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根生掏出鑰匙，開啟垂花門的門鎖。

鎖頭是黃橙橙的銅芯鎖。

他一邊開鎖，一邊解釋：“前一家中午才搬走，大叔也遇到來著，屋裡什麼都全活，要是平日裡想要自己做飯，挨著東邊的灶臺可以用……”

開啟鎖頭，推門。

迎面是一道密封的木屏門。

右拐上抄手遊廊，可以去到院子裡，也可以順著遊廊經過東廂房，到正北屋，再繞到西廂房轉一圈。

“西廂房裡放了一些東西，平日裡都是鎖著的，東廂房和北屋往外出租，因為我這是一個小院子，怕租客太多太雜亂騰，所以必須整租，不分租。”

“小夥子，你這院子一個月租金多少錢呀？”

宮母看到院子，眼神閃爍了幾下，有些底氣不足。

主要是院子忒好，比她想象的還要好的多。

先入為主的認為這院子租金肯定不便宜。

“每月12塊錢，含水費和電費。其實也就是一間房平均兩塊左右，和公家租房區別不大。”

唐根生笑著解釋：“大姐您不是北方人吧？”

“您有所不知，我們京城這四合院，最怕的就是空太久不住人，這房子要是沒有人氣，特別容易糟爛，修繕要找古建隊，可比不得租出去讓別人幫忙住著划算呢……”

“哦，還有這麼一說啊。”

“可不是咋滴，您二位要是今兒能定下來，我再給你們免一塊錢也行。”

“小夥子，不如就10塊吧，行的話，我們就定下來，起碼要住兩三個月的呢。”

宮母不愧是魔都待久了的，精於算計，斤斤計較的架式都是滲透進骨子裡的。

“這樣啊？”

唐根生故作糾結。

“我這還給你們提供被褥和家用電器呢。”

“啥家用電器？”

“手電筒啊。”

宮父，宮母：……

最終，雙方就價格租金又拉扯了好幾句。

三人就站在院子裡，無論是東廂房，還是北屋，或者左右耳房，都沒有進去看。

最終還是敲定了11塊錢。

因為唐根生的意見是一次性交3個月的租金，就按10塊錢算。

宮母擔心住不到那麼久。

雖然宮父提醒宮母，早退房的上一租戶，面前這小夥子可是按天給折算價格退掉過的。

可宮母擔心呀。

怕淋到最後有損失。

最終糾結躊躇過後，還是認定了11塊錢。

包水電，包租賃期間傢俱和用品的維修和更換。

1塊錢一點都不浪費。

因為除了上述附加條件外，還要提供一套鍋碗瓢盆用來在廚房做飯呢。

唐根生一臉無奈的最終‘答應’了這些條件。

宮母當即打發宮父從包裡掏紙筆，就要起草個合同。

“大叔，不用那麼麻煩，我這裡有，您二位等一下，我回去拿。”

唐根生轉身小跑出了院子。

宮父和宮母這才又環顧四周。

“這院子，一個月才11塊錢？”

宮父感慨。

“還行吧。”

宮母有些小傲嬌：“要不是我，你差點就錯過了這麼好的機會。”

“是啊，多虧了有你呢。”

宮父敷衍的嘀咕。

老夫老妻了，誰不瞭解誰的性格呀。

其實很多時候宮父都是讓著，寵著宮母。

兩口子過日子，什麼叫互補？

不對著嗆，有一方懂得和氣和善，那才是真正的互補。

“哎呀，沒有我你可咋辦呀，明知道咱倆這趟過來要租房子住一段時間，結果眼睜睜遇著，都不知道先打問打問。”

“是呢，是呢。”

兩口子互相配合著，閒聊著。

“要去房間裡看看嗎？不是說還給提供被褥？”

“等一等，先看看合同，籤的時候再去屋裡瞧瞧。”

唐根生拿來了合同。

其實就是兩頁紙。

一式雙份。

註明了租賃開始和結束的時間，租金和付費方式，以及標註了家裡所有房東提供的物品和條件。

宮母先宮父一步看合同。

最後面的兩行字入了宮母的眼。

抽水馬桶的維修要及時告知，如需要等待，必須先關掉閥門，避免浪費水……

“院子裡有獨立衛生間？”

宮母下意識開口問。

問出來，就有些後悔了。

她其實打定了主意，要在簽約之前看看屋裡擺設，挑挑毛病，爭取找藉口免掉那1塊錢呢。

始料未及的是這院子裡竟然有獨立的衛生間。

這可太方便了。

其實宮母和宮父在來的路上就商量過。

如果不習慣公共廁所的髒亂差，他們也考慮跑馬路對面到醫院蹲茅坑的。

都已經做好了這種計劃。

沒想到這戶人家的條件竟然這般好。

這麼好的條件，竟然每月只租11塊錢？

直到這一刻。

宮母才真正‘理解’並接納了唐根生的言論。

看來人家是真的想要找租客給院子攢人氣，或許不是很差錢兒的樣子呢。

話說。

如果自家閨女找的物件能有面前這青年的條件和樣貌脾性……

宮母被自己大膽的念頭嚇了一跳。

可再一琢磨。

也不是不可以呀。

自家閨女哪兒哪兒都好，青年家庭條件不錯。

兩人算得上郎才女貌。

“有，肯定有啊，還有兩個呢。”

唐根生指了指西耳房的位置，又指了指東南角。

“西邊那個只有馬桶和淋浴，東南角那個比較大，有個浴缸，提前燒一鍋蜂窩煤，就能用熱水泡澡。”

宮父和宮母面面相覷。

兩人都沒話說了。

十五分鐘後。

宮父提筆在一式兩份的租賃合同上籤了字。

“大叔，從這一刻起，院子就屬於你們了，要是有啥不明白的，我在的時候隨時問我，要是我沒在這邊住，你們可以先自己摸索，實在不行，就寫個條子放在我屋窗戶臺上。”

唐根生搞定了這些，笑著叮囑，有點事無鉅細的內味兒。

未來的岳父岳母啊。

雖然相差不足五歲的同齡人，但誰讓唐根生覬覦人家的大寶貝兒呢。

得了人家閨女，就得矮人一截不是？

唐根生前腳出去，回首一笑，身影陡然消失在原地。

他遁去醫院病房西側的衛生間。

現身後到病房跟宮雪叮囑一二，免得穿幫。

宮父和宮母則一改剛才的平靜和平淡，興致勃勃，興高采烈，甚至有點天降餡餅兒將他們砸樂呵的意思。

“趁著天色還早，把裡面的兩床被褥都搬出來曬曬吧？”

“我看櫃子裡還有新的換洗被罩，曬完了換上，今晚咱睡覺就不愁了。”

老兩口忙活了起來。

與此同時。

病房裡，嬉笑聲斷斷續續，沒過多久，宮雪和唐根生便啃在了一起。

小兩口也忙活了起來。

……

忙了兩天一夜沒有閤眼的李苗苗，疲憊的從臥房裡走出來。

眼前突然冒起了星星，她趕緊扶住火車的窗戶玻璃邊緣，深呼吸好幾口，調整自己的狀態。

“苗苗姐……？”

一個麻花辮小姑娘憂心忡忡的凝望著李苗苗，滿含期待的問。

李苗苗抿著嘴，輕輕搖頭。

兩人不約而同的輕嘆出聲。

作為老資格的生活服務員和老帶新即將替代李苗苗成為新的生活服務員，對於領導身體乏累，胃口不佳的情況，都深感疲憊，又無可奈何。

前年開始身體就有了下滑明顯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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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唐根生這個大廚技藝精湛，用藥膳改良的餐食給領導調理身體，這一年多來，已經有所緩和。

可時局動盪，改開在即。

內憂外患從明面上轉到了暗地裡。

很多人因此不得不更加消耗精神和體力。

年紀越大，精力越是不濟。

藥膳是滋補良方，但畢竟調理的幅度有限。

只是藥膳，又不是九轉金丹。

唐根生也沒本事將自己的24消失自動回藍、回紅的本事附著於他人。

只是不知道這一世，這一個平行空間裡，明年還會不會是一道大坎兒。

如果是問唐根生，他覺得起碼有一道坎是可以避免的。

江總的身體只有一小段時間疾病纏身。

這個問題，唐根生可以治。

他無法做到幫別人補充精氣神，但可以從目標人的身體裡取出一點東西。

譬如特殊的頑劣病灶。

苗苗負責的這位，不是多了什麼，而是付出了太多的精氣神，和江總的情況不一樣。

唐根生取走了江總身體裡的病灶，並用藥膳幫他重新調理和梳理了一遍。

現在看上去，精神頭不比五六年前差多少。

哪怕公務纏身，身兼重任。

“苗苗姐，你先去休息吧，我怕你也熬不住，我在這裡守著，有動靜，有事情，我立馬去喊你。”

“嗯，我先回宿舍，有事情，記得去叫我。”

“好的。”

李苗苗三五步就要扶一下旁邊的牆壁或者門框當支點。

她年歲也不小了。

雖然看上去青春猶在，可也是四十歲的大齡婦人了呢。

熬一夜就虛脫了似的。

她一口氣熬了兩天一夜沒閤眼。

幾乎已經透支到極限了。

不過李苗苗回到休息室後，並沒有立刻倒床上睡下，而是從床底下拉出自己的行李包。

18寸的黑色行李箱，萬能輪的。

這種TD集團發明並掌握全部專利的旅行箱，已經在全世界各地開啟了知名度。

尤其是火車、飛機等乘務人員，更是人手必備的採購品之一。

李苗苗她們換裝這種行李箱也有快十年的時間了。

僅次於李苗苗在專列上的服務週期。

她拉開行李箱拉鍊，從角落裡翻出一部電話。

是的。

行動電話，又叫手機。

還是衛星版本的呢。

開機。

調出唐根生的聯絡號碼，撥了出去。

“根生，領導最近身體不太好，已經一天半沒有吃東西了……就是喝了半杯水，好幾次我都分不出他是睡了，還是昏迷……”

李苗苗小聲的跟唐根生通電話。

她作為生活服務員陪伴左右，跟她類似的，還有隨隊的保健醫師和急救大夫。

那兩位更是輪番貼身值守，片刻不斷細微觀察的標準。

比李苗苗這種情況，還要累。

累人。

更累心。

但信仰猶在，太陽高高掛起。

他們都還能堅持。

哪怕透支生命也在所不惜。

下一瞬。

唐根生模糊的身影從李苗苗的宿舍裡逐漸出現。

李苗苗鬆了一口氣。

唐根生的‘異能力’，從當年用四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從京城趕到羊城的那一刻，就被李苗苗接納了。

再後來的藥膳。

更是不斷地數次往返行進中的專列之上。

怎麼說呢？

不愧是自己和姐姐都心儀的男人。

這樣優秀且優異的男士，值得自己和姐姐李秀秀這種高階條件的女孩子追隨。

“怎麼憔悴成這樣了？”

唐根生伸手，撫上李苗苗的臉頰。

鵝蛋臉有些瘦脫了像，快成瓜子臉了都。

不過李苗苗更適合鵝蛋臉的可愛，瓜子臉的樣子不適合她。

李苗苗性格很溫和，颯的很低調。

用熒幕形象來解釋，就是那種不適合演尖酸刻薄惡毒女配的和善女角色聖體。

“我還好，根生，你有什麼辦法嗎？”

“先看看情況，我也不確定能不能行。”

唐根生想了想，還是保守一點為好。

他對這位的身體也確實有點無能為力。

還是那句老話，他可以想辦法拿走目標人身體裡的一些東西，卻無法補充。

換句話說，唐根生會做減法，但對於加法有些麻爪。

“一定要想辦法，最低最低……也要堅持回到京城才行。”

唐根生沒法將外人瞬移千里。

能夠瞬移的，只有他自己，和帶上自己有深入交流和瓜葛的內人。

“你好好休息吧，我一定會盡力的。”

對於堅持回到京城這件事，唐根生心裡清楚。

李苗苗作為李家人，有著和李秀秀長期保持聯絡的情況打底，唐根生相信李苗苗也隱約清楚這件事情的重要性。

他必然會盡力的。

當然了。

他其實心裡也有點疑惑。

就算沒有自己這個蝴蝶翅膀的煽動，也應該堅持到明年下半年才是。

自己的藥膳也好，調理也好，應該只會成為延緩衰老和延遲生命的助力，而不是扯後腿。

怎麼可能會比記憶裡上一世的情況還要嚴重呢？

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唐根生心裡有諸多疑慮，但並沒有當著李苗苗的面顯露出來。

李苗苗現在情況很不好，透支很嚴重。

為今之計，她應該第一時間休息，而不是多生事節，讓她疲於應付，無法安心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