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94章 郝建去做教材,朱元璋首肯!

拿走了兩份試卷的朱標,他也是一刻不停的來到了朱元璋所在的考場,兩個人在偏殿的靜室內進行了一番有意義的討論。

雖說。

“父皇請看。”朱標讓隨從把兩份捲紙交給了朱元璋,同時重點指著藍玉的那份,“這藍將軍的卷子……字跡雖不堪,但答案竟全對。”

他頓了頓,目光又聚焦在交過去的郝建卷子上,尤其在乎那清晰、簡潔甚至帶著點奇異公式的解題步驟。

“而郝建此卷,不僅全對,其解法……更是精妙異常,思路清晰得令人心驚,遠超尋常戶部吏員,而且兒臣也觀其筆跡沉穩,絕非慌亂下所能為。”

朱元璋一開始並沒有當回事,但目光看了一遍兩張卷子後,是一把抓起藍玉的卷子,重重哼了一聲。

“哼!就藍玉這殺才!他那幾斤幾兩的水平咱能不清楚?這答案不是抄的,就是他孃的撞了大運!”

老朱是隨手就將那捲子丟開,彷彿怕髒了手,他壓根也不在乎藍玉到底懂不懂算術,這位手下身為武官能分清楚軍營裡的糧食、餉銀就足夠了,這大考也不是針對的他。

至於朱標說的郝建卷子,朱元璋拿起來認真檢視,越看神色越是凝重,尤其在乎那紙上的奇特符號和步驟標註。

這些步驟符號都是在歷史上大明覆滅後,外國人研究出來的乘除法代號,其簡約的寫法,解題的思路,在這種符號下都能看的無比清楚,以此算起來也相當簡單。

“咦?這小子當官迷迷糊糊,除了拍馬屁就是拍馬屁,身為戶部吏員這算盤珠子也撥得響啊……但不代表他能寫出這等東西唉?”

朱元璋都開始詫異了,這些東西他不說看的懂,但隱隱約約覺得很好理解。

“這‘答’字後面寫的就是答案吧?‘設未知數X’?‘解方程式’?這‘公式’又是什麼玩意兒?但這符號寫出的解題步驟,還有這畫圖……田畝幾何,竟用這般圖形標註,也說是田畝面積?直觀,倒是直觀啊!”

朱元璋越看眼睛越亮,看的時間越長,數學公式這東西是很好理解的,他慢慢看懂了!

“但是!標兒,這郝建當真是那個在奉天殿上顛三倒四,拍馬屁都能拍到馬蹄子上的糊塗蛋寫的?”

朱標也微笑著,乾脆的點點頭。

“父皇,自然是此人!兒臣今日是在暗處親眼所見這一幕,這位郝大人甚至都不用算盤去算,他當時是在一張白紙上寫著什麼,然後就得出了這些答案。”

當時隨從是順手把案桌上的草紙也一併收走,朱元璋也拿過隨從遞來的草紙,可只一眼就大驚啊。

“X這個符號看起來是算乘法吧?這小子寫的數字壘起數字的計算方式,是特別的算乘法辦法?而且標兒你說不用算盤……這傢伙不是懂算學啊,他是非常懂!”

老朱難得心靜如水,彷彿學習數學的學徒,看了操作許久,然後是越看越高興。

朱標趁此機會也讚揚了葉言分身郝建一嘴。

“郝主事雖然當官看起來一般,但父皇,這解題步驟,這特殊的演算法,此人在算學方面恐怕比我大明國子監的學士都不逞多讓,尤其他今日在考場上答卷,兒臣看是從容不迫,筆走如飛,與平日表現簡直判若兩人。”

朱標又笑呵呵的撿起藍玉的卷子在手中。

“至於藍將軍答的都對這件事……其卷子完成速度與郝建幾乎同步,且答案一致,原因嗎?是因為位置相鄰。”

“……”

那不就是舞弊嗎?

不過朱元璋是完全不在乎,在他眼裡現在的藍玉也沒什麼功勞,也不是什麼大明名將,就是當年跟著他的軍隊下屬罷了。

說白了朱元璋就是雙標,身為武官的藍玉在考場上抄襲,這在他看來那就不是個事!

“哼,藍玉抄了就抄了吧,我都懶得管他。”朱元璋說的斬釘截鐵,但臉上也有一絲玩味,“這個郝建是真有意思,當官是當的裝瘋賣傻,我看是把咱和滿朝文武都耍得團團轉吧?但這手藏拙的本事,可不簡單!”

就郝建這個算術水平,朱元璋有點不信郝建是真糊塗了,不信他是他表現的那種拍馬屁的傻子樣。

難道他此前的拍馬屁是刻意的?

他在幫助王彥?

可是不對啊,他降職胡惟庸後,這臭小子還幫老胡說話呢,有點怪。

朱元璋想不通,不過他是一個雷厲風行的人,乾脆直接叫郝建來了。

“來人!立刻召戶部主事郝建,來這兒見朕!咱倒要看看,這小子肚子裡到底藏著什麼乾坤!”

所以郝建那邊還和藍玉鬼混呢,中途一位太監就尋來了。

葉言一看這情況,一下子就猜到是朱標把卷子給朱元璋了,他想做新教材的事,這下子完全就能說給朱元璋聽了,直接能去做了。

是好事!

因此在過去一段時間,葉言操控的郝建還是維持那個糊塗官員的樣子,幾乎是哆嗦著膝蓋邁進老朱所在的偏殿內。

在哪裡看到了朱元璋,看到了在侍立一旁的朱標,兩人見自己這分身都是眼神複雜啊。

“臣!臣戶部主事郝建,叩見陛下!叩見太子殿下!”

大明是不興跪拜禮的,但分身郝建那是毫無顧忌,上來就撲通一聲的跪倒在地,額頭都緊貼冰涼的地磚,聲音都帶著抑制不住的顫抖。

朱元璋一看,好傢伙,這小子禮數方面是真沒得說。

“你這傢伙……哼,快給咱起來,郝建!”朱元璋此前考究的心情也沒了,倒是笑呵呵的揮手,“起來就抬頭看著咱!”

“是是是。”

分身郝建起來的那叫一個快,臉上還堆滿了惶恐和無措,眼神無比躲閃,彷彿害怕的要死。

朱標還詫異了一下,朱元璋卻一摸下巴的鬍鬚,馬上意識到這郝建其實真不蠢啊,他還知道怕,還知道自己幫藍玉舞弊的事被自己發現了啊。

他乾脆也想借機打壓一下對方,正好就趁著對方這股怕自己的勁頭。

“你看你怕的那個樣子!沒做虧心事能這麼怕?”朱元璋回頭拿起他那份卷子,重重拍在案桌上,“哼!咱看的這卷子上的東西,是你寫的?”

“是、是臣寫的!”郝建聲音特意小的細若蚊蚋吶。

“這解題步驟,也都是你寫的,咱看還全對?是嗎?”

“臣、臣僥倖而已。”

“僥倖?!”朱元璋猛地提高聲音,聲音大的都刺耳,“僥倖個屁!算術這學問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咱都懂的道理,咱你看這麼怕,是不是藍玉那份卷子,也是‘僥倖’全對啊?”

郝建立刻配合老朱話,表現出嚇得渾身一抖的緊張樣子。

“陛、陛下明鑑,藍將軍他、他英明神武,自然也能答對,可能,可能是下官寫的時候,藍將軍他...他湊巧看到了那麼一點點……”

“放屁是吧?!啊!”朱元璋再一拍桌子,震得筆架亂晃,但臉上滿是玩味,“你當咱是傻子不成?藍玉他肚子裡幾兩墨水,咱比你都清楚!說!是不是你幫他的?”

殿內死寂。

郝建直接表現出一種被嚇完了,乾脆都被嚇到彷彿被抽乾了力氣的姿態,兩腿一軟再度一跪,語氣中都帶上了哭腔。

“陛下饒命啊!陛下饒命,臣就是一時糊塗!看藍將軍急得滿頭大汗,於心不忍...就、就稍微、稍微示意了一下答案給他看,臣有罪!臣該死啊!”

他咚咚的磕起頭來。

而朱元璋一看他這副慫樣,再對比那捲子上精妙清晰的解題思路,一股荒誕感都油然而生。

這還打壓個什麼,這小子真不知道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但這態度簡直好的出奇,他都嚇唬的都沒有哪怕一丁點的成就感。

“切!罷了,你這於心不忍簡直讓咱都無語。”朱元璋都氣極反笑,但反而卻不計較這點了,“你這心就是挺軟啊!那朕考考你吧,舞弊的事就不論了,你既然能做出這等卷子,那朕問你,《九章》前六卷,你可都精通了?”

“臣不敢說精通。”郝建依舊跪伏在地,聲音悶悶傳來,“就是、就是看著那些題目,覺得,覺得能完全能算出來,對臣而言根本不難。”

“哦?根本不難?”朱元璋也聽樂了,身體微微前傾的審視郝建,“你倒是膽子大,這話……咱倒是信!那你覺得,朕讓天下官員都去考這《九章算術》,考到這前六卷,對他們來說難不難?”

葉言都愣了一下,但查閱系統中老朱心思的概論,這老小果然讓未來的錦衣衛,監視過他這具分身,是知曉郝建和藍玉在考場外議論內容的。

這更好了!

讓分身郝建的身體特意表現的明顯僵了一下,看似是在權衡怎麼回答,實則等朱元璋都不耐煩之際,那是乾脆的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雖說,郝建是小心翼翼地抬起頭,臉上掛著一種豁出去的表情,但眼神還是那副懵懂樣。

“陛下,陛下您是要聽真話?”

“別廢話!講!”

“難!很難!”郝建像是鼓足了勇氣,吐出此話,然後趕緊補充,“是太難了!這簡直是要了那些官老爺的老命了!”

“哦?那你說說怎麼就難了?”朱元璋是饒有興致地問,朱標也豎起了耳朵認真傾聽。

郝建嚥了口唾沫,開始掰手指頭,像在數落鄰居家孩子的不是。

“陛下啊,您想啊,那《九章》裡頭都是啥?方田、粟米、衰分、少廣、商功、均輸…這名字聽著就嚇人!這裡面的演算法,簡直是彎彎繞繞,比咱那京城衚衕還深!別說那些天天只會‘之乎者也’的老爺們了,就是臣,臣要不是在戶部天天跟錢糧打交道,也根本看不明白啊!”

他頓了頓,彷彿在回憶考場慘狀。

“今兒個那考場上,您是沒看見啊,好多大人的臉皺得跟苦瓜似的,算盤珠子撥得噼裡啪啦響,那汗珠子掉的,比算盤珠子都多!臣瞧著都替他們累得慌!”

朱元璋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想起了朝堂上某些人的窘態。

“那依你說,該怎麼辦?不考了?不算了?繼續讓他們當不懂算術的糊塗官?”

“不不不!”郝建連忙擺手,腦袋搖得像撥浪鼓,“陛下聖明,這算術當然要懂!不懂算術,那朝廷的賬本不就是一本糊塗賬嗎?遲早得出大事啊!”

“不過……”

郝建他突然抬起頭,眼中突然閃爍起一種近乎天真的亮光,好像想到了什麼絕妙的主意。

“陛下此舉是為聖明,但本質上只是求得王大人、胡大人所說的策考算術技能,咱大明為啥非得逼著他們去鑽那《九章》裡深奧的其他算學學問,非讓他們鑽那牛角尖呢?”

“那玩意兒是好,可它就像讓小老百姓蒸個饅頭煮碗麵沒問題,但讓他們像御膳房的頂級大廚一般去做國宴,那不就是扯淡嗎?他做不了,也沒必要!”

分身這個粗鄙的比喻讓朱標差點失笑,朱元璋聞言也是不由挑了挑眉。

郝建看朱元璋不阻攔,那是越說越興奮,唾沫星子都開始飛濺。

“所以陛下啊!在臣看來,在臣在戶部這些年裡,是琢磨明白了算學的,而且這當官的其實要算的東西,翻來覆去就那麼幾樣。”

他扒拉著手指舉例。

“無外乎就是算田裡能打多少糧,算該收多少稅,算庫裡還有多少米多少布,算軍爺們的餉銀夠不夠分……這些事兒,根本用不著《九章》裡頭那些‘物不知數’、‘勾股弦’的大學問!完全就沒必要!現在考的就好像讓做菜的非要拿那鑲金嵌玉的‘御廚寶刀’去切蔥花嗎?那不是瞎耽誤功夫嘛!大材小用嗎!”

他喘了口氣,不顧朱元璋越來越亮的眼神,丟擲了醞釀已久的核心。

“所以臣就想啊,與其逼著大家去啃那本天書,不如、不如臣也弄本砍柴刀一樣的冊子!就專門教當官的和當吏的,怎麼算這些實實在在的玩意兒!現在這考的就不合理,結果官老爺能過陛下,或者說過他胡大人出的九章策題考究?到時候不過,咱們這大明多少官位會空缺,非求著他們去重新學習,耽誤事!”

圖窮匕見了!

郝建直接站起來,猛拱手道:“所以,乾脆就陛下啊,您就讓臣來做一個算學的冊子,唉,就用臣的玩意去考各位上官大人,到時候大家都能學懂,都能明白,多好啊?”

“哦?你就那麼自信,你寫的東西,他們能看懂?”朱元璋也來了興趣,忍不住問出此話。

葉言那必然是拍胸脯,不,拍分身的胸脯保證。

“自然沒問題,陛下你就信我,你今日不計較臣幫藍將軍舞弊之事,不就是看了臣的卷子嗎……就臣那東西,絕對會寫明白!”

“你像怎麼分地?臣有法子!怎麼算稅?臣有公式!怎麼點庫?臣有步驟!就用大白話去寫,再配上圖,臣絕對畫的清楚!讓那些剛入行的師爺、小吏,甚至…甚至像藍將軍這樣的英雄好漢,一看就懂,一學就會!扒拉幾下算盤珠子,或者掰掰手指頭,就能把該算的賬算明白!這多省事?多痛快?”

“您就放心吧!”

郝建說完,彷彿用盡了全身力氣,又縮回了脖子,眼巴巴地看著朱元璋,那眼神彷彿在說——我這主意行不行?你信不信?或者您就當個笑話聽聽也行?

朱元璋沉默了。

說實話他是看不懂郝建到底是不是真回頭,也無法看清他裡面是赤誠還是狡詐。

但他這話讓朱家父子若有所思,他郝建這番話,雖粗鄙至極,卻直指要害,道出了他心中也隱約覺得不妥的地方——考究《九章》,這書裡面的學問實在過於艱深,確實與大部分官員的實際需求脫節。

考的難了啊!

這次都算不上太難的諫言,朱元璋思索片刻,乾脆一拍手。

“有道理!”朱元璋臉上出現了玩味,也很興奮,“郝建啊郝建,你說的確實沒問題,但你這糊塗蛋,裝得可真像那麼回事!”

郝建嚇得又要磕頭。

“陛下,陛下,臣,臣哪裡……”

“行了,你當咱不知道嗎?他宋濂都和咱說過,通算學之人,思維是比常人靈活,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朱元璋也是帶著笑容在講話,轉而語氣陡然變得不容置疑。

“不過你說的確實對,咱今天巡視考場,那群官員也都是糊塗的不行,簡單的題咱和他們都會算,那難的,咱都看不懂……你郝建說的也沒問題,這樣考下去,剩下的戶部官吏都沒幾個了,扯王八蛋呢!”

他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郝建,這分身個頭是比較矮的,這會說話也直接。

“好!這次考試先考著,但咱只看你說的那三項內容的算術實務題,你去出你那‘砍柴刀’吧,這事咱記得,你弄就行!”

郝建猛地抬頭,眼中恰到好處地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狂喜和更多的惶恐。

朱元璋也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但朕給你一個月!一個月後就給朕弄出這樣一本冊子來!要真像你說的,用大白話,配上圖,讓個剛識字的小吏、甚至軍營裡的粗漢,看了就能算明白田畝、稅賦、倉儲、分餉這些要緊事!”

“要是弄出來了,真管用,朕記你一功!要是弄不出來,或者弄出個狗屁不通的東西糊弄朕……哼!那你就去詔獄裡,跟那些算不清賬的蠢材作伴吧!朕倒要看看,你這砍柴刀到底是利刃,還是塊廢鐵!”

“臣、臣領旨!”郝建的聲音再度帶著哭腔,頭重重磕在地上,“臣…臣一定拼了命去弄!絕不辜負陛下、陛下給的機會!”

成功了!

也算不上難,這件事是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