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這個意思。”
打斷他的溫柔言語,蘭箏將換來的錢給他,“我知道鞋子是你給的,謝謝你的好意,但現在的我穿不起那麼貴的鞋子。”
不再靠著依附男人生存,每一分每一毛都乾乾淨淨,但同樣的,來得也就沒那麼容易了,熬夜改方案,應付客戶,賺取為數不多的薪水,但樂得自在。
這些年不是沒有過男人送她奢侈品。
和霍旭東一樣,
蘭箏都會退回去。
不屬於她的,她分文不取。
聽出蘭箏口吻裡的拒絕,霍旭東懊惱自己的冒失,這麼一件小事,竟然又冒犯了她。
失去她的五年裡。
霍旭東深刻認識到對待真正愛的人應該怎樣。
人不是物品。
他最該尊重。
“好。”
將錢拿回來,霍旭東唇角始終掛著些許弧度,“那我先走了。”
怕蘭箏不想見到自己。
在店裡遇到。
本來也是意外。
站在店門口,難得一次是蘭箏望著霍旭東背影離去,可轉進電梯通道,霍旭東便因為體力不支而扶著牆大口喘氣。
只有他自己知道剛才保持平靜和蘭箏說那幾句話需要剋制多麼洶湧的情緒。
每一個字。
都需要思量斟酌。
不敢眨眼。
她哪怕一秒鐘的煩躁都會讓他悔恨。
但好在。
很平和地結束了對話。
*
又在滬江留了一週,蘭箏提前完成了專案。
圓滿結束。
雙方共同組織了聚會。
酒店外大雨瓢潑,包廂裡推杯換盞,酒氣瀰漫,蘭箏喝了幾杯,她酒量不好,加之之前混跡在男人堆裡時時長需要靠喝酒來引起注意。
對酒精,她是排斥的。
但還是耐不住珍妮的勸酒,又喝了幾杯下肚便頓感暈乎乎,走出包廂想去洗個臉清醒,還沒進去,便在走廊看到一個和霍旭東八分相似的身影。
上次在奢侈品店遇到。
他的淡漠平靜,讓蘭箏深信,他也一樣放下了。
也是。
五年了。
他這樣事業有成的單身男人,身邊多的是女人前赴後繼,他們的那點事早就該煙消雲散了,給鞋子,方案順利透過,或許都是巧合罷了。
這麼自欺欺人想著,蘭箏當作陌生人從他身側走過,霍旭東抽著煙的手一抖,順勢將燃燒著的火光按滅在垃圾桶上。
手像是本能地抓住了蘭箏的胳膊。
她還醉著,思緒不明,人也混沌,但這麼一下,手臂像是被狠狠燒灼了下,下一秒人便被按在了背後的鏡面牆壁上。
不等一句疑問出口。
唇被堵住。
霍旭東剛才只點了煙沒抽,那煙是用來平息自己的情緒的,想要壓制自己的慾念,但看到蘭箏時,知道她明天就要離開時,什麼煙,什麼藥都沒辦法了。
就算被恨,也好過被遺忘。
他的侵入蠻橫瘋狂,像是野狗在撕咬食物,雙手捧著蘭箏的臉抬起來,呼吸滾燙地流到了蘭箏的脖頸裡,一路往下,覆蓋每一寸面板。
她意外地沒有反抗。
竟然順勢回吻了回去,感受到的瞬間,霍旭東停下動作,雙眸不可思議地漲大,像是在做夢,又晃了晃腦袋。
不。
就算是做夢,蘭箏在他的夢裡都只有怨氣,憎恨和眼淚。
這樣的回應和軟和目光是從沒有過的。
一定是她喝醉了。
霍旭東這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又反應過來,“……你是把我當你丈夫了嗎?”
不可以。
一旦想到蘭箏會那樣回吻別的男人,他就血液翻湧,大腦充血。
“如果我說不是呢?”
她的回答讓他有了頃刻的回溫,卻又震動,“那為什麼……”
“你來吻我,還問我為什麼?”
真是莫名其妙。
推開他,蘭箏搖搖晃晃直起身子,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繼續往洗手間走,沒走一步,手忽然被拽住,霍旭東垂著頭,整個人埋在陰影裡,用自己都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
“我不告訴你丈夫,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偷偷見面,我飛去找你,任何時候,地點。”
哪怕相隔萬里,哪怕沒有名分。
他也義無反顧。
這些話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
他怕再拖下去,再晚幾年,蘭箏會忘記他,自己也會老。
這些幾年他努力維持樣貌身材,就是為了有一天她回來時,自己還能配得上年輕的、鮮活的她。
這些話將霍旭東的卑微盡顯。
不再是清高傲慢的,在蘭箏面前,他可以為了和她有片刻的溫存而終身不娶,甚至當一個情夫。
蘭箏揹著身。
醉意還沒散,但聽得懂霍旭東的話,說沒有震動是假的。
記起當年被帶進舟水灣。
他是那樣的遙遠,冷漠,像雪山上冰冷的石像,爬斷了腿也未必能遙望一眼,可今時今日,他竟然要當她的情夫。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蘭箏轉過了身,剛才臉上放縱過後的輕蔑褪去了,多了幾分嚴肅。
“我知道我不年輕了,一定比不上你的丈夫善解人意和英俊,我會努力改,只要你肯……我的錢,人,都是你的。”
他願意傾家蕩產,掏心掏肺。
換蘭箏的一刻駐足。
這五年裡見不到她,每一天人生是灰暗的煎熬的,他只能用工作麻痺自己,知道梁琦要和蘭箏共事時,他甚至有些嫉妒。
儘管努力讓自己不要打擾她了。
但從梁琦口中得知她就要走了,就要回到她的家庭裡,霍旭東百般掙扎,還是找了過來,做出了瘋狂的,幾乎算是自毀的舉動。
“可我不在國內,你確定可以忍受異國?”
比起霍旭東的衝動,蘭箏要顯得理性很多,她對男人並沒有太過幻想,也不信霍旭東真的可以愛她至今。
只當作他今晚只是激情作祟。
或許是在奢侈品店時的重逢有些刺激到了他。
但蘭箏不清楚。
今天。
霍旭東是在當生命裡的最後一天過。
“只要你答應,無時無刻,隨叫隨到。”
他還攥著蘭箏的手,掌心裡硌著那枚戒指,她指尖動了動,輕輕將手抽出,接著施捨性地考慮道:“好啊,我也想看看,你能深情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