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夜舟做了個古怪的夢。
他夢見自己和楚岸一起長大,夢見楚岸依偎在他懷裡撒嬌,但後來決裂了。
他看著那個和自己有著相同樣貌的人抱著楚岸,看著他一次次在楚岸沒意識到的時候跟在他的後面。
什麼也不做,只是看著他的背影。
直到那個背影從高臺墜落,而情急之下他奔了過去,一把將他拽了回來。
“你是誰……?”楚岸卻疑惑的問他,他看著面前穿著一身大衣的人,喃喃,“……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五年裡藥劑和他本身心理暗示的傷害已經讓他完全忘記了顧釋舟。
懷裡的人觸手溫熱,這讓蕭夜舟又覺得不是夢了。
他看見自己摸著楚岸的臉,不受控制的怒吼著,“你在幹什麼!為什麼要跳下去!”
“你是誰?”楚岸卻看著他的臉喃喃,“你長得好像我的夢中情人啊……”
蕭夜舟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子頓住了,緊接著他拽起楚岸,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你在夢中想別的男人?”
——不對。
蕭夜舟想,我不該是這種反應。
“……什麼?”楚岸迷茫的看著他,“你是誰?”
腦海中有個身影呼之欲出,可記憶總是缺失最關鍵的那一角。
緊接著楚岸眼前一黑,只覺得被人按在了毛絨的地毯裡,唇間被撕咬著,他聽到那個人在哭。
……好奇怪,為什麼聽到他哭,我會感覺心臟有點悶痛?
滾燙的淚珠滑入了楚岸寬鬆的衣領裡,落到他的鎖骨上,激起顫慄的感覺。
可唇齒間被親吻的動作太過熟悉,熟悉到他都覺得自己曾經或許和這樣一個人擁吻過——
“……我等了你五年……岸岸,我不知道你到底多久才能被治好……才能記起我。”
“我以為我可以一直在背後這樣看著你……可我沒想到你竟然已經生出了想徹底離開的念頭……”他痛苦的說,“……我接受不了你離開我……我是個懦夫……”
楚岸聽到那個人近乎呢喃的說,“不過,我不想再這樣只是看著你了,”
那人的手按在了他的頸間,“接下來……你的時間,是我的了……你會進入我為你編織的、盛大的一場夢境——”
“自此再也無法逃離。”
“……直到你找出,缺失的所有記憶。”
“和我一起……”
脖子上驟然傳來刺痛,楚岸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那痛苦的聲音如影隨形,楚岸只覺頭痛欲裂——
皇宮之中,金榻之上的人驀然睜開了雙眼。
他倏然從榻上坐了起來,像溺水之人一般大口的喘息著。
無錯書吧楚岸起猛了,經過那個漫長的夢境後,忘了自己昨晚和蕭夜舟弄了一室的亂七八糟。
室內那曖昧古怪的氣息還在。
“……嘶!”
腰間驟然傳來的疼痛讓楚岸不由得驚撥出聲,他想著自己剛才在夢裡看到的一切,一瞬間竟然不知道那是真的還是假的。
因為他的記憶錯亂的實在是太厲害了,他已經無法分辨出那究竟是自己編造出來的還是真的存在過那麼一個人對他說出這句話。
那個人……真的是顧釋舟嗎?
那麼自己到底缺失了多少記憶?在什麼地方才能找回所有記憶回到現代?
——而且,說起來他不是自學中醫扎針而死的嗎?
心頭泛起了古怪,楚岸意識過來了什麼。
既然是自學中醫而死,可他為什麼沒有真正的在這裡用到過什麼中醫的知識?
反而像是一個被套上背景的NPC,只記得那些設定,但實際並不會運用。
可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呢?
按了按有些疼痛的額心,楚岸看了眼空無一人的床榻,蹙起眉,正想喚人時,卻發現有人在簾外喊了,“陛下說,您現在可以出殿了。”
怔愣了一下,楚岸沒反應過來,“什麼?”
那奴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
“……不行,”楚岸咬牙,“讓他現在就給我滾過來!”
簾外的宮人頓了頓,有點拿不準自己該用什麼態度對待他。
就在這時,楚岸又冷冷的道:“兩刻鐘,沒過來我就吊死在外面的枇杷樹上!!!”
他原本還不確定蕭夜舟到底有沒有記起現代的事,如今卻知道了答案。
宮人慾言又止,止言又欲,差點把自己的眼睛憋成悲傷蛙。
最終,他還是道:“……外面沒有枇杷,只有梅花,陛下說在院子裡種枇杷不吉利。”
“……”楚岸心說你的重點為什麼在這裡,表面上卻繼續維持著那副冰冷的樣子,“那就吊死在梅花樹上!去給我叫他過來!”
那宮人頓了頓。
“不行就說我懷孕了。”楚岸十分安詳的說,“兩刻鐘之內沒來,我就帶著我和我肚子裡的孩子吊死在外面的梅花樹上。”
宮人:“……”
聞言他也顧不得是真是假了,只能連忙跑去傳話。
片刻後。
外面大雪紛飛,梅花上結了冰晶,寒風凌冽。
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雪。
楚岸默默從雪地裡縮回一隻腳,心虛的摸了摸鼻子。
算了,有點凍腳,還是不出去吊了。
他披著厚裘,一屁股坐在了門檻上,看著漫天紛飛的大雪。
紅色的宮牆上也佈滿了雪,十分的美。
“好漂亮啊……”楚岸喃喃。
不過為什麼蕭夜舟還沒來?
是不愛了嗎?!
……
蕭夜舟早上還真不是故意離開他的,他忙著早朝,心想楚岸應該也要中午才醒了,便沒怎麼在意時間。
再說就算醒了,楚岸應該也會在解了足禁在後宮內到處轉轉。
沒想到過他第一時間會找自己。
更沒曾想今日早朝的事格外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突如其來的雪災讓各地都遞上了摺子懇求賑災。
一來二去的核對讓時間不知不覺的就到了中午。
而殿外的宮人也很焦躁。
有道是後宮之事上不得檯面,滿朝大臣在那坐著,他也不可能直接衝進去稟報。
可陛下又和他們吩咐過,那位公子的事比一切都重要,除非他在前線殺敵,否則必須將每件事都稟報給他。
再三糾結之下,那宮人找上了殿外的公公,求他傳報。
“……什麼?陛下有龍子了?”太監一臉恍惚,是他起猛了嗎他怎麼不記得陛下有嬪妃在後宮?
“嗯嗯是的!”宮人焦急的點頭,見那小太監一臉不把此事放在心裡的模樣,一咬牙,硬著頭皮道:“還不止一個!有一雙!他懷了龍鳳胎!您快去傳報吧!完了就死在梅花樹下了!”
小太監:“…………”
他質疑,他沉默,他不相信。
但他看著宮人堅定的眼神,心想應該也沒有人會在金殿之上撒謊,於是扭頭轉身走了進去——
一時間滿座的人都盯著他。
身為兩代老臣的姜文誠更是疑惑,似乎在想這個太監怎麼突然闖進來了。
“稟陛下——”小太監頂著所有人的目光,十分緊張,“金殿來傳,說是裡頭那位有喜了!”
蕭夜舟:“……”
滿朝文武:“?”
“還不止一個!”小太監比劃著,“說是有一雙!”
所有人都沉默了。
小太監抬了抬頭,一咬牙,“也不止一雙,他、他們說有一堆!”
蕭夜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