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行李打包寄走,還有小米和兔子都要辦理寵物託運,手續要走一段時間。
梁織還在竭力勸阻。
但蘭箏心意已決。
見攔不住她,便將公司的年度分紅提前打到了蘭箏卡上,“如果你一定要走,那就把錢收下,我見不到你,起碼要保證你在外面的生活。”
沒有客套。
蘭箏拿著錢,提前定下了出國後要住的房子。
從中介那裡出來。
霍文君駕車緩慢行駛至蘭箏面前。
“上車。”
趁著霍旭東沒回來。
霍文君必須解決這個大麻煩。
蘭箏內心拒絕,但大概知道霍文君要做什麼,便將計就計上了車。
“你現在倒是大膽,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可是連頭都不敢抬。”
那段記憶蘭箏還記憶猶新。
但坐在車裡,她已經可以自若應對這個尖酸刻薄的女人了,從容地拉過安全帶繫上,“您要帶我去哪兒?”
“哪也不去。”
對蘭箏。
她可沒有和她坐下來心平氣和吃飯的心情,在車上和她把話說清楚,便足夠給這個女人面子了。
將車停靠在路邊的停車線內。
霍文君沉嘆口氣,降下車窗,點著一根菸。
她雖然五十多歲了。
但風韻猶存,舉手投足都是魅力。
撥出一口煙,便開始用言語哄騙,“你知道旭東為了你幹什麼去了嗎?”
“不知道。”
蘭箏側過臉,面上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也不想知道,您不用來和我說。”
“他為了你去找他二叔,想要弄清楚他的小姑的死,讓我不再怪你父親,然後同意你們在一起。”
捏著溼潤的菸嘴,上面沾了她的口紅印,菸草還在燃燒,燒得霍文君內心起火,為霍旭東的深情憤怒。
但更憤怒的還是蘭箏這副不鹹不淡的態度。
她養大的孩子。
為了她走到這一步,她這個梁家人竟然毫無反應。
“看到旭東這樣,你難道一點都不感動?”
實在是鐵石心腸。
車窗上印著蘭箏淡然的臉龐,看得出了神,她連霍文君在說什麼都成了耳旁風,隨之而來的只有一聲苦笑,“感動?為什麼,就因為他要去調查清楚當年的真相?”
轉過臉,蘭箏與霍文君對視。
她眼中再沒有怯懦彷徨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堅定。
“您錯了,他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了想和我在一起,而不是為了我去這麼做,我討厭他,恨他,不想見到他,如果他真的為了我好,就應該離我遠遠的,再也不要出現在我的生活裡,而不是自以為是地去做這些對我毫無意義的事。”
“真的?”
“千真萬確!”
煙霧散去,霍文君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希望等旭東回來找你的時候,你也可以這樣說。”
開啟門鎖開關。
“回去吧,這裡離剛才的地方不遠,我就不送了。”
沒有片刻遲疑。
蘭箏推門下車,揹著身,沒有回頭,沒有停留,但心裡比誰都清楚,剛才的那些話,一字不落地全部進了霍旭東耳中。
視窗的倒影角度刁鑽,剛好可以看到霍文君放在大衣口袋裡的手機邊緣。
通話頁面清晰可見。
這樣也好。
就不用再和霍旭東見面,不費功夫,便能就此切割。
可越走,腳步越虛浮。
走到累了。
蘭箏便在路旁的橋墩上坐下,大口呼吸新鮮空氣,望著一望無際的藍天白雲,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
“聽到這些話,你還想去見她嗎?”
霍文君的質問像無聲的手,捏住了霍旭東的心臟,原來一直以來,他都是給蘭箏帶來困擾的那個人,她不想見他。
更不想他打擾她的生活。
這不是欲擒故縱的話。
反而字字句句,發自真心。
電話裡霍旭東沉默了太久,久到霍文君心慌,“一個女人而已,何必念念不捨,姑媽會給你找更好的。”
“姑媽。”
聽到了內心的聲音。
霍旭東將接下來的話視作對霍文君的一種報復。
報復她這樣果決利落地讓蘭箏說出那些話,讓他由心到身的死透了,一點渺茫到蜉蝣的希望都不給他。
更報復她曾對蘭箏的辱罵也好,壓迫也好。
起碼在最後的時刻。
他想真心實意地替蘭箏出口氣,於是二叔和小姑的事,成了最好的刀,“您恨錯了人,其實一直以來害死小姑的人,是您的親弟弟。”
這下輪到了霍文君沉默。
路旁有其他車輛疾馳而過,帶動風聲,輕輕拍在臉上,對霍文君而言卻像是巴掌。
“你說什麼?”
“我有沒有騙人,您把裴宋和二叔的頭髮拿去做DNA比對就知道了。”
滬江下了雨,京州卻是大晴天,霍旭東走在臺階上,或許是傷心過度,失魂落魄下,一腳便踩空了臺階,崴了腳。
狠狠地摔下了臺階。
涼雨絲絲抽打在臉上,他望著烏雲密佈的天空,心好像也跟著沉寂下去了。
*
霍旭東小腿骨折,打了石膏,半個月到一個月都需要坐輪椅。
因出行困難,便暫時留在了滬江。
京州的工作由魏權接過去和梁琦一起打理,住在滬江,又回到了舟水灣,是開始也是結束的地方。
裴宋原想過去照顧。
卻被霍文君強行帶走關了起來。
這一關便是一週。
這種事小時候也常有,他很小便從孤兒院被帶到霍家,一樣是領養的,和梁琦的待遇卻是天差地別。
梁琦名義上的父親是霍青升,霍旭東的二叔。
雖然是養子。
但在家裡的待遇就僅次於霍旭東,吃穿也都是第二好的,裴宋不同,他更像是奴隸,沒有和他們一樣讀貴族學校,沒有學習經商。
反而一成年就被送走,當了幾年特警,練了一身本事。
回來卻是給霍旭東當保鏢,梁琦還時常冷嘲熱諷,只有被派去照顧梁織時,他才能感覺到些許的平靜和溫暖。
可霍文君拿著檢驗出來的親子鑑定找過來,表情複雜而憤恨地控訴著:“為什麼是你,怎麼能是你?!”
裴宋一臉茫然。
“……什麼是我,您在說什麼?”
鑑定報告被丟在他的腳邊,還沒來得及去看,霍文君的淚已經流下來,“虧我那麼盡心盡力打理霍家,究竟是為了什麼?笑話,天大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