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力似乎發生了些許變化。
右眼還是一片虛無，但左眼透過依稀的亮光，居然能勉強分辨出物體的輪廓了。
雖然跟打了馬賽克一樣。
這是被黑暗籠罩這麼久後第一次重見光明。
目前來看，還不清楚究竟是為什麼，但總歸是個好兆頭。
於是方辰為了給隊友一個驚喜，興沖沖來到大廳，在眾目睽睽之下衝著沙發上隨手搭的衣服打了聲招呼。
“嚴宣，早啊！”
正在窗邊喝茶的洛川一口水噴了出來。
無數個問號從頭上飄過，他忍了又忍，才強行把病人狀態惡化，已經開始出現顱內臆想症這種念頭給壓了下去。
往好處想，沒準只是思念過度呢。
“嚴宣，你為什麼不說話。”
“其實我今天一大早——”
忽然，身後的門開了條縫，透著淡淡倦意的低音從內響起，“你找我？”
方辰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順勢坐下，咧嘴一笑，“跟你說個好訊息，我視力恢復了。”
目睹全過程的劉天源插了句嘴，“就你的表現來看，這不叫好訊息。”
“小問題，總得有個適應過程。”
在大致講述了情況後，彌散在空氣中數天之久的凝重終於有所緩和。
孟柒言長長鬆了口氣，她這段時間暫停了直播，別說大聲講話了，甚至連笑一下都會有負罪感，否則就會滋生種光顧著自己生活把受傷隊友遺忘在一旁的愧疚，她就算幫不上什麼忙，但至少還能乾著急啊。
重見光明後，方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著嚴宣重新配了副眼鏡。
不得不說，科技造福人類。
三米內人畜不分的視力在鏡片的加持下，竟然能依稀看清世界的樣貌了。
即便還到不了活動自如的地步，但總好過失明。
從店裡出來後，方辰手扶著眼鏡，透過左眼打量著周圍的一切，慢悠悠轉了個圈。
湛藍的天空，蒼翠樹林，人來人往的街道，以及……猝不及防撞上的那猶豫而矛盾的眼眸。
嚴宣移開了視線，冷不伶仃開口，“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
耳畔驟然安靜下來，幾秒後，爽朗的聲音響起。
“行啊。”方辰沒有多問，直接點頭。
這下輪到紳士疑惑了，“你不問我去哪？”
“有啥好問的，你什麼時候出發，離開多久，我準備一下。”
“等等……”嚴宣這才明白過來，兩三步跨到他面前，俯下身，一字一句，“你給我老老實實待在據點裡。”
高大結實的影子籠罩而來，空氣被逐漸抽離，領隊威壓不言而喻，要是換作其他三個隊友早就頭皮發麻了，可方辰只是隨意揮了揮手。
“腿長在我身上。從現在起，我會片刻不離一直跟著你。”
果然難辦。
嚴宣眉間微皺，難得浮現出頭疼的神色。
“其實，我知道你要去做什麼。”方辰敏銳的捕捉到了一絲異樣，嘴角輕揚，緩緩開口——
“金屋藏嬌。”
嚴宣：“？”
“我們都能理解的，人之常情嘛，你也不要總是藏著掖著，這樣對人家女孩子不好。”
“說到這……對了，你們怎麼認識的？發展到哪一步了？對方叫什麼？”
狹長的眼眸瞪大，紳士一臉不可思議，“你在說什麼鬼話？！”
“不是鬼，是洛川說的，他說你行跡飄忽不定，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失蹤，去哪裡也不說，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還不太對勁，跟失了魂兒似的。”
“我覺得他言之有理，反正我信了。”合理分析，大膽猜測，方辰一本正經點了點頭。
嚴宣深吸了口氣，完美的臉龐有絲絲崩裂。
好好好，激將法是吧。
見對方沒動靜，方辰狐疑的虛眼，湊近幾分，暗自嘀咕剛才那番話是不是還不夠刺激，正準備加大力度的時候，手腕倏地被牢牢握住。
“究竟是不是，你跟我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紳士忽然笑了起來，就是這話說得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不管了，目標達成。
嚴宣是個行動派，上一秒還在百般阻攔，下一秒不由分說直接把方辰塞進了車裡。
引擎如野獸般低吼了幾聲，驟然彈射起步，馳騁而去，捲起一陣塵土飛揚。
能看得出，駕駛員此刻心情非常暴躁。
方辰趕緊把安全帶繫好，旋即微微側頭。
視野中閃過一抹銀光，飄揚的碎髮散落在額前，修長指節輕輕敲擊著方向盤，在一片嗡鳴聲中，一道略帶僵硬的聲音傳來。
“以後別聽風就是雨的，我每次離開是為了探病。”
“探病，誰啊？”
嚴宣沒有回答，只是在說了這句話後，狂飆的車速再次提高了一個檔位，像是要把所有雜念都甩在身後般，一腳油門踩到底，勁風呼嘯著從耳畔刮過，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就這樣莫約過了一個小時，靈魂總算是追上了飛馳的肉體。
方辰靠在副駕駛上緩了半天，看來是刺激過頭了。
一座氣派的私人住宅赫然出現在跟前，裡三層外三層的防護欄和閒人止步的警示語讓人一看就感覺不對勁。
壓抑肅殺的氣息宛若一層透明的結界，自上而下將這座宅邸籠罩起來。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什麼凶宅。
嚴宣上前刷了張類似門禁的卡，兩側的鐵柵欄緩緩向外拉開，機械女聲響起，【最高許可權，准許透過】
二人來到室內後，片刻不停進入了一扇圓形鐵門，狹長向下的樓梯一眼看不到頭，空蕩的腳步聲在樓梯間來回遊弋。
空氣彷彿驟然降低了好幾度，陰冷氣流順著毛孔鑽進面板，於是身體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見狀，手腕上的力道緊了緊，身側傳來灼熱的暖意，“緊跟我。”
這一系列舉動讓方辰直納悶。
探病？還是在地下的？誰家好人病房在地下啊，往下都是太平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