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窗戶，我看見一片歌舞昇平，幾個女子半裸著身體跳著勾人的舞步。
主位上是一個肥頭大耳的，正摟著一個美人擁在懷中。
“啊啊啊啊啊！”
那女子突然尖叫，劇烈的掙扎了起來。
隨著她摔倒在地，我清楚的看見那個男人嘴裡嚼著什麼，鮮血糊滿了他半張臉，他卻一臉享受的樣子，彷彿吃到了無上美味。
定睛一看，那美人卻已經缺了一隻耳朵。
“味道不錯，明日就她吧。”他說。
其餘的人紛紛叫好。
“這兩腳羊的滋味是不錯!”
“可惜，周圍幾個村子都沒多少了。”
“還不是你每次吃的最多!”
言語有兩個男人上前準備將那女子拖走。
其餘的女子尖叫連連，害怕下一個將會是自己。
“不要!不要!求求你們不要吃我!”女子絕望的磕頭。
男子獰笑著逼近，在被銀針貫穿頭顱的那刻，面上逐漸顯露出疑惑。
在他還未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之前，便已經安然的離開了人世。
“是誰敢到我翼虎莊來鬧事？”主位上的男人大怒。
“監造司行御督史鄭靈澤前來接大柳樹村四十八條冤魂歸家。”
我慢慢的走進大廳，目光直直迎上。
“喲！自投羅網的兩腳羊!”
“還是女的，女的也能當官?!”
“我還沒吃過當官的肉，不知道和這些村民有何不同。”
那男人坐在僅次於主位的下方，瞎了一隻眼，僅剩的一隻眼睛裡已經能冒出綠光。
“小娘子，你若是束手就擒，好好的伺候著我們兄弟，說不定還能多活一段時間。”
“不然你和旁邊這個小白臉，今天就得成下酒菜。”
“呵!”我神情麻木，看不出任何神色。
“你們的腦子是被酒糊住了吧，你們猜我是怎麼進來的。”
他們眼中醉意稍退，“我們那些兄弟。”
“下地獄了，你們馬上也會和他們團圓。”阿大淡淡的說了一句。
“找死!”瞎眼男人提著大刀飛撲而來，阿大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只一瞬間，他就閃到了男人身後。
男人疑惑的轉身，檢視了自己身上並沒有什麼外傷。
“你搞什麼鬼？”
他話音剛落，就看見主位上的男人，他的大哥眼神中充滿了驚駭之色。
他發現腳下不斷的有鮮血滴落，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水潭”。
“怎麼....”卻發現自己突然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看著隨著他的每吐出一個字，脖頸上先是出現了一條紅線，然後逐漸擴大，現在已經如同水龍頭一般的冒著血水。
想必喉管都已經破了吧。
他顯然也已經反應了過來，用手拼命的捂住脖子。
只是徒勞。
“二弟!”
“二哥!”
剩下的人一擁而上，每個人眼中都殺氣騰騰，主位上的人更是拎著一把鐵錘，舞的虎虎生威。
我抬頭望天，不再去看他們:這注定只是單方面的屠殺。
阿大殺的人可比你們殺得加起來都還要多。
“阿大，我改變主意了，主位上的那幾個人，留他們一條命。”
“記住，只需要留一條命就行了。”
我慢慢的走出前廳，將這裡都留給了阿大，並沒有走多遠，打鬥聲音便逐漸停息。
我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踉踉蹌蹌的。
我回頭，只見那個大當家半條胳膊都被削掉，一隻眼珠子被挖了出來，倒是可以和那個瞎野男人湊成一對了。
他看著我，眼中的恨意滔天，“給我死！”
“咻!”
一隻短刃插在他另一隻胳膊的關節處。
緊接著，又有兩隻分別插在雙腳的關節處。
大當家主同廢人一般倒在地上，動也不能動。
我慢吞吞的移過去，仔細的看著眼前這張非人的臉。
只見他雙目赤紅，眉毛稀疏，活脫脫的惡鬼像。
“郡主受驚了。”
“我無事。”
那大當家用吃人的眼神盯著我:“你們這些當官的又算什麼好人？”
“要是有糧食，我和兄弟們也不用走到這個地步。”
“說好的賑災糧連一粒米都沒有發到那些泥腿子手裡。”
“我們不吃人，他們早晚也得餓死!”
“殺他們的不是我，是你們，是你們這些狗官!”
我面無表情，只是吩咐了阿大一聲:“廢了他，我不想他還沒到王都就死掉。”
白雪茫茫，雪夜裡，這座山的半山腰卻是火光沖天。
我們每個人手裡都抱著一個罐子，是從他們廚房裡拾出來的骨頭，就地焚燒，分不出來誰是誰的，可能一個罐子裡有幾個人的骨灰也說不準。
所有人都不發一言，那些女子凍得哆哆嗦嗦的抬著吹了一隻耳朵的女人咬牙跟上隊伍。
無錯書吧每個人在回去的路上都靜悄悄的，除了腳步聲就是那些個畜生的哀鳴聲。
最後索性阿大把他們的舌頭直接割去，塞了一把雪在嘴裡的事。
我記得去尋屍骨時，第一個進廚房的衙役是吐著出來的，再也沒有勇氣進去。
等我們回到柳樹村時，雪已經停了，不少人馬在村口等候。
豆根兒，秋月，小琵琶，羅霄，還有...他，都在。
“姑娘!”
“郡主!”
“鄭姑娘”
“姐姐!”
那一刻，我緊繃已久的神經突然放鬆，眼前天旋地轉，但還是緊緊的抱住手中的罈子。
最後，只記得跌入了一個滿是龍涎香的懷抱。
這個夢很沉，我看見了許多人，有很多很多熟悉的臉。
“貴人啊！謝謝你了，老朽在此拜別貴人。”這是老村長。
“夫人，我的荷包夫人還帶著呢。手藝不好，夫人不要嫌棄，只是以後再也不能給夫人縫一個荷包了。”這是福娘。
“貴人，以後我兒子還望你多多照顧，當爹的沒本事，一輩子也沒讓他過上好日子，以後的路，我這當爹的就不能護他了。”這是豆根的爹爹。
“啊啊..啊啊”一個看著才一兩歲的小胖丫頭不停的衝我揮舞著手，手上還穿著一根紅繩。
“妞兒說謝謝貴人了!”這應該是三妞兒和她的孃親。
還有好多好多人，他們每一個人都向我告別。
“我們到下面探探路，貴人，你一定要長命百歲。”
我看見他們走進了一道光，漸漸的消失不見。
我努力的想要追趕上去，他們卻笑著衝我揮手。
“貴人，你別跟上來，您啊您啊，這百姓還需要你嘞...”
我的眼淚漱漱往下掉，喉嚨卻發不出來一點聲音，只能看著他們走進那道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