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旭東沒有食言,也不是一時興起。
這六個月來,只要蘭箏聯絡他,他就立刻巴巴跑去,在梁琦看來,這實在太傷尊嚴。
但霍旭東樂此不疲。
來往奔波。
從不埋怨。
去之前要將自己收拾一遍,回來後容光煥發,是這五年裡都不曾有過的狀態,不再死氣沉沉,萎靡不振,更像個活人,像是回到了意氣風發的那兩年。
但如果長時間沒被蘭箏叫去,又會再度陷入低迷。
眾人都看得出。
霍旭東這是被蘭箏拿捏住了。
可是他自己心甘情願和她發展地下情,甘心當情人,攔都攔不住。
和華東的專案圓滿結束後,蘭箏又陸續完成了幾個專案,職位升得很快,事業蒸蒸日上,身邊獻殷勤的人也變多了不少。
每每漂洋過海去見蘭箏。
霍旭東總要被藏起來,偶然遇到蘭箏的同事,也要裝作不認識。
儘管如此。
他也沒有任何不滿的空間。
能和蘭箏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他渴求來的,偷來的。
又一年聖誕季。
距離霍旭東上一次去柏林見蘭箏過去了兩個月,偶爾會接到她的電話,聊上隻言片語,但沒有提起聖誕,沒有聊到想他去陪。
電話裡。
霍旭東掐著指尖,忍不住問:“聖誕節……你要和你丈夫一起過嗎?”
蘭箏站在鏡前塗口紅。
聞聲一怔。
忽然有些想笑,但也是時候告訴他自己沒有丈夫的事了,看了日曆,聖誕節那天不巧,有商業酒會要參加。
“是啊。”
蘭箏懶洋洋地答,故意去戳霍旭東的心窩子,“最近就別給我打電話了,免得被我丈夫聽到了。”
說完便掛了電話。
讓霍旭東患得患失,她從來就是個惡劣的孩子,擅長玩弄人心,睚眥必報,從答應霍旭東發展地下情開始,便是在玩弄他。
看著息屏的手機,霍旭東輕嘆口氣,嫉妒心瘋漲,又要自己按捺下去。
辦公室門被敲開。
是梁琦拿著會議記錄過來。
順便彙報形成。
“聖誕節有場在柏林的商業酒會,您要參加嗎?”
這種酒會遠夠不上霍旭東出面,但因為地點是柏林,梁琦特意留意了下來,順便還有其他情況,憋了許久,還是準備彙報給他了。
“柏林?”
霍旭東注意力被全然吸引,“去。”
“還有……”
梁琦摸了摸後頸,難以啟齒道:“我去調查了一下解小姐的丈夫,他……”
“什麼?”
霍旭東神情緊張。
有那麼一瞬,他祈禱對方婚內出軌,或者有什麼惡疾,這樣一來,自己就有機會……
然而事實比他所想的更驚人。
“他和解小姐是假結婚。”
*
聖誕節三天前。
霍旭東提前抵達柏林,去之前和霍文君聚了聚,她已經從霍青升的事情裡走了出來,放下了怨恨,前陣子還跟著裴宋和梁織一起去給梁父掃了墓。
從文叔口中得知。
梁父和霍青升生前交好,實在不忍看他被流言裹挾,才硬生生扛了那麼多年。
看出霍文君的愧疚。
梁織在旁安慰良久。
今後她會和裴宋待在滬江,照顧霍文君的晚年。
確認他們安好。
霍旭東才做好了將整顆心,整個人奉獻給蘭箏的準備。
到達柏林,入住酒店,他閒暇時會開車到蘭箏公司樓下等待,不是跟蹤,只是想多看她幾眼,觀察她身邊都有什麼人。
愛獻殷勤的男同事,色眯眯的男上司,還有衝她開屏的合作商。
沒有了丈夫這號人物。
這些人就全是情敵。
沒有提前告訴蘭箏自己會來。
參加酒會前,霍旭東特意穿上了手工定製的西服,戴上顯年輕的酒紅色領帶,以及上次見面時蘭箏送的一塊腕錶。
酒會上,霍旭東一眼便看到了蘭箏。
身著紅色長裙,俏麗嫵媚,和公司總經理在跟幾位老總打招呼,敬酒,高跟鞋將腳踝小腿線條拉長,影光落在光潔的地板上,是一道令人挪不開眼的倩影。
昂起脖頸,她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
酒杯上倒映著霍旭東的身影。
她詫異回頭,在這光怪陸離的名利場和霍旭東四目相對,他眸子裡裝了太多東西,欣賞,欣慰,還有……一絲絲心疼。
他會來。
蘭箏沒有太多震驚,畢竟在來之前總經理就說了,今天的酒會霍氏的霍董會到場,基於上次和華東的合作,想要趁著這股東風再爭取幾個專案,給公司創造收益。
來之前。
她答應了下來。
可此時此刻霍旭東的眼睛裡裝了太多東西,酸澀凝固,自卑橫生,人群裡的蘭箏太耀眼,那些虎視眈眈盯著她的男人幾乎都是精英。
她值得更好的。
但自己絕對不會再退縮了。
他不要地下戀,不要情夫,他要光明正大站在她身邊。
周遭聲色繚亂,人影重重疊疊。
歡呼聲,交談聲。
或明或暗的光線折射在臉上,映入蘭箏略顯潮溼的眸中,霍旭東看著,唇角勾起弧度,這次沒有問過蘭箏。
而是選擇義無反顧朝她走去。
看到他來。
蘭箏身旁的人紛紛端著酒杯迎上去,霍旭東一一碰杯,微笑頷首,喝酒時,眼睛卻直勾勾盯著蘭箏。
然後。
他不顧眾人迷茫愕然的目光走到她面前,他們都叫她解小姐,他偏要一個特殊的。
“蘭小姐,可以喝一杯嗎?”
如果可以。
他想要重新開始,忘記過去的不愉快和眼淚,給他一個贖罪彌補的機會,再愛她一次。
看到霍旭東的眼睛。
蘭箏便明白了,他已經知道了她的丈夫是假的。
被欺騙一年。
他沒有憤怒。
反而是心疼,心疼蘭箏這幾年獨自在異國他鄉打拼,悔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邁出這一步。
沉默良久。
蘭箏舉起酒杯,玻璃製品相碰,發出清脆的叮聲。
一飲而盡。
唇瓣被紅酒染紅。
霍旭東向前一步,情不自禁在大庭廣眾之下替蘭箏拭去唇瓣顏色,用低的只有他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為自己討了一個機會。
“蘭小姐的裙下之臣那麼多,加我一個,可以嗎?”
不分四季,不論暴雨還是烈陽。
無論生老病死。
年年歲歲。
他都想要她身邊一個位置,想要她一個眼神,一個微笑。
為此。
可以付出所有。
蘭箏握住他的指尖,笑容淡然,“可以納入考慮範圍。”
四目相對。
他含淚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