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的大門,向內敞開。
預想中的喊殺聲沒有響起。
暗藏的機關沒有觸發。
門後,是一片死寂的空曠。
堂內桌椅整齊,幾盞油燈的火苗,在穿堂風中輕輕搖曳,將牆壁上的人影,拉扯得如同鬼魅。
桌上,還擺著幾盤早已冷透的酒菜。
人,不見了。
血公子那張俊美妖異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錯愕。
李陽,根本就不在這裡。
他帶著人,跑了?
可也不對呀,這裡還留著李陽一百多名化境手下!
對方必不可能將這些人置之不理。
“公子……”
一名血袍宗師上前,眉頭緊皺。
客棧的後院,連一名宗師都看不到,全都是宗師之下的化境。
此刻,他們一個個手握兵刃,背靠著牆壁,牙關緊咬,看著院中那道暗紅色的身影。
雖然很想提刀上前跟對方拼了。
可眼前這個年輕人的身上,卻散發著一種讓他們靈魂戰慄的壓迫感。
他們毫不懷疑,對方只需要一個念頭,就能讓他們所有人,都化作一灘血水。
血公子沒有理會這些雜魚。
他緩緩走到一張桌子旁,伸出蒼白的手指,沾了一點盤中的冷油。
他將手指湊到鼻尖,輕輕嗅了嗅。
然後,他坐了下來。
神情冰冷,耐心地等待著獵物的歸來。
……
與此同時,安平鎮以西數十里的官道上。
十幾騎快馬,在深沉的夜色中,如同一支離弦的箭,捲起一路煙塵,疾馳不休。
為首的,正是李陽。
凜冽的夜風,吹動著他的青衣,他的目光,卻始終凝視著遙遠的西方。
就在傍晚時分,血公子踏入安平鎮的前一刻。
他腦海中的系統,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提示。
【提示:檢測到兩名門客,正在宿主附近,請宿主儘快與其會合。】
【東邊,劍道妖孽賀圖(半步大宗師),已領悟劍道真解,走出己道。】
【西方:霸王槍傳人陳風華(半步大宗師),槍術無雙,萬軍之中,可取上將首級。】
【建議宿主儘快會合,提取修為反饋。】
李陽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向西。
霸王槍。
這三個字,在大周江湖,代表著一個早已逝去的傳說。
槍聖的獨門絕技。
那位曾經以一杆長槍,橫壓一個時代的絕頂大宗師。
可惜,槍聖失蹤已有十數年,生死不明。
而他所創的霸王槍,雖然威力絕倫,卻對自身的損傷極大,修煉此槍法者,氣血虧損嚴重,鮮有能活過四十歲之人。
江湖中,早已無人敢輕易修煉這門搏命的槍法。
如今,竟還有傳人出現,並且還是他昔日的門客,他也想去看看,對方到底強到怎樣的地步了。
而且對方既然願意來幫忙,他自然不會辜負。
待他日後,推翻這腐朽的大周,未必不能動用整個天下的力量,為他尋找到化解霸王槍反噬的辦法。
就在他思緒翻湧之際。
前方的官道上,忽然出現了一支車隊。
數十名護衛,簇擁著一輛華貴的馬車,將道路堵得嚴嚴實實。
一名氣息同樣達到半步大宗師境界的錦衣中年人,從車隊中走出,攔住了李陽等人的去路。
他身後,幾名僕人抬著兩個沉重的箱子。
一個箱子開啟,裡面是一株根鬚虯結,通體血紅,散發著濃郁藥香的千年血參。
另一個箱子開啟,裡面是十幾壇封著火漆的酒甕,濃烈的酒香,瞬間瀰漫開來。
“可是李陽公子當面?”
那錦衣中年人臉上帶著一種倨傲的笑意,目光在李陽身上掃過,帶著審視。
“我家主人,乃是當朝三皇子殿下。”
“殿下對公子神交已久,聽聞公子正被太子追殺,特命我送來千年血參與異域美酒,為公子壓驚。”
他頓了頓,聲音拔高了幾分。
雖然已經盡力壓制,可那種骨子裡的傲慢,還是讓李陽心中有些不爽。
“殿下有令,只要公子肯投身麾下,殿下可助你對抗太子。他日殿下登基,當朝帝師之位,便是您的!”
“屆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等榮耀,可是旁人幾輩子都求不來的。”
李陽卻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的注意力,全在系統面板上那不斷縮短的距離上。
【霸王槍傳人,距離宿主一百米。】
【九十米。】
【八十米。】
就在遠處的密林之中。
李陽看都未看那錦衣中年人一眼,撥轉馬頭,便要繞過車隊,繼續前行。
這種無視,徹底激怒了那名半步大宗師。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李公子!我們三皇子也是一番好意!”
他上前一步,身上氣勢勃發,厲聲喝道。
“你真以為,憑你身邊這兩個人,就能對抗太子,對抗整個大周皇室嗎?”
“你已經沒得選了!投靠三皇子殿下,是你唯一的活路!”
他見李陽依舊不為所動,臉上浮現出一抹冷笑,壓低了聲音,透露出一個他自以為的絕密。
“不妨告訴你,三皇子殿下,並非表面上那麼簡單,他的背後,站著一位真正的大宗師強者!”
“你……”
他話還未說完。
李陽終於停了下來,他側過頭,有些不耐煩地,朝著身邊的淵海劍客,遞去了一個眼色。
淵海劍客會意。
下一刻,他的身影,從馬背上消失。
那名三皇子的使者,只覺得眼前青影一花。
他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兩人錯身而過。
嗡!
一聲輕微的劍鳴,在夜色中響起。
緊接著,便是噗嗤一聲悶響。
那名半步大宗師使者,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他感覺右肩一涼。
隨即,一股鑽心的劇痛,席捲全身。
他駭然低頭。
只見自己的一整條右臂,已經齊肩而斷,懸空飛起,帶起一蓬滾燙的血泉。
傷口平滑如鏡。
他連對方何時出的劍,都未曾看清。
他滿臉驚駭地看著淵海劍客回到李陽身邊,彷彿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股徹骨的寒意,從他心底升起。
他終於明白,李陽為何敢無視他的招攬。
他本以為,同為半步大宗師,自己就算不敵,也能與對方鬥個有來有回。
可直到此刻,他才驚恐地發現,半步大宗師與半步大宗師之間,差距竟如天塹!
李陽再也沒有看他一眼,帶著眾人,徑直馳入了旁邊的密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