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監視儀的脈動聲有節奏的在重症病房中傳蕩,窗簾緊閉,因為外面暗沉的天空會毀掉心情。
但其實也沒有什麼心情可言。
病房的門忽然被人開啟,走進來的是執行局局長源稚生。他抱著一束菊花,走進來之後他先是看了一眼病床邊的陳墨瞳,這個女孩背靠座椅,雙手抱胸,像是在發呆,似乎不在乎自己的來訪。
他又看了看在病床上睡覺的衛濟,衛濟全身接著各種管子和線路,他的臉對著門,也就是背對陳墨瞳。
都到這種情況了,病人還要翻身,顯而易見,他不願意面對陳墨瞳。源稚生忽然相信了那個假到不能再假的想法。
源稚生輕聲走了過去,將花放在了櫃子上,那裡還擺著一束有些凋謝了的玫瑰。
他輕輕地搬出一張椅子然後坐下,看著呼吸規律、熟睡著的衛濟,源稚生覺得自己可能來得有些不是時候。
猶豫良久,他還是選擇開口:“雖然已經道過謝了,但我還是想再次感謝你們,謝謝你們救了繪梨衣,真的,萬分感謝。”
源稚生低頭鞠躬,表示謝意。
諾諾沒有答話。
“如果以後有什麼用得上在下的地方,請儘管開口,我一定會幫忙的。”
源稚生的姿態放得很低,他不知道這樣會不會讓對方好受那麼一點。
“唉,源稚生你很吵啊。”
原本在睡覺的衛濟忽然醒了過來,睜開裝睡的眼睛,對源稚生罵道。
其實他的傷勢已經好了,聽醫護人員說,他這次昏迷了接近一週,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看來傷勢真的很嚴重。
只是這些傷勢在衛濟的眼裡都算不得什麼,比傷勢更麻煩的,是那個紅色頭髮的女孩。
當他看清諾諾的時候,他就感覺得到,他麻煩了,因為在他的心裡,有一個聲音十分響亮,在不停地告訴著他:離她遠一點,一定要離她遠一點!
可怕的並不是這個,而是,在他的心裡還有更多的聲音告訴他:近一點,再和她靠近一點......
可是,關於這個女孩,他印象不是很深啊!
在衛濟的記憶裡,他記得自己離開夏彌,從BJ趕到日本,這次出差的目的是為了制霸日本黑道。
原以為是單人行動的他,沒想到校長那個老頭派這個自稱諾諾的紅髮姑娘來幫助自己。
不過衛濟也沒什麼反感的地方,他們開始調查。
其他的不說,陳墨瞳的確是一個好幫手。在各種艱難的情況下,那個在日本隱藏著的組織被他們成功挖了出來,並且讓蛇岐八家的少主反水……
後來,陳墨瞳與她的妹妹相認,她拜託自己不要告訴校長,其實衛濟原本就沒打算告訴校長,索性就幫她隱瞞了下來。
再後來,就是陳墨瞳帶她的妹妹出門旅行,為了保護她們的安全,衛濟決定還是跟了過去,結果沒想到,遭到伏擊,他再次使用了時停,然後逃了出來......
後來,就是這個姑娘一直守在他的身邊,醒來之後自己被她強吻的故事了......
按理說,英雄救美的確有buff加成,但也不至於這樣含情脈脈吧......
這讓衛濟意識到他好像真的忘記了什麼,但仔細回想,又不記得那裡出了差錯,這種感覺讓他很煩很煩。
衛濟爬了起來,撥開那些麻煩的管子,不滿地說:“每天來都是重複的這幾句話,背都會背了。我把繪梨衣當妹妹,大家也都是朋友,沒必要那麼客氣。”
源稚生滯了一下,他眨了眨眼,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衛濟嘆了口氣,對陳墨瞳說道:“同學,這話也是對你說的,我只是救了你而已,我救的人很多的。
劉德華的電影《天若有情》看過嗎?說的是一個窮小子因為救了富家千金一命,然後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他。
其實,這都是苯乙胺和多巴胺惹的禍,如果冷靜一段時間那個富家千金就會發現,階級上的觀念還有各種因素都會告訴她,他們並非良配。”
“所以,你有喜歡的人了是嗎?”諾諾淡淡地問。
衛濟的表情凝固了一下,看著諾諾的眼睛,他忽然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源稚生默不作聲,索性閉上了眼睛,閉目養神,眼下的話題不是他能插嘴的。
“她叫什麼?”諾諾繼續問。
衛濟忽然背後冒出一陣冷汗,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就好像如果說出口就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好像在他的印象裡,這一直是他擔心的一件事。
表兄妹的確棘手......
“這個,能不能不說......”
諾諾面無表情,冷冷地看著他。
被這樣的眼神盯著,衛濟的心臟像是漏跳了半拍,他有點不敢呼吸,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究竟會變成這個模樣。
“告訴我吧,知道了我就走。”諾諾繼續說。
在那種必死的局面之下,他們還是活了下來。那時,他們躺在馬路上,周圍是一片稻田,她躺在衛濟的懷裡,衛濟渾身是血,身上到處都是翻過來捲起的血肉,一道道傷勢都深可見骨,可他又抱得那麼緊......
衛濟昏迷,諾諾就一直陪著,她也曾眯過一會兒,但都睡得不太安穩,總是做著重複的夢。
在夢裡,衛濟對她揮手說再見,然後身影越來越遠,最後離開......多少次都被噩夢驚醒,醒來的時候,衛濟還是躺在病床上,病房裡是孤寂的電子聲。
一直等到他醒來,諾諾懸著的心終於落下,她激動的不能自已,可是......衛濟居然失憶了,諾諾無法相信,也不能接受。
她想拿出證據,可關於他們的情侶服或是相機、手機,關於他們的一切似乎都在那場爆炸中被抹去了蹤跡,面對著一個如芒刺背裝睡的人,她只有繼續保持沉默。
衛濟嚥了咽口水,然後撇了源稚生一眼。
“我這就走。”
源稚生十分識相的起身。
等到源稚生離開病房之後,衛濟再次嚥了咽口水。
“她是你表妹?”諾諾的話簡直石破天驚。
衛濟頭皮發麻,看了她一眼,緩緩點頭。
“她叫什麼?”諾諾又問。
“其實明年你們大概就會見到她,她會在明年入學。”衛濟說。
“我知道,校長的孫女,對嗎?”
衛濟點點頭,他有點納悶,明明這姑娘什麼都知道,怎麼還要來問自己?
“所以,她叫什麼?”諾諾壓下心中的波瀾,繼續問道。
“夏彌,她叫夏彌。”
就像是不斷有石頭砸進了她的心裡,然後不斷泛起漣漪,再也無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