性坦誠道，“自然是我也心儀你家郎君啊。”

蘇葉忍不住噗嗤一聲，羞的宋妍更是滿臉通紅。

她索性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道，“你只看到你家郎君為我的付出，卻沒看到我為了回應他對我的好，也花了不少心思。與沈言和離，一方面是為了我自己，另一方面，我自然也希望能以宋妍的身份堂堂正正地和你家郎君相處。”

蘇葉聞言有些動容，見宋妍這般誠懇，心中亦不免羞愧。

“是我誤會娘子了。娘子原諒我剛才心急”，她低頭道。

“無妨！如今說開了不就好了？”，宋妍笑了笑。

“我們娘子從未負過柳郎君。柳郎君的好，我們也一直記在心裡呢！”，夏吟在一旁聽了二人解釋半晌，竟也有些紅眼。她走上前輕輕挽住了蘇葉的手臂，輕聲安慰著。

柳如止臥在桌上，似夢似醒。身邊人的話，他也聽不真切。只覺得昏昏沉沉，周圍一切，天旋地轉。

就在剛剛，他做了一個很短的夢。夢中，他想伸手拉住宋妍，卻怎麼也拉不住。

而後，他努力睜眼，卻發現眼前已蒙上了一層水盈盈的霧氣。又一個身型像宋妍的女子在濃霧後嫋嫋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