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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取道襄陽

黃才義看見許大人的第一時刻便想到城中的韓雨伯。

既然許大人都已經落到他們手中,韓雨伯一家子肯定不能倖免。而且許大人是被綁著來的,那麼城中現在肯定已經亂了。

黃才義心想許大人恐怕是他們最後想留的活口,那麼城中諸如韓雨伯這些附庸於許大人的人,此時恐怕已經凶多吉少。

不知道為什麼,黃才義心中生出一股悲憤之情,他幾乎想都沒想,立即跑向自己的坐騎,策馬向城中跑去,卓格圖和陳先生叫都沒叫住。

一路疾馳,隔著老遠,黃才義就看見城中冒起多處濃煙。

在進城的路途中,不時看見有士兵帶著財物從城中跑出來,有些認識黃才義的還勸阻他不要進城,說反軍很快就會殺到。

黃才義沒有理會他們,而是徑直向韓雨伯府中趕去。

城中現在已經亂作一團,孩子和婦人的哭喊聲、男人和士兵的喊殺聲、還有那些房屋被燒燬過後的倒塌聲此起彼伏,黃才義簡直不敢相信日前平靜祥和的鄯禪城一夜之間變成這幅樣子。

到得韓府後,黃才義就看見大門已經被砸開,門口倒著幾具屍體,屍體旁還散落著一些兵器。

他跳下馬來,將馬拴在門口柱子上,隨後抽出隨身佩刀往屋子裡面走。

剛跨進大門,黃才義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氣,走過前院屏風,他便看見滿院的屍首和砸得稀巴爛的門窗,而在後院,似乎還有人在叫喊。

黃才義趕緊提刀上前,經過前院門廊時,他看見了韓子儀的屍首。

來到後院,黃才義第一眼便看見被吊在正廳屋簷下的韓雨伯,下面趴著幾個婦人的屍首。

不管怎麼說,韓雨伯算是黃才義“踏上仕途”的引路人,而且雖然他的幾個兒女都很混賬,韓雨伯本人待自己還算不錯,所以看見韓雨伯最後落得這麼個下場,黃才義還是不禁悲從中來。

不過黃才義來不及悲哀,就聽見屋子裡面有女人在尖叫:

“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別碰我~~”

跟著又是幾個男人的淫笑聲:

“韓大小姐,你一家子都死光了,拿什麼殺我們?我勸你還是乖乖從了我們,把我們伺候舒服了,說不定還能饒你一命~~”

“別~~嘿嘿~~我就喜歡這種潑辣勁兒,要不然就沒了韓大小姐的味道啦,嘿嘿~~”

黃才義聞聲立馬衝進去。

進門一看,就見韓子沫被幾個士兵按倒在地上,其中兩個正在扒她的衣裳。

“住手!”黃才義一聲怒喝,把幾個人震在當場。

士兵中有人認識黃才義,立馬跑過來給黃才義作揖:“黃大人,你怎麼還在城中?”

黃才義沒理會他,看著韓子沫道:“先放開她!”

士兵愣了愣,遲疑道:“大人,韓雨伯一傢俬藏禍心、意圖謀反,平章大人下令剿殺,不留活口,我們~~”

黃才義瞪向那士兵,眼裡滿是怒火:“平章大人下令剿殺,沒讓你們侮辱她!”

“大人,那我們~~”

黃才義嘆了口氣,“把她交給我,平章大人問罪下來我頂著!反軍就快到了,你們趕緊出城吧。”

幾個士兵被掃了興,明顯很不快,但面對黃才義也不敢發作,最後只能珊珊離去。

士兵離開後,黃才義走向一臉警惕的韓子沫。

“你還能走嗎?”

韓子沫此時臉上一塌糊塗,衣服也是一團糟,聽見黃才義的聲音,她原本無神的眼裡忽然生出一絲厲色,但是她沒有回答黃才義。

“我得趁著反軍還沒到趕緊出城,我~~可以帶你出去。”

韓子沫依舊不說話,把臉偏向一邊。

黃才義嘆了口氣,忽然想到還沒見著韓子正的屍體,便又問:“韓子正呢?”

誰知道一直不出聲的韓子沫聽聞這話立馬身子一聳一聳地哭了出來,她越哭越傷心,但是又不願意讓黃才義看到,便翻了個身把臉埋在身子底下。

失去家人的滋味黃才義深有體會,此時的韓子沫和當年的自己何嘗不是一樣呢!

愣了片刻,黃才義決定先四處找一找,韓家一家子,現在就差韓子正了。

結果一圈找下來,黃才義在茅房裡找到了韓子正,他雙腿跪在地上,被一刀捅在正胸口,甚至一點打鬥的痕跡都沒有,顯然是躲來茅房,最後求饒不過被殺死的。

一家子齊齊整整,黃才義搖了搖頭,就準備從茅房裡退出來。

就在他正要退出茅房門口的時候,他忽然感覺腦後刮來一陣勁風。

多年的歷練應對這種狀況早已不在話下,他迅速彎腰,一大步往後退出去,緊跟著就聽見“砰”的一聲,抬頭一看,正是韓子沫雙手握著一把軍刀砍在茅房門柱上。

韓子沫滿臉殺氣,大概是太用勁,刀口深深砍進門柱上,拔的時候竟然拔不出來。

黃才義怒從中來,一個跳身閃到韓子沫身旁,一腳將她給踹翻,然後不等她反應,他又給了她一耳光。

“我救你的命,你不感謝也就罷了,竟然恩將仇報!”

“哼,別假惺惺,你跟他們是一夥的,是你殺了我全家~~”

黃才義一聽,反手又是一耳光,“韓子沫,你簡直蠢得不可原諒,你們韓家的下場早已註定,全鄯禪城的人都看明白了,連你爹都看明白了就你和你的兩個草包哥哥看不明白!”

黃才義一邊指著韓子沫罵,心裡一邊鑽心的疼。

自己家的下場或許也是早就註定,只是自己太年輕沒能早看清楚,此時的韓子沫和當年的自己沒有區別!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驚慌失措的喊叫聲,黃才義意識到可能是反軍到了,便走上前想把韓子沫拉起來。

可是韓子沫不幹,拼命反抗。

不得已,黃才義瞄準她腦後的穴道,狠狠一拳打下去,韓子沫這才癱軟下來。

黃才義趕緊一把將韓子沫扛起來,然後跑出門外放到馬背上。

又是一路疾馳,等趕到營地的時候,卓格圖一干人等早已不知去向。

正在黃才義不知所措時,忽地夜色下閃出一個人影。

“黃兄弟,你以為我殘忍,卻不知你更殘忍。你留她獨活,不是比殺了她更心狠嗎?”

聽聲音,黃才義就知道是卓格圖。

“還有,你把她帶出城,是想讓她終日與仇人為伍麼?你就不想想,城中的那些反軍才是她的朋友?”

卓格圖他們是韓子沫的仇人,這一點是肯定的,但城中那些反軍是她的朋友,黃才義不敢苟同。

剛開始決定趕去韓府的時候,黃才義承認自己的確是衝動了,但在看見韓子沫的那一刻,他便打定了主意。

“她如果死了便罷了,但是她沒死,我便想給她個機會。”

“機會?”卓格圖好奇了。

“沒錯,給她一個尋仇的機會。”

“哈哈哈哈,黃兄弟果然奇思異想,韓子沫不過只是一個被慣壞了的大小姐,而她的仇人卻是整個大元朝,難不成你認為她有本事打過嶺北去?”

黃才義聞言也跟著大笑,笑完,他正色道:“我也是頭腦發熱,不忍心見她被糟踐,巴胡兄,先帶著她吧,前面找個太平點的村子就讓她走。”

卓格圖伸手點了點黃才義,笑道:“黃兄弟,什麼時候你捨得下兒女情長,什麼時候便是你成才之日。走吧,天色不晚啦,反軍很快就會追上來。”

說罷,黃才義便趁韓子沫還在昏迷捆了她的手腳,依舊放在馬背上,跟隨卓格圖一路往北追。

兩天之後,兩人總算跟上大部隊,不過卓格圖一直刻意和大部隊保持著距離,黃才義明白,卓格圖是不想讓別人知道韓子沫還活著。

韓子沫那天天亮其實就醒了,不過和黃才義料想的不一樣,韓子沫醒來之後只是一陣短暫的驚愕。

但在她看清自己被黃才義綁著尤其是發現卓格圖也在一起的時候,她立馬冷靜下來,既不掙扎也不吵吵,而且黃才義給水她就喝、給吃的就張嘴。

期間休息的時候,卓格圖忽然起了興致打量了一番韓子沫,隨後他一邊啃著乾肉一邊仰天笑道:“黃兄弟,或許你是對的,她還真有尋仇的能耐。”

黃才義給韓子沫喂著吃的,聞言冷笑一聲:“哼,總得有件事要教她成長。”

這日之後,兩個人不緊不慢跟隨著大部隊行進了半個多月,途中遇到好幾個村子,黃才義也沒有放走韓子沫,而卓格圖也沒有催促他。

又過了幾天,隊伍行進至襄陽附近,忽然停下來。

卓格圖不明所以,便前去詢問,隨後回來告訴黃才義,說計劃有變,他將隨他的父親哈爾魯改道進襄陽城,而大部隊則繼續朝大都行進。

早在黃才義聽聞自己爹曾在襄陽抗擊元軍的時候他就想去瞧一瞧,這會兒聽見這個訊息,他幾乎就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動。

自然,對跟隨卓格圖進入襄陽城他沒有任何意見。

回頭看向韓子沫,黃才義心想現在把她扔在襄陽也算仁至義盡了,他相信這位大小姐還是有能耐在偌大的襄陽城活下來的。

隔日之後,三個人便匯合大部隊,取道襄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