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不明白他為什麼流淚,蕭夜舟疑惑的看著他。
楚岸梗了一下,心想,為什麼他突然覺得學長變傻了?
下一刻,蕭夜舟忽然湊近了他,親住了他臉頰上的淚珠。
……為什麼都要這樣吻?
“是我惹你哭了嗎?”
無錯書吧他忽然問。
“……沒有,”楚岸抽噎了一下,感覺自己好像變得有點多愁善感,他嘆了一口氣,“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這個問題彷彿很難回答,蕭夜舟顱中劇痛起來,眼前好像閃過了無數的畫面——
最終卻都只定格在一處。
“……系統,12140……能力……愛楚岸。”
蕭夜舟很輕的喃喃自語,眼睛裡好像閃過了電子一般的光。
楚岸沒聽清,“你說什麼?”
倏然間蕭夜舟又將他撲在了寬大的王座之上,捧著他的臉,兩人近在咫尺的距離讓一切都好像曖昧起來。
“……你為什麼要離開我?”
楚岸一愣。
“那天你說的話都是真心的嗎?”
轟的一聲,楚岸腦海裡不受控制的想起了他和顧釋舟分別的那一天,他顫了顫,辯解道,“……我……沒有……那都是……”
“但你說你恨我,覺得我噁心。”蕭夜舟用一種十分冰冷的語調說。
“沒有……那是假的……我怕你……唔!”
唇間再次被撕咬起來,蕭夜舟又將他按在了王座之上,楚岸抱住了他,這一次沒有任何反抗。
燭火被熄滅,堅硬的王座上兩人身影交纏。
意識迷糊間,楚岸好像又回到了那天的夜裡。
那是他這輩子最悔恨的畫面——
夜幕中繁星點點,校外雙人公寓裡,午夜十二點。
滿室裡都浮動著玫瑰花的香氣。
“……學長……”
宛若小貓呻吟的聲音響起,似乎帶了點難耐的情緒。
楚岸穿了身簡單的白色襯衫,一直忙於實驗而沒來得及剪的頭髮已經長到了耳後,白皙的臉上紅撲撲的,像是喝醉了。
而抱著他的男人一襲西裝,情況也不比他好到哪裡去,耳根通紅,好似也喝醉了。
“……學長……”楚岸似乎覺得這個稱呼不太親暱,攬住男人的脖頸,換了個叫法,“釋舟哥哥……你喝醉了。”
那人長著和蕭夜舟一樣的臉,名字卻叫顧釋舟。
“好像是有一點暈,”顧釋舟喃喃,昏暗的燈光下,那些掩藏在心底的感情藉助酒精被揮發了出來,他看著面前半暈半醉的楚岸,突然說,“……你真好看。”
楚岸輕哼,扯住他的領帶一把把人拉了過來,順勢倒在了毛絨地毯上。
“……你的酒量一點也不好,哥哥,你知道麼?”他用鼻尖碰了碰顧釋舟的嘴唇,“你喝醉後會斷片……唔?”
顧釋舟似乎已經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了,眼前只有近在咫尺的楚岸,他鬼使神差的用嘴唇碰了碰身下人的側臉。
但也只敢碰側臉。
“……膽小鬼。”楚岸表面上好像醉了,眼神卻很是清明,他的手探進了顧釋舟的西服裡,摸到了他的腹肌,指尖輕點……解開了他的扣子……
“哥哥……你知道麼……算了,反正你第二天酒醒了也不會記得……”
楚岸抬頭吻住了他的唇。
“……你喜歡我……哥哥,我感覺出來了……”他輕喃道,“以前我賴著要在你懷裡寫作業的時候……你就已經……嘶!別咬!”
他拍了一把那毛茸茸的腦袋,五指插進了顧釋舟的頭髮。
然而顧釋舟卻好像已經被酒精支配了,平時不敢做的事,現在都敢做了。
他的唇從楚岸嘴邊一路到了鎖骨,像是嗅探到美味的狼犬,所過之處都留下了青紫的痕跡……
數年的隱忍暗戀,就這樣被一夜的意亂情迷袒露了出來。
第二日,顧釋舟是被一腳踹下床的。
“……學長!”楚岸縮在床鋪最裡端,滿面淚痕,眼神如同乾淨純粹的林間小鹿,無辜至極,“你怎麼能趁我喝醉……”
顧釋舟半裸著上身,酒醒過後什麼也不記得了,但眼下這副場面他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麼……
“小岸……我……”
他頓時臉色蒼白了起來,顧釋舟很清楚自己對楚岸懷著什麼心思。
“……你好惡心……”這時楚岸垂下眼眸,遮住其中真實的情緒,聲音悽慘又可憐,“昨天是我十八歲的生日……學長……”
這時如果顧釋舟聰明一點,就能看出他情緒的不對,但關心則亂,他只顧著安慰楚岸了。
少年的演技拙劣,換個人一定騙不過去,可面前的是顧釋舟。
是那個心心念念、只為他好的顧釋舟,因此關心則亂的他根本沒顧及到為什麼在面對疑似強/奸的情況下,楚岸還能這麼平靜的對他說話。
“……我不是故意的,小岸,我……”顧釋舟走了過去,低下頭,頗為自責,“我……你想報警嗎?”
楚岸:“……”
啊?
他不按套路出牌的方式讓楚岸慌了一下。
“……對不起,是我的錯,你如果想說我強/奸猥褻,報警抓我……都可以……但是……先讓我看看傷,好嗎?”顧釋舟聲音溫柔的哄著他,“那樣我才好給你找醫生……小泉最近在這邊的。”
他以為楚岸是不喜歡他的。
因為楚岸從來沒有對他表現過那方面的念頭,只是尋常的、顧釋舟以為的、當作兄弟的親暱。
“……不用了!”楚岸咬唇把被子捂緊了,“……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顧釋舟,以後……以後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顧釋舟的臉色變得更慘白了。
他沒想到一夜的錯誤,就得到了終身不相見的結果。
“……小岸,”顧釋舟閉了閉眼,似乎認了,“我知道、我知道你討厭同性戀……我知道我昨晚的行為給你帶來了很大的傷害,你想怎麼樣都無所謂……報警抓我也可以,但是,先叫醫生,好不好?”
楚岸眼眸一眨,落在了被子上,聲音悽慘又苦楚,“……你要叫別人來看我這幅樣子嗎?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完美的人生裡犯了一個錯誤嗎?……如果別人知道,你的好名聲會一落千丈。”
“我不在乎那些!”顧釋舟的聲音焦急起來,“我只在乎你!”
“……但我卻恨你。”楚岸冷冷的說,“離開這裡,永遠也不要和我再見面了。”
——後來,在精神病院的無數個日日夜夜裡,楚岸都在後悔那一晚上的所作所為,還有說出的那些話。
他知道自己第二天就要去和禽獸導師對峙,很有可能回不來,所以想提前斬斷一切聯絡。
其中就包括相伴五年的顧釋舟。
最開始他只是鄰居家溫柔聰明的大哥哥,後來他引導著楚岸上自己曾念過的大學時,那份情感就已經在雙方都未知的情況下慢慢變異,成了互相不可言說的禁忌。
他知道顧釋舟很愛他。
可顧釋舟不知道,他喜歡的人其實也喜歡他。
楚岸知道,這也不能怪顧釋舟笨,畢竟是自己太會偽裝。
而且,誰讓自己留給學長的最後一句話是“我很恨你,永遠不要和我再見了”呢。
我都用那麼惡劣的態度了,他一定不會再找我了。
撫養他的親人也早就被自己轉移去了國外……我沒有什麼可怕的了,剩下的只有,為那個人報仇了。
楚岸心想。
那個被導師害死的、墜樓後還被掩蓋死因的好朋友。
——安憫。
被那禽獸利用心理學誘/奸後自殺的朋友。
那是個十分可憐的孩子。
楚岸記得他第一次見到安憫時,他像是受驚的兔子一般驚訝,“你……你真的要和我一組嗎?”
“……對呀,”楚岸看了看實驗室裡的人,很小聲的問,“你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裡啊?沒有人願意和你同組嗎?”
他這時才十六歲,說話很直,還沒學到什麼高情商的表達方式。
安憫聞言頓時羞紅了耳朵,“是、是的,他們都嫌我笨……你也是來羞辱我的嗎?”
“沒有沒有,”楚岸連忙把手擺得像招財貓似的,頗為手足無措,“你誤會了我我我是真的想和你一組……”
“是、是的……略略略小結巴,”有人對著他做了個鬼臉,而後一掌搭上楚岸的肩膀,彷彿好兄弟一般,“你就是新來的那個什麼上了兩回報紙的天才是吧?我跟你說,別選他,整個實驗室就他最笨——你和我一組吧!你叫什麼名字?”
安憫的臉更紅了,感覺自己的頭頂都在冒煙。
“謝謝,但我不想和你一組。”楚岸冷冷的把他的手拂了下來,而後朝小兔子似的少年伸出了手,“你好,我叫楚岸,廣岸的岸……你叫什麼?我可以和你一組嗎?”
“……可、可以!”安憫欣喜的握住了他的手,“我叫安憫,安得廣廈千萬間的安,悲天憫人的憫。”
“……啊,這麼有文化?”楚岸笑了笑,“那我就是平明送客楚山孤的楚,廣岸的岸?”
安憫忍不住笑了,“可是那句詞的寓意不好……不如說楚楚可愛呢哈哈哈……”
“那沒有,我覺得你比我可愛多了!”楚岸攬住他的肩,“以後我們就是好朋友啦!每天都要在一起!”
自此,兩人成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楚岸還仗著導師的喜歡,特意讓他們調到了同一個雙人宿舍裡。
但他並不常住在宿舍,多數是在校外顧釋舟為他租的公寓裡睡覺。
他有時候會和安憫用無奈的口吻吐槽自家鄰居哥哥的霸道,有時候也會和他說自己可能一輩子都不敢說出口的暗戀。
“……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呢?”安憫不懂,他起身看向對面床鋪的楚岸,聲音裡似乎有點羨慕,“我也好想擁有呀……我也想要一個在我難過時會安慰我,在我生日會悉心準備禮物的哥哥。”
“噗!”楚岸忍不住笑了起來,“我那個哥哥可不是真的親哥哥……親哥哥才不會把那麼大的我抱在懷裡哄呢!”
“我感覺你們像兩情相悅,要不你找他告白吧。”安憫說。
楚岸嗆了一下,“那可不行!會被別人當成怪物的!”
“可是你都上了那麼多次報紙了,在同齡人中已經算怪物了呀……”安憫十分不解,“你是怕他成為你的汙點嗎?”
“不是不是,”楚岸詫異,“我怎麼會把他當成汙點?那是我八輩子都求不來的福分呢……我只是……你知道好的怪物和壞的怪物吧?我不想他也成為別人嘴裡壞的怪物。”
那個年代對同性戀並不寬容,顧釋舟有著顯赫的身世,難得一見的天分,前途無量,不能被‘同性戀’的傳聞給毀了。
至少楚岸是這麼覺得的。
“那你可真在乎自己的名聲!”安憫翻了個身,“如果我喜歡一個人,那他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就算會被別人當成怪物。”
“……哎呀你不懂,不是在乎我的,”楚岸解釋半天,最終憋出一句:“……算了,你不談戀愛,你又不懂,睡覺了!”
“好好好——晚安!”
再後來,楚岸發現,安憫似乎不怎麼和他說話了。
甚至躲著他走。
直到那天……
“安安,這是別人送你的生日禮物嗎?”楚岸撿起一個精美的盒子,開啟一看,裡面是一個價值不菲的手錶,頓時驚了一下,“這個牌子好像要十幾萬呢……誰送你的?”
他只見過顧釋舟有一塊。
“……是、是我男朋友。”安憫紅著臉把表搶了回來,“他說這是情侶表……”
“哇哦~~~”楚岸故作驚訝,“你什麼時候談的男朋友?叫什麼?有八塊腹肌嗎?”
“……不、不知道,我和他還沒發展到那個地步。”安憫匆匆忙忙的把表塞回櫃子,“晚安……該睡覺了。”
楚岸若有所思。
第二天,他說自己有不會的東西,把他的好哥哥顧釋舟喊了回來。
校外公寓裡。
“學長——”
時值夏日,楚岸穿著寬大的白襯衫,裸著腿就往顧釋舟懷裡坐。
“……說了多少次叫哥哥,”顧釋舟抱著他,無奈的戳了戳他的腦袋,“我都畢業啦,不能算你學長。”
“反正都是一個學校的嘛……”楚岸掐了掐他的臉,“而且學長也很好聽,對不對?”
顧釋舟對他心懷鬼胎,不敢多說,避開他的眼神,“……對,你說有什麼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