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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章 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

“我賭接下來,平王必然會率軍北上,直奔洛陽而來!”

信王李禕在輿圖上畫了個小圈,在他面前兩側,分別坐著郭虔瓘和薛訥。

兩人都是邊關宿將,對面前這個宗室親王的指指點點頗有些不以為然,不過根據他們性格所分別表現出來的態度——郭虔瓘笑而不語,薛訥則是直接道:“那便以神策軍主力迎擊上去,直接擊潰他們的主力。”

江淮叛軍如今對外號稱精銳二十萬,但他們首先都認定根本不可能有那麼多蠢貨跟在平王身後造反。

其次,作為神策軍的手下敗將,他們都認可神策軍的戰鬥力。

只有腦殘才會瘋狂堆徹出這麼一支從上到下都是絕對精銳的軍隊。

這很浪費,

而且是從派他們出去打仗開始那一刻,就是極致浪費開始的時候。

最好的甲冑,最優良的兵刃,最耐廝殺的戰卒。

如果把這些資源攤薄,大唐可以武裝出實打實的十萬雄師,但王鎮將它們合二為一,打造出了只對他忠誠的神策軍。

若是再打造出十萬雄師,大唐會變得天下無敵。

而打造出神策軍,王鎮會當世無敵。

所以郭虔瓘和薛訥心裡都很清楚,王鎮把神策軍交到他們手裡,並不是因為放心他們,也並非根本不擔心神策軍的忠誠問題,而是......

王鎮要贏。

“本王知道二位將軍的念頭,想著要贏,但打仗的時候只想著贏是不行的。”

“大王這是在教我們做事?”

李禕笑而不語,拿著筆在輿圖上畫出一條路線,展示給兩人看。

“孤判斷,平王必然會率軍北上,而且行軍路線必然是這一條。”

“但這是不可能的。”

郭虔瓘經驗老辣,只是沉默片刻,就忍不住直接駁斥道:“你畫的這一條,是當年太宗文皇帝和河北夏王竇建德會戰的那一條,竇建德當年先攻陷管州,然後才順勢南下,兵臨武牢關。

但武牢關亦即汜水關,在洛陽的偏北面。

他李隆基是從南向北,從出征的那一刻開始,士氣和錢糧都會無限消耗下去,怎麼可能會繞那麼大一個彎子去奔襲汜水關?”

走的路越長,對軍隊的消耗和負擔也就越可怕。

“大唐開國百年,洛陽一帶早已不聞兵戈之聲,哪怕是汜水關,其武備也已經鬆弛到極致,李隆基想要從那裡進來,其實不難。”

汜水關一破,洛陽震動,人心思危。

李禕站在李隆基的角度上思考,一旦真到了那時候,自己就彷彿是猛虎出籠一般。

不等另外兩人繼續提出意見,李禕就輕聲道:“你們是不是還想說,這條行軍路線在當今根本就走不通?”

“可如果我說,河北也有人跟著造反了呢?”

郭虔瓘皺眉思索起來,薛訥則是直接問道:“河北前次已經懾服,現在情形不明,河北為什麼要跟著造反?”

“人心叵測。”

李禕重新低頭看向地圖,頭也不抬地輕聲回答道:

“這一戰,要預設江淮、河南、河北三地皆有隱患,不可不提防。”

郭虔瓘和薛訥不由得對視一眼。

薛訥挑挑眉頭:不信。

......

“你真敢信郭虔瓘和薛訥?”上官婉兒問道。

“咋?”

王鎮停下手裡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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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是小雨,上官婉兒似乎很喜歡坐在殿外廊簷下煮茶,但每次王鎮一來,後者就得負責炭火。

聽雨烹茶是雅事,但兩人言語裡已經隱隱有了幾分火藥味。

“殿下日後若是真的即位,本身其實是不合規矩的,但只要你在長安幫忙坐鎮,朝堂內外的風浪,也好平息。”

上官婉兒揭開鍋蓋看向裡面翻滾的茶水,頭也不抬道:

“相應的,只要殿下在長安,你也能安然無恙,大權在握。”

王鎮咳嗽一聲,等著她的下文。

“所以?”

“所以你把那兩人安排到洛陽,根本就不是為了讓他們帶兵,而是讓他們替你先經營一下內外,然後,你會親自出徵。”

王鎮聳聳肩。

上官婉兒用勺子捅了捅他。

“你又要弄險。”

“我這是盡全力做事。”

“你就是在弄險。”

上官婉兒重複道,王鎮嗤笑一聲,不過對面前的女人,他不會說什麼譏諷的話,只是淡淡道:“漕運一斷,就沒有和談的時間了,我會不惜全部代價重新疏通漕運,避免今年冬天的時候,關中斷糧。

既然江淮不願意接受朝廷的政令,那我會讓他們接受我的王命。”

雨聲沙沙地落在庭院裡,彷彿在應和著鍋內的沸騰。

長安城內很繁華,宮裡卻很清冷,而且隨著上一位天子的離去,宮內就更不像是給人住的地方了。

“那你這次就不要放過李隆基。”

上官婉兒語氣很重。

“他得死。”

“不是說李隆基一死就天下太平了,李唐宗室還有那麼多人,難道我要把他們全殺了來確保自己身前生後安然無恙?”王鎮回答道。

上官婉兒搖搖頭,她不討厭王鎮,但是很討厭王鎮的一些想法。

“我以前在宮中的時候,天后跟我說,我救不了任何人,我只能管好自己。”

她深吸一口氣,開始給王鎮舀茶湯。

“你也不要自以為是在救天下人,天底下如今被你弄的動盪不安,你遲早會嚐到苦果的。”

“是他們該認識到現實了。”

“反正這次一定要殺了李隆基,免得他再度為禍。”

“其實一開始就是我讓他去江淮搞事情的。”

王鎮輕聲道:“一個個都裝著忠臣孝子的樣,我不把刀遞到他們手裡,他們怎麼會主動跳出來給我砍。”

“可現在人家也拿著刀了,但你的刀沒了。”

上官婉兒話語裡的“刀”,自然是天子。

“就是要這樣才好。”

王鎮說道:“在他們自以為優勢最大的時候碾碎他們,才能讓他們的印象更加深刻。”

上官婉兒仍舊搖頭。

他開始低頭喝茶,聽見上官婉兒清清楚楚的說道:“雖然我不同意你的想法,但我會一直站在你這邊。”

上官婉兒並沒有覺得自己說出了什麼值得害羞或是臉紅的話。

活了大半輩子,到今日,她才覺得自己不是在盲目的為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去奔走。

她目光清冷,微微側首後,眼底彷彿倒映出庭院外的秋雨。

其中卻有暖意漸生。

......

“真的要打仗了嗎?”

一名年輕的將領站在郭虔瓘面前,忍不住問道。

後者心裡想著先前和信王的談話,聞言漫不經心道:“郭子儀,你雖然是大王安排到老夫身邊的,但你不能畏戰,甚至要打的時候,老夫會把你直接派到戰場上去磨。”

關係戶,在他這裡走不通,除非對方是王鎮的兒子。

“末將並沒有畏戰。”

郭子儀頓時漲紅了臉,認真道:“兵家講究佔據先機,若是明知道對方要造反進攻,我軍這邊卻還按兵不動,豈不是坐以待斃?”

“因為雨水太大,騎兵跑不開,敵軍的兵力又確實很多,冒然出戰,只會給出機會,遭到敵軍的圍攻。”

郭虔瓘淡淡道:

“堅壁清野,等待時機,而不是一意孤行,想著快意衝殺;為將者,該考慮的事情很多很多。”

他看了面前這個年輕人一眼,終於勉勵了一句。

“老夫已經很老了,而你要好好學,以後,國家可能就要靠你這種年輕將領來安定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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