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大四年（1311年）元武宗因沉耽淫樂、酗酒過度，年僅31歲死於玉德殿，“皇太子”愛育黎拔力八達即位，是為元仁宗。

元仁宗愛育黎拔力八達即位後，生母興聖皇太后的重臣鐵木迭兒為右丞相。元仁宗取消了元武宗的經濟措施，並立其子碩德八剌為皇太子，違背與元武宗相約先立和世㻋繼位，再傳位碩德八剌等之約。封元武宗長子和世㻋為周王，將周王和世㻋徙居雲南，但和世剌途中起兵前往西北遊牧，元仁宗又將和世剌之弟圖帖睦爾放逐至南方。1314年，提倡漢化的元仁宗恢復科舉取士，史稱“延祐復科”。

......

短短三年時間，原本矮了倪珠兒半頭的黃才良，就像雨後春筍一樣，高出了倪珠兒一個頭。

常年追殺倭賊，讓黃才良的身形雖然瘦削，卻練就了一副精壯的身子骨。

他在營中沒有官職，卻能跟楊洪、郭強同桌吃飯，而營中士卒見了黃才良，也要恭恭敬敬稱呼一聲“黃先生”。

不過身份的變化並沒有讓黃才良輕鬆多少，去年程大人被貶去西南，臨海鎮換來一位色目人萬戶。

這位萬戶大人終日飲酒作樂、荒淫無度，還把營中漢人將領全都貶下來，營中士氣大打折扣。

程慶臣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岸防如今變得千瘡百孔，從慶陽府流竄過來的倭賊更是讓人防不勝防。

於是黃才良跟著楊洪幾乎沒有停歇的時候，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楊洪得到重視，不僅不在被貶下來的漢人將領之列，手下還擴充至一千五百餘眾。

倪珠兒雖然還在嚷嚷著要報仇，但因見過太多倭賊造下的孽，現在也變得略微平和了。

這日，在追剿一夥從慶陽府遊竄過來的倭賊的路上，楊洪見著天色不早，又剛好路過一條小溪，便命令隊伍停下打尖。

這樣風餐露宿的生活大家早已過慣，所以一接到命令，所有人便熟練地開始紮營生火。

楊洪喝了口水，便來到黃才良身旁。

“小子，掐準了嗎，這都一天一夜了，怎麼還沒見著倭賊啊？”

黃才良盤腿坐在地上，拿出腰間的水壺笑道：“楊大人，我上一次算錯還是一年前吧。放心，我們這回是抄近道追剿，看不見他們的痕跡很正常，明天不出午時，保準讓你見著倭賊。”

楊洪將信將疑，但也無話可說。

的確，這幾年黃才良沒事兒就鑽研他的那套掐指演算法，一開始大概十次能掐準一次，過了一年，基本五次能掐準一次，到了這一年裡，他幾乎是一掐一個準，尤其是這兩個月裡，他們已經連續四次精準伏擊到倭賊了。

楊洪還記得月初朝萬戶討要糧餉的時候，要不是自己能拿出亮眼的成績，萬戶大人也不會那麼痛快就應允下來。

這時，已經安排好夜哨的郭強走過來，瞧著頭上依稀明朗的夜空說道：“要不今晚再起一卦，萬無一失嘛！”

黃才良欣然答應，起卦又不是啥體力活，不費力不費時，他現在已經完全沉浸在分析卦象的樂趣之中，巴不得多起幾卦呢。

“不急，等吃過晚飯星象明朗之時，我再起一卦便是。”

倪珠兒是營中唯一的女人，剛開始的時候，還會有人拿她說些葷話，不過有楊洪郭強在，這些人也只敢嘴上快活快活。

後來，士卒們發現倪珠兒雖然是女流之輩，卻能跟他們同吃同住同殺倭賊，很多時候甚至比他們這些男人還要兇猛。

於是男人們從一開始的調侃慢慢變成欽佩，到現在他們已經尊稱她為“珠兒姑娘”了。

倪珠兒紮好自己的營帳，拿出一包乾糧走過來。

“郭大人，待吃過飯，我給你換藥。”

營中將士常年都在趕路，有的時候因為要追擊倭賊，幾天幾夜都不曾歇腳，再加上南方沿海溼氣頗重，很多人都患有腳疾。

倪珠兒懂點藥草學識，便在營中充當了大夫的角色。

郭強有些不好意思，摸著後腦勺道：“珠兒姑娘，換藥我自己來就行，不必勞煩了。”

倪珠兒一瞪眼，“你們自己換藥都是隨隨便便一扯，不僅沒顧好傷患之處，反倒還加重傷情。還是我來吧，免得浪費藥草。”

楊洪聞言笑道：“就是，珠兒姑娘和我們同吃同住，難不成郭兄還憂慮什麼男女之別？”

笑談之餘，多數人已經紮好營帳，開始升起火堆燒水做飯。

這邊黃才良也架好了木柴，他拿出火摺子吹了兩下，也點了一堆篝火。

約莫一個時辰過後，眾人吃飽喝足，黃才良就掏出已經磨得油光鋥亮的六枚銅錢。

雖然每天都要把這六枚銅錢掏出來起上兩卦，但每次看見這六枚銅錢黃才良就會想起小花臉和老頭兒。

幾年過去，也不知道他們如今身在何處，是不是還在討飯。

把銅錢拿在手裡摩挲了一會兒，黃才良便將銅錢往天上一拋。

平日裡，黃才良總喜歡對著卦象琢磨一陣，以求精準。

這次也是一樣，只不過這一回，黃才良並不是力求算得精準，而是他發現了卦象的異常。

看見黃才良皺起眉頭，倪珠兒意識到有狀況。

“才良，怎麼了？”

黃才良沒有說話，而是站起身對著夜空仔細觀察起來。

這一回，楊洪和郭強也看出了異樣。

“小子，有什麼問題嗎？”

黃才良看了許久，才回過頭看向兩位大人，“卦象沒問題，倭賊就在前面。可是星象卻~~”

黃才良頓了一下，楊洪著急了，“星象怎麼啦？”

“星象顯示我們明天要遠遊~~”

“遠遊？沒錯啊，追剿倭賊，能不遠遊嗎？”

“不是！天輔星主起造移徙，即起異象，必是意料之外。楊大人，明日必有變故。”

黃才良不是喜歡開玩笑的人，最近起卦又越來越準，所以一聽這話，他立馬嚴肅起來。

“咱們行軍在外是軍令所授，即是遠行，那必是軍令有變。郭兄，你能猜出是何變故嗎？”

郭強想了想，搖了搖頭，“猜不出，近日倭賊愈演愈兇，主營不增兵也就罷了，沒道理還讓咱們去其他地方啊。”

倪珠兒聞言看向黃才良，“才良，你會不會看錯啦？”

黃才良搖頭道：“卦象有可能錯，但星象不會錯，依我看，這夥倭賊咱們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