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被當成瀕危物種保護了幾天，方辰感覺再這樣下去自己身為人的基本能力都要退化了。
然後就在今天，嚴宣召集了所有人，宣佈下一場怪異遊戲的地點。
果不其然，他被排除在外。
方辰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打著哈欠，聽隊友七嘴八舌討論任務。
抱著試試看的念頭，他直起身，只是還未開口前，一道冰冷的聲音就搶先道，“你別想了，老老實實待著。”
“為什麼，副本是精神體進入，我還是能參加的。”
“你就那麼篤定？萬一你在副本中也是失明的狀態呢？”嚴宣的口吻不容置疑，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方辰知道這回肯定是沒戲了，於是退而求其次，“憋了這麼多天，我出去透透氣總行吧。”
倒不是真的無聊到想擁抱自然，只是再次聽到怪異遊戲時，心底浮現一種莫名躁動……必須去看看，要想辦法再親眼證實一次。
兩股無聲的氣息對撞，誰也不服誰。
半晌，嚴宣妥協，“聽好了。第一不準接任務，第二跟緊我，寸步不離的那種。”
“成交。”
……
再次接觸外界，方辰感覺空氣都新鮮了不少，車水馬龍的喧鬧在耳旁呼嘯而過，感官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
從同伴口中蹦出的“滑滑梯”、“木馬”、“沙坑”這種字眼能大致判斷出此行目的地是個類似廢棄公園的地方。
轎車一路顛簸，駛進了茂密的山林，不消片刻，在漫天蟲鳴中穩穩停了下來。
嚴宣叮囑了句“別亂跑，我們馬上回來”，然後在方辰的滿口答應中，帶著其餘三個隊友匆匆離開。
腳步聲逐漸遠去，大自然的氣息漫山遍野。
視線被剝奪，對外界的所有認知就只剩下其他四感，其中聽覺更是佔據了主導地位。
靜待片刻，心跳略微加快，緊張感不經意間湧上心頭。
倒不是擔心那幾個傢伙在遊戲裡遇到什麼危險，畢竟有嚴宣這個領隊在，平安出來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這種感覺更偏向於做賊心虛，有點像學生時代趁老師不注意，在晚自習提前溜號的刺激。
方辰緩緩拉開車門，側耳傾聽，循著腳步聲消失的方向走去。
按理說，他應該是憑藉著聽覺帶來的反饋行動的，但走著走著，他忽然意識到，真正吸引自己前進的是一道微弱的光。
在轉了幾個彎後，幽暗的光束忽然加劇明亮了起來。
沒有任何阻擋，直白的出現在面前，詭秘而耀眼。
橋面上盤踞著一隻巨大的竹節蟲，渾身透亮，熠熠生輝的光正是從它身上散發出來的。
與前幾天見到的出如一轍。
“嘶嘶——”伴隨著吐信子般的舉動，它慢悠悠看了過來。
上百雙複眼在此刻收束，匯聚成一道含著探究的灼熱視線，直抵眉心。
方辰後退幾步，下意識就想移開目光，然而這才發現自己原本就是閉眼的狀態。
腦子一片空白，鼓膜嗡嗡作響，原來……這傢伙不是被眼睛捕捉到的，而是直接出現在認知裡！？
忽然，嘹亮的尖叫響起——
“我要死了，好惡心！”孟柒言的聲音縹緲在前方，咋咋呼呼的，雖然透著恐懼，但勝在很有活力，“不敢相信我居然能堅持下來！”
“我也反胃……贏了就好。”洛川剛開口就哇的一聲吐了一地。
劉天源雖然沒說話，但從那急促的呼吸和咳嗽中能聽出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是方辰第一次以旁觀者的角度看深潛者從進入遊戲到結束的全過程，若不是知曉其中的門道，外行人見到他們這前後巨大反差指不定是覺得有什麼精神病。
但他知道，現實中僅僅幾秒的光景，相當於詭異世界內驚悚恐怖的好幾天。
辛苦了，方辰在心底暗暗祝賀。
然後，離奇的一幕出現了——
在大家相繼從副本平安回來後，竹節蟲身上的光芒肉眼可見暗淡了下去，它的軀體毫無徵兆地炸開，裂成千萬碎片，像塵埃一樣融化在空中。
伴隨著陣陣微風，有極小一塊碎片飄進了左眼裡。
剎那間，眼球泛起一片刺痛。
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身體就已然先行做出了反饋。
顫抖的肌肉無法支撐起站立狀態，方辰悶哼一聲，捂住眼睛，緩緩半跪在地。
喘不過氣……
劇痛鋪天蓋地湧來，神經被連根拔起，不屬於自己的記憶片段如駭浪般拍打著腦袋，似乎把腦漿都衝出了去。
感覺就像是一個銀針從眼球扎進，順著全身的血管走了一遍。
好在這種痛楚來得快去得也快。
半分鐘後，方辰咬牙揩拭著汗水，裝作沒事兒人一樣站起身。
明明其餘三人都回來了，他還在奇怪為什麼沒有嚴宣的動靜，緊接著就感覺有人大步向這邊走來。
肩頭被一雙手輕輕按住，不辨情緒的質問響起，“你怎麼跟出來了？”
“我沒事兒出來透透氣。”
“你現在的樣子可不像是沒事。”
“那也總好過他們仨吧。”
方辰安撫般輕輕拍了拍肩頭的手，強行勾起嘴角，“我就是有點熱，不礙事。”
施加於身上的力道緩緩抽離，湧動在空氣中的暗流逐漸平緩。
片刻後，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個副本你沒去挺好的。”
“很難嗎。”
“倒不難，就是精神汙染。”
“感覺很有意思。”
返程的路上比來時還熱鬧，孟柒言和洛川兩個大喇叭嘰嘰喳喳了一路，覆盤遊戲中遇到的坑爹難題和恐怖場景，光是想想就讓人頭皮發麻，挑戰性十足。
劉天源時不時接兩句。
嚴宣全程緘口不言，只是在旁邊默默聽著。
可方辰還是感知到了，那來自身側、片刻不離的凝視。
興許是參與了一場高難度副本的原因，眾人都有些疲乏，到了據點後便各自回屋、早早休息。
可就在第二天的清晨，方辰悠悠轉醒時，愕然發現了一件十分離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