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現在天氣暖和,還能讓他們做點別的。
比如擴建守山縣。
未來廖黎肯定要駐紮在府城的,但守山縣既是明年進兵渠山的橋頭堡,又是他起兵之地,不能輕易放棄。
到時候這裡也會重點屯紮一支兵力。
只要他把雲麓府其他位置卡住,守山縣完全可以作為一個大後方根據地。
源源不斷的給守山軍提供兵員,渠山寶材。
現在最重要的是讓這一萬六千人動起來,相當於以工代賑。
想明白了就開始在紙上擬定軍令,呂安、陳烈帶著大頭去耕種,張西帶著一部份擴建守山縣,剩下的廖克狄帶領去大匠營幫忙,未來一段日子大匠營應該是忙的腳不沾地了。
“誒?對了,還有王守義這傢伙呢,差點把他忘了。”
寫著寫著,廖黎忽然想起這第一個被他網羅來的人才。
王守義算是守山軍老人了,但因為其性格謹慎,四平八穩的,導致很容易被人忽略。
但他打的硬戰可一點不少,個人實力也是守山軍眾將裡的第一梯隊。
校尉必然有他一個。
現在就是五部了。
時間不知不覺來到了子時,一道人影從青旗內走出,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守山縣軍營。
眾人皆對他視而不見。
讓過幾個胡亂跑動的小子,徑直向議事廳的方向而去,到了門口才顯露身形。
往來文書紛紛給他讓路。
嶽靖安衝著李瑞和曹然的方向抬了抬手,行了個禮,二人剛開始還有些驚訝,但慢慢的就接受了這位只在子時出現的同僚。
最為震驚的莫過於曹然,但他與其促膝長談一夜後,預設了這位鬼謀的大方向規劃。
嶽靖安來到廖黎身後,微微俯身看他手中紙張。
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嘆。
“噫——”
廖黎單腳蹬住桌子,眼睛上翻,“我這規劃有問題?”
嶽靖安來到其身側,拿過廖黎手中擬定的軍令,“字有八病,牛頭、鼠尾、蜂腰、鶴膝、竹節、稜角、折木、柴擔,我第一次見到有人能在一幅字裡把八病湊齊的,此字不若稱為八病書吧。”
諸人忍俊不禁。
廖黎不以為意,他字醜已經不是第一次被說了,這屋裡的文書,哪個沒抄過他的醜字?
站起身來,把椅子讓給嶽靖安,伸了個懶腰,筋骨爆響,“既然你來了,就接著處理一下吧,我出去看看。”
嶽靖安這才看到桌面堆積如山的政務,訝然道,“怎麼這政務一天比一天多。”
嶽靖安只能在子時出現。
所以這時候他會接替廖黎處理事情,不過自從有人託底了,廖黎幹活慾望也不強了。
白天劃劃水,摸摸魚,晚上自然有嶽靖安負責。
廖黎有些心虛,敷衍道,“這事情自然是一天比一天多的,你先整理著,我馬上回來。”
沒給嶽靖安說話的機會,廖黎一個箭步就竄了出去。
在議事廳坐一天,比打仗要難受的多。
也不知道李瑞他們是怎麼坐住的。
廖黎行進之間,體內隱隱有虎嘯龍咆之聲,血液流動起來,不過幾步的功夫,身體就達到了巔峰狀態。
徑直向大匠營的方向走去。
值得一提的是,大匠營如今更名為匠作部,編制兩千人,分四部分。
負責兵甲軍械的兵甲營。
負責軍需,如戎裝、水囊、軍旗等軍需雜物的軍需營。
負責大型軍陣陣器及衝城車等戰爭器械的器械營。
負責生活物什打造的百工營。
雖然百工營看上去與軍需營有些重合,但二者定位及其功能差異巨大。
如今周圍諸縣匠人基本都被廖黎收入囊中,再加上匠作營自己培養的學徒,已經形成了一個小型工坊,是守山縣以及附近諸縣的唯一手工製品產出地。
若是將這些人全部投入軍需生產,守山軍是精緻了,但周圍百姓就完蛋了,正常生產生活都將受到影響。
耕地的農具,吃飯的碗,編筐,建房……全都沒人會了。
手笨點連個草鞋都沒地方買去。
百工營就是對外開放的,負責生產一些手工製品,定價低廉,不賠錢即可。
如今將作部佔地愈發廣大,早就超出了軍營範圍,頂住了城牆邊上。
廖黎打算到時候在牆上開個口子,然後將現在的縣城範圍作為內郭,再守山縣外畫上一圈,造一圈外牆,圈地為外城。
都是可以隨便規劃的空地,專門給將作部使用。
就算將來遷到府城,也是把府城的匠人往守山遷,這是地利和資源所決定的。
守山有煤,有渠山這座寶山,根本沒道理搬。
廖黎到來之時,正好看見學徒匠人將一車車染血的甲冑推到一座高爐上方,然後傾倒進去。
除了甲冑,還有一些斷掉的刀兵,各式槍刃。
有守山軍制式的,更多是岳家以及諸縣制式摻雜,五花八門。
燒化的鐵水從路子內流出,變成一塊塊鐵錠。
因為兵甲品質各不相同,所以鐵錠雜質頗多,想要真正使用,還需要學徒的鍛打,直到成為精鐵錠才能正式鑄造軍械。
廖黎沒有掩藏蹤跡,很快兵甲營的司匠就趕了過來,恭敬道,“鐵匠大人馬上就到。”
廖黎掃了他一眼,是打鐵的老匠人,如今也升了官,一邊向前走,一邊問道,“如今一天能製作多少甲冑?”
司匠跟在身邊,答道,“凡下兵甲一月能出500套,寶下兵甲一月100套,目前還沒有大規模製作寶中和寶上的兵甲,故而沒有統計。”
給所有士卒都披精甲不現實,所以守山軍的甲冑分為兩種四類。
兩種分為兵甲和將甲。
將甲百主以上的將校穿戴,如岳家明光甲那般,從鞋甲到保護脖頸的錏鍜一應俱全。
兵甲就是簡化版的甲冑,一些複雜的工藝全部簡單處理,能少一些部件就少一些。
四類則是,皮甲、輕甲、重甲、縛重甲。
皮甲多為哨騎、弓手所穿,便於快速移動,戰略轉移。
輕甲則是刀手、弓騎兵、鏜手穿戴,有一定的防禦能力,但並不沉重。
重甲主要給槍騎兵、槍盾兵使用,二者一個攻,一個守,屬於高強度碰撞兵種,不僅需要重甲的防禦力,更需要重甲本身的“重”,去提高慣性和穩定性。
最後的縛重甲是專門給投網手打造的裝備。
投網手原本是一時興起創造出來的特殊兵種,如今已經成為守山軍的招牌。
無論是陷陣廝殺,還是特殊情況,投網手都有諸多奇效。
極大的豐富了軍隊的功能性,以及配合度。
就連呂安的驍騎營也保留了投網手。
縛重甲就是他們在戰鬥中研究出來的特殊甲冑,經過一次次戰鬥檢驗,已經成為一種全新的甲冑。
其模板就來源於一個正二營的投網手老卒。
以皮甲為主,四肢有特殊的護臂脛甲,裡面綁了鐵條,方便以自身為支點去纏繞繩索,身上也是各種網鉤、掛環,鐵釺變成了三根標槍。
平時當做短兵使用,破甲有奇效,既可以投擲,也可以當鐵釺固定投網。
在廖黎的眼光來看,縛重甲的供能更像是外骨骼一類的東西。
其重點不在於防,而在於掛載與省力。
如今也被匠作部收錄,作為正式的甲冑類別去打造。
這些兵甲雖然各有差異,但打造速度都差不多,每個月產量都在五百上下。
一年極限產量也就六千具,加上原有的甲冑,勉強能裝備萬人。
但將甲就不夠了。
總之得加人,還不能是普通學徒,得是正經的鑄甲師,到時候從府城請一些過來。
用繳獲的寶材鑄造一些寶甲。
這次收穫的材料也不少,正在統計當中。
在議事廳的時候廖黎就看過一些資料。
如今問一嘴也不過是為了對照一下。
穿過高爐,民夫的數量更多,數百臺鍛造爐排開,一個個龍精虎猛的漢子打著赤膊,在那錘鍊鐵錠。
場面蔚為壯觀。
這時候,一個粗獷的大漢向廖黎走來,一身粗布褐衫,浮誇的胸肌在衣襟裡跳動。
“軍主!”
廖黎上下打量了鐵匠半天,眼中頗為驚訝,“你什麼時候還成練力境了?”
鐵匠笑道,“最近升了官,自己動手的時候少了,就練了練功法,前些日子才有的突破。”
廖黎點了點頭,“不錯,你們幹這行的練練武確實不錯。”
“也就是我了”,鐵匠搖了搖頭,隨後指向正在打鐵的學徒們,“這活最適合熬練身板,但一天天下了工,都累得跟狗一樣,沒時間去練武。”
倆人邊走邊說,出了兵甲營。
鐵匠遲疑問道,“不知道軍主能不能整上一道適合我們鐵匠的功法。”
廖黎心中也有此意,但不確定金身百鍊決適不適合他們修煉。
沉吟道,“你明天去我那取功法,先試著練練,若是不行再說。”
他手中功法諸多,但論成長性,就三本。
金虎裂天刀、寒煞定神炁、金身百鍊訣。
目前就金虎裂天刀傳出去了,效果還不錯,陷陣營之所以能在此戰儲存三百人,此功法功不可沒。
雖然改良過的功法容易上手,但進境慢也是真的。
後續倒不用考慮,大不了他到時候推演就行。
反正這幾本都是他主修功法,不存在浪費功勳。
二人來到器械營前,這也是廖黎此行的主要目的。
“早就聽說你們的陣器做好了,一直沒工夫來看。”
鐵匠嘆息道,“還是太晚了,沒有趕上大戰。”
“無妨,只要造出來,早晚都有用上的時候。”
廖黎搓搓手,有些興奮。
因為陣器呼叫煞氣過多的特性,導致幾乎造出來就成了他一個人的大玩具。
不過今後軍陣人數達到兩千五,呂安他們也有玩的機會了。
鐵匠一邊走一邊問道,“對了軍主,那鬼木戰車怎麼不見了,不需要修補嗎?”
廖黎擺了擺手,“當時太忙,就扔戰場了,估計是煞氣太重,張祜他們也不敢動,等過兩天倒出手來就給開回來。”
器械營主要是一個個四合院形式,每個院子研究一樣陣器。
就擺在正中央。
四周是匠人的住所和工坊。
司匠得到訊息,早就守在了這裡。
這傢伙也是熟人,鐵匠營唯二的大匠人,被嶽靖安當做交換一塊送來的。
年約五十,身材矮胖,面相一團和氣。
見到廖黎上前行禮,“見過軍主,不知道呂將軍那把長弓用的可還順手?”
對待這種人才,廖黎自然不會怠慢,輕笑道,“那把弓他可是愛不釋手,此戰更是立下了汗馬功勞,如今玉驍騎之名已經傳遍雲麓。”
“若是明年殺白虎一語成讖,你就是鍛造出兩把名弓的大匠了。”
司匠笑眯眯道,“我都這個歲數了,早就不圖這些虛名了……”
互相吹捧兩句,幾人進到院中。
鐵匠兩人扯下了蒙布。
一臺以鬼木為主材的器械出現在他面前,長約四米左右,寬約兩米五,底下是一個架子,專門用來固定他。
廖黎脫口而出,“強弩?”
“不,這可不是一般的強弩!”
一旁的司匠說到陣器,臉上多出一股獨屬於大匠宗師級別的傲氣。
司匠走到弩弓側面,指著弩槍的機械部件說道,“這臺弩哪怕不用煞氣驅動,也能達到千米以上的射程,若是仰射能達到一千五百米!”
“我稱其為弩炮!”
廖黎眼中精光一閃,直接坐在後面類似操作檯上,問道,“怎麼用?”
鐵匠連忙喊道,“軍主,這裡不行,這是城內,試射得到城外!”
廖黎摩挲著弩身,感受著大傢伙上面微微刺手的煞氣,舔了舔嘴唇,“不射,不射,我就摸摸,試試手感。”
這可真是個好傢伙。
足足一千五百米!
若是再用上煞氣驅動,豈不是跟狙擊槍一樣了?
而且是手臂那麼粗的子彈。
“繼續說。”
廖黎催促道。
司匠見廖黎這幅模樣,頗為自得,“我覺得這次最妙的在於弩箭上的創新。”
“原本強弩雖然有一些特製弩箭,但製作的過於粗糙。”
“這次為了配得上弩炮,我改良了四樣弩箭。”
“其一是穿甲弩,裡面刻上了褚道長的符籙,能飛的更快,更遠,適合攻城破門。”
“其二是爆裂弩,以符籙為引子,加了大量妖魔油脂,一旦射出去,就是一個三米多的火球,不燃盡不會輕易熄滅。”
“其三是犁弩,當發射出去的時候,弩身會彈射出八根鋼刃,如同犁一般,大面積殺傷敵方士卒。”
“其四是散花弩,是有多支弩箭合併而成,使用仰射發射到天上時,會自動裂開,落下時就化為了一片箭雨,殺傷力不比犁弩差,而且手段多樣,防不勝防!”
幹說不過癮,司匠還讓人抬來了四種弩箭,指著其中細節一一為廖黎講解。
廖黎越聽越驚訝。
嶽靖安這哪是送來了一個大匠,分明是送來一個活閻王啊!
“這東西我很喜歡,可惜今天太晚了,明天出去試一下,這四支弩箭都帶上!”
廖黎依依不捨的放下了弩箭,在司匠的恭送下走了出來。
心裡已經在琢磨,明天上哪去找個好靶子了。
這麼棒的殺器打兩塊石頭實在沒意思,最好是四境以上的大塊頭妖魔才能扛得住。
要不。
上山?
廖黎遲疑了片刻,否定了這個大膽的想法。
如今守山內部很多事都沒收拾明白呢,貿然進山得不償失。
“對了,另一件陣器可有想法?”廖黎頗為期待的問道。
鐵匠搖了搖頭,“器械營倒是有些想法,但材料不夠了,尤其是作為主材的鬼木,如今只剩下了一堆邊角貨,唯一一根木芯是留著給軍主你製作大纛的。”
廖黎搓了搓下巴,此戰繳獲是很豐盛,但頂級材料不多。
畢竟是跟人打,屍體就算有些神異也不能拿來做什麼。
就算他不在意匠人也受不了。
安丘那邊倒是拿下了一頭四境鼠妖,衛武也沒要,但妖魔這東西就那麼大點,能用的也就一身皮毛骨骼,遠不如鬼木適用範圍廣。
不得不說,鬼木這一身材料,給守山軍提供了莫大助力。
到現在才消化乾淨。
“行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廖黎看鐵匠有幾分倦色,就給他攆回去休息了。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如他一般,可以幾天幾夜的連軸轉。
廖黎回來的時候,議事廳依舊燈火通明,不過人手少了三分之二。
守山軍內政體系形成了獨有的三班倒,人休活不停的狀態。
就是有點緊繃。
等到過段時間再招募一些文書和幕僚,就好多了。
一進門,兩張主桌已經空了。
李瑞和曹然都去休息了。
只剩下嶽靖安坐在那裡,一邊看著書冊,一邊說著話,周圍幾個文書奮筆疾書記錄。
桌面上累積的政務幾乎被處理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幾項。
廖黎沒有打擾他,圍著幾個文書左看看,右看看,眉宇間若有所思。
過了一刻鐘,見所有事情都處理完了,才好奇問道,“你和我打仗之時就是這樣處理軍務的嗎?”
忙活了大半宿,嶽靖安絲毫不見疲態,淡然道,“自然不需要,他們如何治理自己的縣城是他們自己的事,我只需要管戰略謀劃即可。”
幾個文書也是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毛筆,一個個苦不堪言的甩著手,整理擬好的軍令、政令。
如今守山軍軍政一把抓,自然不會只有軍令。
見廖黎翻看,嶽靖安解釋道,“事情雖然繁雜,但只要分門別類即可,相同的事情可以同時處理,比如你現在拿起來的就是此戰繳獲名錄。”
“你那套寶物的等級分類挺不錯的,凡、寶、靈、名,怎麼用在軍務上就不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