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璞璠被他這話似乎逗笑了,“呵。”她笑出來聲可卻也多笑不了。“你勸的我若不是我了。若我還是赫家的大小姐。若我根本沒有這個生母。河窺覦,你覺得你我還會成婚嗎?又怎麼可能成婚。我會繼續驕傲,不可一世。你也會冷僻孤傲,瞧不上我。反而是因為如今這般模樣,我們才做了這些載的夫妻。可也因為這,作為河家的嗣子,你更應當以河家為先。”
“歸歌。”河量仉叫著她的小字,可多餘的話卻已然說不出口。她說的都是對的,而河家在他的心中有多重,又有誰不曾清楚。可他的這句歸歌卻還是牽動了他倆最不理智的神思。
赫璞璠到底還是任性的問了一句,“你要跟我去嗎?”
可河量仉卻猶豫了。
赫璞璠看得到這份強烈的猶豫,可她不想讓他為難了。她的驕傲,不容許她妥協一分。那份孤傲的倔強讓她堅決的站起身來,她撣撣身上的撲土低頭睨視河量仉道,“你回去吧。我要上路了。”
她翻身上馬,大喝一聲,“駕!”
馬蹄聲快梭梭的離去,聲頭在河量仉的耳畔漸行漸遠。他頹然的坐在那處一動不動,或者說他根本就不想動。他的猶豫讓他既不能向前也不能轉身離開。
不知坐了多久,夕陽都掛在了天邊,紅霞之下又有馬蹄聲漸進。騎馬之人騎到這破廟之前也勒馬駐足,他看著破廟前石臺上坐著的人很是詫異的開口叫他,“量仉?”
河量仉抬頭看這叫自己的人,本能的回叫道,“岳父大人。”
“你怎麼獨自在這裡?”未等躊躇不知如何開口的河量仉言語,赫旁風的已經看到了那一行漸行漸遠的馬蹄印記。
他轉頭再看河量仉的模樣瞬間明白過來,“璠兒離開了。你怎麼不攔著她?”
“我如何攔?”河量仉有些惱怒這話,他抬頭看著赫旁風置氣道,“我雖是是他丈夫,可我們這場婚姻又是如何而來您比更清楚些。我的立場,她的立場。我能拿什麼來攔?”河量仉的話說著說著就頹然了下去。
他的樣子看在赫旁風的眼裡也只得了一聲嘆息。
但赫旁風還是開口與河量仉道,“當年因為璠兒,我的長輩也與青雀生了極大的齟齬。那個時候甚至鬧到我的祖母想要讓我休妻。那個時候的我想,如果真的鬧到所有人都讓我休妻我也不會照做的。哪怕與全家族相抗衡,我也不會令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去做下堂婦。好在後來父親將誤會解開事情才沒有鬧下去。而我心裡想的這些也從來沒有讓青雀知道過。”
河量仉怔愣地聽著岳父與自己推心置腹的這番話訕訕的杵著不知言語。
赫旁風卻並不怪河量仉,他心知河量仉的艱難,也知道讓他這樣一個金規玉距長大的人悖逆家族是多麼的艱難。“但即使我當時那邊堅定的想要這樣做了,但最終也沒有機會令我那樣做。我與你的處境看似一樣卻又不一樣。窺覦,你是個好孩子。今日你是去還是不去幫她,都不會有人怪你。”
“可我不去,她真的不會怪我嗎?”
赫旁風聽笑了這話,“怕什麼。真要是她怪你,不還有岳父幫你呢。我要先去追她,你在這裡先想一想吧。駕!”
赫旁風駕馬離開,河量仉也聽話的留在這破爛寺廟想了一夜。可翌日天一矇矇亮河量仉卻想通了。他起身打打身上沾染的撲土,跨馬而上沿著那兩串馬蹄印賓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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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山峰,皚皚白雪已被馬踢踏出來一條路。赫璞璠緊了緊自己大氅,深深吸了一口氣催馬往前走去。馬兒帶著她走進山谷之中,這裡有著一個巨大的洞穴,洞穴旁還有一條冰河。
而在那周圍五侯堡的人已經等候多時的模樣。與之相好的一些門派也出現在此,赫璞璠依稀還記得幾個熟悉面孔。她的出現令所有人霎時警覺了目光,齊刷刷的出現在她身上。
“她竟是孤身一人而來,這倒是真沒叫人想到。”
“韋伯伯這話倒是長了長她的志氣。更何況,是否有人埋伏,你我現在可不知。”
“貞兗外甥,你可知我們為了將見面選在此處?”
彭貞兗自然不知道所以無法回答這話。
韋楊治繼續說道,“一,此處是當年陳家冰封世家女的地方。尋了這麼些年,尋到了自然要在他們面前展示我們的成果。二,這裡看似固若金湯,但山谷常年積雪還伴著冰河。若大批人來,恐怕會引雪崩,亦會踏破冰河。所以丁點動靜都藏不住。”
“那也不能說明她未帶人來。”
韋楊治點點頭認可了彭貞兗的話,但一旁的彭竹池卻清清楚楚的想透了這番話。韋楊治癒要開口彭竹池卻先了一步開口。“即使她帶人來,山谷地勢易守難攻。當初二十世家為何選此處,那此處的優勢便成了我們如今的優勢。表弟,她帶人也贏不了我們這麼些人。是不是,世伯。”
“我就是這意思,畢竟你祖父當初可是帶過兵的人。”
幾人閒話音落,赫璞璠也催馬走進了他們之中。
若說不怕,那赫璞璠自己心裡頭的聲音是決然不信的。但她的面上卻依舊淡淡從容,目空一切。她定了定心勒停了自己身下馬兒,揚聲開口,“我乃二十世家陳家後嗣,今日應邀赴約。諸位要與我,作何相談!”
彭宇歡瞧瞧不開口的父親請示道,“父親,我去與她說道說道。”
“說道什麼?”彭空翃看向一旁的兒子,“你還不是我家的家主,用不著你說話。”彭空翃起身走到自己的馬兒身旁,利落上馬。他催馬朝前走了幾步,看著那站在中央的赫璞璠問道,“你即來,可知來的目的?”
赫璞璠一愣,隨即回道,“自然。”
“既如此,不如你先說說。”
這話?“說什麼?”赫璞璠忽然就不覺得怕了。
她看向那高頭大馬之上的老人,即使與他之間還有著頗遠的距離,但他的高度看去卻足足要多了自己一個頭去。赫璞璠並不知道那匹馬是可以上戰場的戰馬,這個老人也並不如他年齡看上去一樣遲暮。
但赫璞璠的心中卻是在給自己打氣,她告訴自己,自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不論他們人多不多,自己手裡有他們要的東西在,得不到之前他們絕不敢輕舉妄動。
“諸位約我前來不過是為了二十世家的陣譜,想抓了我做個要挾。可我也十分確定的告訴諸位,陣譜就在我手裡,給你們也不是不可以。”
“你有條件。什麼條件。”
赫璞璠不曾怯懦的開口回道,“當年我那生母和舅母提出的條件。讓你們所有參與誅殺二十世家的人誠心誠意的向他們道歉。”
赫璞璠的話輕而易舉的說了出來。
可在場的人卻靜默了。
赫璞璠本以為會有誰嘲諷與她不屑這些言語,亦或是別的什麼反應,但她唯獨沒有想過這些人會如此安靜的沉默。他們,難道真的有想過答應自己的條件嗎?
一個聲音打破了這份靜默。
“若我不信你手裡有那陣譜呢?”彭竹池開口問赫璞璠,“你可還有孿生姐姐。”
“我那不會功夫的孿生姐姐?我的舅父離山就是再傻也不可能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一個不會武功的人。至於其他人家。河家、赫家若是得了這東西,怕是我的處境也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只有我有這東西。舅舅把它作為嫁妝的一部分給了我。而藏它的地方也只有我知道。”
赫璞璠的解釋讓彭竹池沒有再言,但周圍的人卻依舊無人開口。
赫璞璠有些不明白這些人到底要做什麼,明明是個鴻門宴,那他們不就是該和自己對陣譜的歸途相較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