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啟明教授扶了扶眼鏡，指著顧書言論文中的一處。
“特別是你引入了‘資訊不對稱’和‘道德風險’作為動態博弈的變數，這個思路很大膽，也很有解釋力。”
“不過，對於引數的設定，我覺得還可以再最佳化一下。”
“比如這個β係數，如果考慮到政策干預的滯後性，是不是應該賦予一個動態調整的權重？”
顧書言略一思索：“教授說的是。”
“β係數的設定確實可以更精細。”
“如果引入一個基於歷史政策反應速度的修正因子，或許能更貼近實際情況。”
“另外，關於模型中對中小企業融資困境的量化，我考慮過加入一個‘信貸可得性指數’，但苦於缺乏連續性的高質量資料支撐。”
“資料方面，我這裡有一些國家統計局和幾家大型商業銀行的內部資料，雖然不是完全公開，但可以給你做參考。”
王教授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彷彿發現了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
“還有你提到的數字貨幣監管框架，我最初覺得過於理想化，但你剛才補充的關於‘沙盒監管’和‘技術中立’原則的闡述，讓我有了新的啟發。”
“如果能結合區塊鏈技術的去中心化特性，設計一套基於智慧合約的合規審查機制，或許真的可行！”
夏瑩瑩在一旁聽得如痴如醉。
她本身就是經濟學專業的佼佼者，自然明白顧書言和王教授討論的內容是多麼前沿。
顧書言的許多觀點，即便是她，也需要仔細琢磨才能領會其精妙之處。
她原本只是想旁聽一下，沒想到這場討論的深度和廣度遠超她的想象。
顧書言的思維之敏捷，知識儲備之淵博，讓她自愧不如，同時也生出一種更崇拜的境界。
“關於新興市場貨幣政策聯動性的問題，”
顧書言接過話頭，“我昨晚又思考了一下。”
“除了傳統的利率和匯率傳導機制，‘預期管理’在其中的作用可能被低估了。”
“特別是在全球資本流動性過剩的背景下，市場情緒的波動對短期資本流向的影響，甚至可能超過基本面因素。”
“說得好！預期管理！”
王教授一拍大腿，“這正是我最近在思考的一個方向！你小子，真是總能給我驚喜！”
時間在激烈的思想碰撞中飛速流逝。
窗外的天色由明轉暗，辦公室內的燈光顯得愈發柔和。
門外，唐暖暖的耐心幾乎耗盡。
她看了一眼腕錶，已經快六點了。
公司那邊還有一堆事情等著她處理。
她深吸一口氣，再次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這次開門的是王教授的助理，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研究生。
他看到唐暖暖，臉上露出一絲歉意：“唐小姐，真是不好意思。”
“王教授和那位同學討論得太投入了，一時半會兒恐怕結束不了。您看……”
他探頭往裡看了一眼，只見王教授和顧書言正圍著一張寫滿了公式和圖表的白板激烈地討論著。
夏瑩瑩則在一旁認真地做著筆記，時不時還會插一兩句話，三人彷彿構成了一個獨立的小世界。
完全沉浸其中，絲毫沒有注意到時間的流逝。
研究生苦笑一下，他已經進去提醒過兩次了，但王教授每次都擺擺手，說“馬上就好”，結果“馬上”了快一個小時了。
王教授這種廢寢忘食的狀態，他已經很久沒見過了，上一次還是為了一個國家級的重點課題。
他實在不忍心再打擾。
唐暖暖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隱約看到了一個清瘦的男生背影，以及旁邊一個穿著淺藍色連衣裙的女孩側影。
那個女孩……有點眼熟。
“那位同學是……”唐暖暖忍不住問道。
“哦，那位是我們學院的傳奇人物，叫Shawn。”
研究生語氣中帶著幾分崇拜，“王教授對他非常看重。”
Shawn?
唐暖暖的心猛地一跳。
這個名字，她太熟悉了！
那篇驚豔了整個評審組的論文，署名就是Shawn！難道……
就在這時，辦公室裡傳來一陣清晰的“咕嚕嚕”聲，打破了熱烈的討論氛圍。
夏瑩瑩的臉頰瞬間漲得通紅，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肚子。
她中午就沒怎麼吃東西，下午又高度集中精神聽了這麼久，肚子早就餓得不行了。
王教授和顧書言這才如夢初醒般，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
“哎呀，都這麼晚了！”
王教授哈哈一笑，“看我，一談起學問就忘了時間。走走走，今天我做東，請你們吃飯！”
唐暖暖站在門外，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她心中百感交集，既有對Shawn才華的驚歎，也有一種莫名的失落。
她今天本是想向王教授打探顧書言和顧書景的事情，卻沒想到陰差陽錯地見證了這樣一幕。
看看時間，再不回去，公司那邊真的要出亂子了。
“王教授的學生真是優秀。”
唐暖暖對研究生禮貌地笑了笑，“既然王教授還在忙，我就不打擾了。”
“改日再來拜訪。麻煩你轉告王教授，唐氏集團的唐暖暖，因公司有急事，先行告辭。”
說完，她不再猶豫，轉身快步離去。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在安靜的走廊裡顯得格外清晰。
辦公室裡
顧書言確實也感覺有些餓了。
他沉吟片刻，開口道：“吃飯不急，王教授，我還有個小想法，想跟您商量一下。”
“哦？什麼想法？說來聽聽。”
王教授饒有興致地看著他，這小子總能冒出些新奇念頭。
夏瑩瑩也好奇地豎起了耳朵，暫時把飢餓拋在了腦後。
“我想在學校裡試點推廣無人售貨機。”顧書言語出驚人。
“無人售貨機？”
王教授和夏瑩瑩都愣了一下。
這東西在一些大城市的寫字樓和交通樞紐已經不算新鮮。
但在大學校園裡，尤其是在清揚大學這種相對傳統的學府，還比較少見。
“是的。”
顧書言點頭，“主要銷售一些零食、飲料、文具和日用品。”
“學生們，尤其是住在宿舍樓的學生，購買這些東西有時不太方便，特別是晚上或者天氣不好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