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待司命睜眼時,東嶽就在一旁候著。
此時的光有些扎眼,惹得司命不由伸出手遮掩,光透過衣袖的白紗,散灑在臉頰之上,朦朧之姿,如同一幅蓮池慵美圖般。
“按你這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性子,可是在凡間遇到了何事?”東嶽飲了一口手中的酒,問道。
隨著東嶽的搖晃,一滴酒落於池邊,一股酒的清洌隨之散來,酒香潛入鼻尖,司命眉頭不禁微蹙。
“怎麼,以往在你跟前吃酒,你可不是這般反應的。”東嶽放下酒壺,有些不解。
司命揮開衣袖,坐起身子,瞧了東嶽一眼,繼而看向他處,啟唇言道:“東嶽,一場戲你是願為觀者還是唱者?”
東嶽聞言,輕笑問道:“我們的司命神君何時竟考慮這等事兒了?”
“那你就當我沒問吧。”司命應道。
“說說吧,你在凡間可是遇到何事了?”
“遇到一人。”
“可是那魔族尊主滄也。”東嶽說道,“滄也與我算是故友,同我,還有天族的邢越可說的上是神魔兩界有名的美男子,各有各的風姿,各有各的綽約,想當年,多少女子為之傾心。他倆倒是有心上之人,可唯獨我沒有,只因沒有一個入得了我眼的。如今想來,還是我好,不受情愛所累,還得一個瀟灑自在。”
司命默默瞧了一眼東嶽,沒有言語,倒是池中本想著休息的堯倉聽到東嶽這般說,只覺得自己心裡泛起了噁心,忍不住又冒出了頭。
“東嶽,好漢不提當年勇。我就不曉得你了,你說你,活了這麼大的歲數了,這臉上的皮怎麼就越來越厚了呢?”堯倉出現在二人身後,很是無奈的埋怨起東嶽。
聽到堯倉這樣說自己,東嶽轉過身,盯著堯倉,威脅道:“哎呦,你小子天天吸收我蓬萊的靈氣,還敢冒犯我這個蓬萊的老祖了是吧!信不信我施個結界,把靈氣都給你封了,看你還怎麼維持人形,出現在我們面前。”
“你……”堯倉指著東嶽,隨後很是不服的點點頭,咧著嘴“呵呵”的對著東嶽笑道,“是是是,你是蓬萊老祖,你能耐!”
雖是習慣了這二人這般,但明明都是年歲不小的兩個神仙,可是吵架拌嘴甚是聒噪。司命聽著他們的話,冷冷開口說了句:“聒噪。”
見司命開口,東嶽與堯倉瞬間合上了唇,默契的瞧了眼一旁的司命。
東嶽收了玩意,正了色,看著司命喚她的名字:“司命?”
司命側首看向東嶽,思索了一番,這才開口言道:“此次去凡間,華天沒有尋到,倒是遇到了一人。東嶽,此人不知你可識得?”
“司命,你說的莫非是滄也?”東嶽問道。
司命搖搖頭,“並非那魔尊,而是一個未名之人,不見其顏。自我離天界之時,怕是以落於他的算計之中。此人城府深不可測,我與那魔尊滄也,不知何時,便入了他的幻術之法。”
“未名之人?”東嶽聽著司命所言,眉頭也不由自主的皺起。東嶽回想自己所知之人,天地人三界之中,他也只能無奈搖頭輕嘆。
“他曾明說,他與窮奇本為一體,一黑一白,雖說此話頗有些可笑,但不得不放在心上。”司命說道。
“此人莫非就是窮奇分身?”身後的堯倉皺著眉頭,飄到二人面前,開口說道。
“有這種可能。”東嶽應道。
忽的,東嶽似乎想到了什麼,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司命,說道:“司命,你須的萬事小心,此一時彼一時。”
司命與之對視,默默點了點頭。
嚴肅了一時,東嶽似乎又忍不住戲謔司命:“你與滄也,二人可有發生何事?”
此話是個人都能聽出一些不一樣的意思,這堯倉在蓮池無聊了許久,聽到這話,自然是提起了興趣,連忙問道:“東嶽你此話何意?”
可還沒到東嶽作答,司命那冷若冰刃的視線便落在了這二人的身上,二人皆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得了得了,你別這樣看我,我這把老骨頭,禁不起你這般看。”東嶽無奈嘆息著說道。
司命:“……”此刻是司命竟然覺得自己來此處的想法是不明智的。
這時,小東由遠而近的跑過來。
許是沒有想到司命也在此處,微微一愣,隨即回過神來,對司命拱手行禮道:“神君。”
見到小東對自己行禮,司命點點頭,對於這個小海鳥,司命只覺的在此時此刻比自己身邊的東嶽、堯倉二人順眼多了。
“長大了不少。”司命突然開口對小東說道。
想來是沒有想到司命會同自己說話,小東愣怔了一下,有些詫異的問了一句:“神君可是在說小東。”
司命默默的點點頭。
小東在那頗有些受寵若驚,在他的印象之中,這是司命僅少數的對自己說他自己,不免有些羞澀。
東嶽瞧著小東那神情,無奈的搖搖頭,不過是被司命隨心的一句話,就這樣了,真是有些丟了他這個東嶽老祖的臉了。東嶽下意識的咳了咳,道:“小東,怎麼你家小母鳥不要你了?”
小東:“……”
“老祖,你就不能積點口德嗎?”小東不由埋怨起東嶽,隨後又對一旁的堯倉說道,“堯倉神司,您也別總是跟著老祖瞎胡鬧了。”
“嘿,你小子……”說著,東嶽就要伸手敲打小東的頭。
小東見狀,立刻跳遠一步,隨即說道,“桃華山的桃花,我也取來碾碎,放入酒翁之中。那壺桃花釀,我也埋入桃華山中的桃花樹下。青青還在等著我,老祖、神君、神司,小東先走了。”
“嘿,這小子!”東嶽指著小東離去的背影,很是無奈。
堯倉嗤笑一聲,說道:“小東這個樣子,還真是有樣學樣。司命,你說是不是?”
司命下意識的瞥了眼東嶽,點頭平靜的“嗯”了聲。
東嶽:“……”
司命撫了撫額頭。
魔界
與無夜的九重,此刻的魔界正被黑夜籠罩著。
滄也立於魔宮之上,離淵則立於滄也身後,與之一同看著魔宮的夜色。
“你有話要說?”滄也負手問道。
離淵思索了片刻,這才開口說道:“崑崙一戰後,渾居帶我去見過清漣了,雖說我們最終是有緣無分,但是不可否認,如今的她很幸福。”
“但是,母仇,離淵不敢忘記!”離淵眼中的那份執著依舊沒有消失,他終究還是忘不了,
滄也轉過身,看著離淵,說道:“人間有句俗語,‘冤冤相報何時了’,可笑的是兩族恩怨,不論世道如何變幻,都不可能消逝、化解的。離淵,本尊說過,一個國,過於安樂,並非是一件好事,但是沉迷於與戰爭亦不是一件好事。如今的你,身為魔族君主,應當放眼三界九州,不要在沉浸在個人的恩怨之中,如此的你,即便是有著超越眾神之力又如何?依舊成不了大事。”
“殺母之仇,豈是說忘就忘的。尊主,離淵知你所言,也知曉自己執念太深。其實,若是沒有則封,恐我早已攻上了九重,我離淵這一輩子就剩下這一個在乎自己的兄弟了,又豈是說丟就丟棄的,這是我二人的身份……”說道此處,離淵無奈自諷輕笑,“造化弄人罷了,只恨自己沒有九重奉仙司命神君的那面三生鏡,不能知曉自己的宿命因果……”
滄也聽聞,嗤笑,反問離淵:“知曉宿命有何好?有時明明知道了宿命,卻又無力改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切再一次發生在你面前,到了那時,你便不會如此想了。”
滄也拍拍離淵的肩,又繼續說道:“離淵,有時不知宿命,你尚可有毅力去搏一搏,一旦知曉結果,你便只會沒了念想的去等待最後的結果了。你好好想想吧!”
話落,滄也便離開,向著善昆的府邸而去。
這才剛開啟善昆的房門,濃重的胭脂粉香,撲面而來,而善昆正毫無形象的躺在矮塌之上,一臉享受接受著身邊的幾個衣著暴露的女子侍奉。
滄也微微一愣,隨即咳了一聲,以此化解自己的尷尬。
發現了滄也的到來,那幾個女子皆驚慌的向著滄也行禮,善昆則是一臉呆愣的看著滄也,隨後傻樂呵的從那幾個女子中爬起來,晃晃悠悠的走到滄也跟前。
“叔叔,你可來了,你看——”說著,他就拉著滄也走到那些女子跟前,一個一個的指過去,“她們,你有沒有喜歡的,我送給你。”
滄也:“……”
那濃郁的脂粉味道,嗆得滄也不由有些想打噴嚏,眉頭也隨之皺起。他看著今日的善昆,身上帶著股若有若無的糜香味,無奈的搖了搖頭,對那些女子揮了揮手,說道:“你們下去吧!”
魔尊下令,那些女子自然是行了禮,便快速離去。
那些女子離去之時,善昆竟然還一副不捨模樣,看得滄也直搖頭。
“叔叔,你怎麼讓她們走了……”善昆話未盡,滄也便狠拍了一下善昆的頭。
瞬間,原本傻樂呵的善昆,吃痛的叫了一聲,揉著被打疼的頭,漸漸恢復清醒的看著滄也。恢復了清醒的善昆,當聞到自己屋子裡那濃到令人作嘔的脂粉味,霎時間,面色一邊,捏著鼻子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