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從雲南離開後,先後遊走福建、廣州,先後見了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精忠。
向他們表達了大明願與他們同心協力,共同舉事,推翻清廷統治,恢復大明榮光。
每人也得到了一封密函,表達了對他們的關懷,並同樣說明了願與他們平分天下一事。
這倆人,可是比吳三桂要好對付的多。
一來,他們的實力本就比吳三桂要差不少。
二來,這些日子,大明的軍隊聯合起義軍,可是沒少在福州廣州等地起事。
一方面,是來自大明的復國勢力,一方面又是來自背後清廷的打壓,這來人,是充分的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壓力山大,早就撐不住了。
如今,大明願意給他們一個臺階下,他們自然是願意接住的,不然,可能連命都沒了。
至於平分天下一事,他們倒是沒想太多,並明確表示了,他們是忠於大明的,願意為大明拋頭顱灑熱血。
大明覆國,他們本該出手,臥底多年,也是是時候露出本來的目的了。
至於平分天下一事,他們非常義正言辭的拒絕了,並像霍恩表示,此事休要再提,這是質疑他們對大明的忠誠,是在羞辱他們。
如此,也就作罷。
透過簡單的接觸,這三名異性王的政治素養,也就看的很清楚了。
吳三桂有實力,可惜不是玩兒政治的材料。
另外兩位,即便不做藩鎮,在朝中當官,也能混的風生水起。
不過,這可能也跟各自的實力和目前所面臨的處境有關。
不同情景下,也會做出不同的選擇。
就此,這三位異性王的策反,算是成功了。
為了讓他們好好做事,大明這邊,也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實力。
他們派出了一支人數只有五千人的現代化武裝部隊,並安排有坦克、火箭炮、半自動步槍等武器,從大連發兵,一路攻破丹東、營口、鞍山,直逼瀋陽,且僅僅只用了半日,就攻下了瀋陽城。
之後大軍不退,繼續北上,一個月的時間,先後輾轉四平、通遼、吉林、松原,又利用坦克車進行火力壓制,片刻時間,便轟塌了長春市的城牆。
東北,是滿清女真的起源地,瀋陽,對滿清來說,更是意義非凡。
可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整個東北地區,幾乎就淪陷了。
因為距離比較近,京城這邊,清廷號稱派出了二十萬大軍,進行圍剿。
結果,剛一接觸,就慘敗而歸。
在那些僥倖逃走的兵將形容中,他們所面對的敵人,完全是不可戰勝的。那些部隊已經不能算是人了,而是天神下凡。
清廷大驚。
正欲派出更多兵馬鎮壓,但又收到了三王叛亂的訊息。
廣東、福建、雲貴,先後都打起了反清復明的大旗。
各地起義一片。
八旗兵盡出,忙於清理起義勢力。
但打了沒多久,陝西提督王輔臣也加入了起義大軍,與反清勢力聯合。叛亂在極短時間內,就擴大到廣東、江西、陝西、甘肅等地。
清廷駭然,時年還不滿二十歲的康熙帝玄燁,只感覺壓力倍增。
僅是以吳三桂等人為首的反叛勢力,已經讓他忙的焦頭爛額的了,身後,自己老家還被明軍給佔了。
如今,是進無可進,退無可退。
他不禁想起歷代先祖。
過去打不過,至少還能退到東北地區,仗著天寒地凍,漢人難以適應,他們在草原上可以佔據極大的優勢。
可現在,東北已經淪陷了。
南方,形式又是一片混亂,他們就想朝南方進發,也十分困難。
戰亂連續打了三個月,南方大部分地區已經失守,而東北地區,在明軍以雷霆之勢打下東北三省後,竟然安靜了下來,並沒有繼續南下。
但這,並沒有讓玄燁放下心來。
明軍不動,就像是一把劍懸在他的脖頸上,讓他寢食難安。
終於,在各方面的壓力下,他做出了一個決定,遷都。
以往各朝各代遷都,都是南下,現在南下北上的路都被鎖死了,都無法選擇。
按說,總該選洛陽、開封等地,集中勢力拿下陝西,亦可定都西安。
這些地方,都是幾朝的古都,地裡位置優越,進可攻退可守。
但玄燁卻做出了一個出乎預料的決定——遷都銀川。
這是幾千年來歷代王朝都沒有做出過的決定。
本來,玄燁想選的地方是,西寧,因為那裡更靠近西北地區,實在打不贏,可以憑藉草原人多年的習性與身體素質,佔據西北地區,以此抗拒復明勢力。
但奈何,甘肅也已經亂起來了,他們過不去,若是從那裡走,便容易節外生枝。
於是,便選擇了更近一些,也更安全一些的銀川。
銀川背靠新疆,像是待在一個喇叭口的位置,易守難攻。
因為那裡的地形,很難同時容納上百萬大軍的戰鬥,所以對清廷來說,是有利的。
實在事不可為,大不了經石嘴山,跨烏海,回北方。
那裡的氣候,與他們的家鄉比較相似,也能適應。
在金朝時,他們的老大哥蒙古族,就在這裡起的家。
這一路,兜兜轉轉,雖然疲累,但還算安全。
銀川,自然是比不上京城。
突入起來的差距,讓玄燁心裡很難受。
一到這個時候,人就是容易懷念過去,容易多生感慨。
他想起了歷代先祖。
想到了創立大金的努爾哈赤,想到了建立大清的皇太極,想到了攝政王多爾袞,想到了父親順治。
他也想到了幼年繼位時所面臨的困境,當初生擒鰲拜,他認為那是自己輝煌的開始。
結果,這才幾年,在他統治下的滿清政權,已經搖搖欲墜。
想到這些,他氣結攻心,竟然一口血噴了出來。
皇后在一旁,趕忙攙扶康熙,將其扶到屋裡,生怕這一幕被其他人所看見。
玄燁在椅子上坐下,雙手扶著膝蓋,臉色蒼白可怕。
“皇后,朕,有愧於列祖列宗啊。”皇帝,自稱天子,代天牧民,本不該將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現出來。但到此時,玄燁,終是熬不住了。
他開始想念歷代先皇,甚至開始想念索尼、蘇克薩哈、遏必隆,甚至想念鰲拜。
他甚至在想,如果當年沒有殺死鰲拜,這位“滿洲第一勇士”,是不是能挽回此局面呢?
可是,這世上永遠不會有的,那就是如果。
已經發生的事情,便不會發生改變。
說到底,玄燁還是感到無助了。
他八歲登基,普通人家的孩子,八歲尚且還不懂世事,他卻已經當了皇帝。
在別的孩子還沒心沒肺的玩耍的時候,他卻要整天擔心自己的江山還能不能保得住,自己的命,還歸不歸自己。
他從小就要和一幫高智商的大臣們玩兒心計,久而久之,他學會了將自己隱藏起來。
可藏久了,那面具,也終究有破碎的一天。
在滅國的危機面前,他還是撐不住了。
皇后什麼都沒有說,關上門,走到玄燁身邊,將玄燁的頭輕輕抱在懷裡。
皇后是赫舍里氏,乃是赫舍裡·索尼的孫女,她十一歲便嫁給玄燁了,陪他度過了最艱難的階段,二人感情十分深厚。
如今,她知道,這位曾經不可一世的皇帝陛下,只是累了,他需要休息休息。
她是皇后,但她,也只是一個男人的妻子。
她不在乎是否還是皇后,也不在乎天下是誰的天下。
她只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好好活著,她將和他一起,孕育撫養幾個孩子,看著孩子們長大成人。
這,便是一個人的一生。
帝王也好,百姓也好,都是進行著傳承的一個過程而已。
天道迴圈,這是定數。
至於大清的統治是否能夠延續,她反而看的比玄燁透徹的多。
歷朝歷代,興盛衰替,這只是歷史的必然。
當初大清代替大明統治九洲,不是因為大清太強,只是那時的大明已經糜爛了。
現在,大明覺醒了,天下,便會還回去。
或許某一天,還會有一個什麼人,取代大明,成就新的王朝。
畢竟,雖都說萬歲,但這世上,又哪裡來的永恆的王朝呢?
“累了,就睡會兒吧,想哭,便哭出來。”
······
“知道嗎?我有點想哭。”
白寧看著面前的皇宮,一陣唏噓。
隨著滿清政權的遷都,京都也就被盤踞在東北地區的明軍勢力順勢拿下了。
反正,本來就是想要以最小的代價拿回國土,對方已經放棄了,現在不拿,還等到什麼時候?
“想哭就哭吧,歲數大了,就別藏著掖著了。”朱慈烺拍了拍白寧的肩膀。
“······”白寧被這麼一噎,頓時那些情緒全都煙消雲散了,“陛下,您還挺會勸人的。”
“無他,唯手熟爾。”朱慈烺揹著手,與錦衣衛一起,回到了這座,十九年前被迫離開的皇宮,他的家。
當初,他就是在白寧和眾錦衣衛的保護下離開的,現在,他還是跟這些人一起回來的。
人,還是那些人。
雖然當初跟他一起出去的人,現在最少也當了左騎將軍,呂青更是百萬虎威軍統兵大帥,但在此時,他們都換上了當初離開時的那身飛魚服。
雖然,衣服已經舊了,破了,但穿上它,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十九年前。
但這一次,他們不是離開,而是歸來。
心情激動,是必然的。
雖然其他人沒有跟白寧一樣說出來,但有些人,已經是熱淚盈眶。
“小武,咱回家了,回家了。”
一名續著細茬鬍子的中年錦衣衛,撫摸著懷裡抱著的一套飛魚服,眼淚緩緩流淌。
當初跟他走的人不少,可到北美洲的時候,已經只餘下九十多人。
如今回來的,雖過半,卻也不足七十人。
那二十幾人,有的戰死,有的病死,卻是再也無法回家,再也看不到這復國的一天了。
遠在異國他鄉,即便建設的再好,那裡,也不是家啊。
懷揣著那樣的遺憾死去,是多麼悲傷啊。
“回家,都回家了。走,咱們回家。”
朱慈烺的眼睛也是紅紅的,快步跑上前去,抓住兩個正在抹淚的錦衣衛的手,便往宮門裡跑去。
倆人被他嚇了一跳,隨即便笑了,其他人見狀,也跟著一起跑。
在後面,已經滿頭白髮的白寧,看著這一幕,露出慈祥的笑容。
已經很多年了,很多年都沒有這麼開心過了。
不,或許說,是從來都沒有這麼開心過。
他是朱慈烺的貼身太監,在朱慈烺還小的時候,就一直伺候在他的身邊,是看著朱慈烺長大的,雖是主僕,卻也是親人。
朱慈烺,也把他當做自己的長輩。
可當年的大明,內憂外患,崇禎皇帝,是臨危受命,勵精圖治十幾載,過的並不輕鬆。
作為太子的朱慈烺,也完全就沒有童年。
父死子替,他要做好隨時接替他父親的準備。
畢竟在那個時候,做皇帝,也是一個高危職業。
後來,李自成入京,崇禎皇帝吊死煤山,太監王承恩,與帝同死。
自此,王承恩也被稱為天下第一忠宦。
自古宦官太監,都備受詬病,但王承恩,卻是為數不多的能留下美名的好太監。
主僕二人共死,太子,不得不逃離京都。
一路週週轉轉,困難重重,遇到的生死危機多不勝數。
當初,這一行人,是多麼的絕望啊。
後來漂泊大海,自我封閉許久的朱慈烺,卻忽然像是變了一個人,時常可以未卜先知,並掌握“天地偉力”。
這些年,在他們的見證下,已經將遙遠大陸上的大明帝國,建造成一座誕生奇蹟的天堂。
白人教會,把他當做神明,為他傳教。
但對這些漢人來說,朱慈烺對他們的意義,更加非凡。
尤其是對這幾十人來說,他們,可是真正的過命之交,是互相陪伴著,一起從無到有發展到現在的。
他們的感情,旁人不懂,也摻和不進來。
曾經,有人彈劾當時任軍中參將的王猛,接連數出一十二條罪狀,狀狀死罪。
雖然有政治鬥爭的因素在內,可有些東西,卻也是真實存在的。
放到別的君王身上,此時,必定是要忍痛割愛,以明正法的。
可一向公正嚴明的朱慈烺,卻在那時候,為了一個參將,力排眾議,甚至以摒除糟糠為由修改了法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