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下,一個內地作家能在香江打出名聲,帶來的衝擊力那是不言而喻。
當然,放在顧明身上,這事兒好像也沒那麼驚奇。
對方可是拿過威尼斯獎項的人,這貨身上的成就,哪個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找我沒用,讓他們透過外務部邀請吧,我個人是沒什麼問題,不過期限不能太長,央視這邊我還有事。”顧明沉吟著說道。
比起香江,他更看重接下來的央視春晚。
……
央視。
顧明面前擺放著全國各地寄來的錄影帶。
很多地方央視哪怕派不去工作人員,一封信寄過去也能讓當地劇團主動將錄影寄來。
而這幾天的功夫,他和春晚節目組的眾人看了其中大半。
“時間緊張,我就舉賢不避親了。”
“語言類節目,我推薦吉省民間藝術團的《相親》,這個節目是我創作,我也是出身該團,但出發點是絕無私心。”
“歌唱類節目,我推薦任燕同志演唱的《好日子》,其他的名額你們討論就好。”
顧明見大家都沒有開口的意思,索性自己開了個頭。
其實節目好找,問題是選哪個不選哪個,反而是難題。
畢竟整個晚會時間有限。
“那我推薦兩個相聲演員,馬季和姜坤,以及李谷一的《鄉戀》《知音》,還有鄭緒嵐的《大海啊,故鄉》《牧羊曲》。”
被定為春晚總導演之一的黃一鶴提議道。
他是央視文藝部歌舞組導演,對於歌舞這塊比較拿手。
“咳咳,我提一個小小的建議,爭取一個藝人一個節目,讓更多的面孔出現在觀眾眼前。”顧明道。
第一屆春晚儘管比79年的迎新春晚會要正式得多,但依舊掩飾不了隨性。
馬季、趙巖的相聲組合上來就演了三個相聲。
後面的素寶莉、胡松華等歌手也是連唱兩首歌,到了姜坤、李文華組合同樣三個相聲。
更隨性的是姜坤、馬季在零點之前正說著相聲,被零點鐘聲打斷,直接就結束了。
最後李谷一連唱八首歌。
這會兒大家不覺得有什麼,可在顧明看來,實在忒浪費資源。
百花齊放才是春吶。
“受教,那同一個人就擇優取一個節目。”黃一鶴道。
他雖然是總導演,但面對顧明這個總指導,該低頭還是會低頭。
沒辦法,央視在電視劇領域固然一騎絕塵。
可放在大眾層面,尚未有那種巨無霸的地位。
面對顧明這個多點開花的選手,一個個都抱著人家是蒞臨指導的想法。
“每個節目的時間要提前定好,主持人負責把控,短了就拉長,長了就縮短。”
顧明頓了下:“另外,我再說個思路,像《小花》《廬山戀》《紅牡丹》這些頗受觀眾喜愛的電影,可以把主演拉過來唱主題曲。”
有了他的指揮,這一世的春晚要比原版規範得多。
語言類節目,除了趙苯山的《相親》外,姜坤、馬季兩位相聲大師各出一個。
還有人報上了啞劇演員王景愚的《吃雞》。
這就定下了四個。
至於歌曲方面,任燕的《好日子》是第一個確定,這首歌太適宜春節這個節日,何況還是顧明創作,於公於私都有入選的理由。
跟著李谷一的《鄉戀》全票透過,前者憑藉這首歌在八零初的大陸能跟被譽為靡靡之音的鄧儷君抗衡。
後面就是大家爭論,各有各的推薦。
黃一鶴看了眼黑板上定下的節目,以及空下的席位,開口道:“顧指導,表演人員不重複,不代表創作者不能重複對吧?”
“什麼意思?”顧明疑惑。
“我看過吉臺的《曲苑雜壇》,您和那名光頭演員搭檔的《主角與配角》,效果要比《相親》強得多,這節目不拿到臺上,全國人民得少多少歡笑。”黃一鶴笑道。
對於自家臺模仿的物件,臺裡眾人自然是有所瞭解。
一聽總導演提起,紛紛附和。
那小品在笑料上幾乎是斷層般的存在。
如若不是吉臺播過,他們說什麼也要搬到央視來。
“您也說過舉賢不避親,您創作過的那麼多好作品,何必藏著掖著。”黃一鶴道。
“對,顧指導有首《年輕的朋友來相會》多好啊。”
“還有《精忠報國》《紅牡丹》《駝鈴》這些歌,傳唱度都不低。”
“中間還可以插上詩朗誦,《熱愛生命》我覺得就挺好。”
眾人激動起來,這簡直就是送分題。
顧明那些作品無論從哪個方面,都挑不出任何毛病來。
傳唱度有,質量有,立意也有。
《精忠報國》的愛國,《紅牡丹》的歌頌女性,《年輕的朋友來相會》的致敬新時代。
“這,不太好吧。”
顧明摸摸鼻子,他自己說這話都沒底氣。
這裡面的作品,絕大部分都是他從春晚舞臺上抄來的。
“這有什麼不好,您自己不都說了,出發點沒有私心,那不就妥了。”黃一鶴笑道。
“這樣,大家覺得合適的都列入備選,最後投票決定。”顧明說道。
正說著,就見外面一工作人員小跑進來,在央視臺長耳邊附耳說了幾句。
後者臉色變了又變,來到顧明身邊。
“顧指導,外務部的人在外面等你,應該有急事。”
“我知道了,那這邊就交給大家了。”
顧明心中大概清楚是什麼事情,點頭道:“有黃導他們,哪怕沒有我,後續應該也沒有大礙,真有什麼問題,我們隨時保持電話聯絡。”
聞言的黃一鶴心裡既有欣喜也有不捨。
欣喜是對方一走,自己這個總導演就名副其實,不捨是對方走了,他心裡沒底。
做一個普通的晚會,他有的是信心,做一個晚會標杆,就難免心虛了。
等到顧明離開。
黃一鶴忍不住問道:“臺長,聽顧指導這意思,有段時間不會回來?”
“呵,我早就說過珍惜跟人家共處合作的機會,真以為大作家是白喊的。”
央視臺長也不是一無所知,見大家眼裡滿是好奇,透露了些許風聲:“顧指導的作品在香江那邊賣瘋了,這趟恐怕就是為這事。”
嚯,他們還糾結於大陸市場,人家就衝出大陸,殺向香江了。
……
車上。
副駕駛赫然是秦平。
後者正興奮著:“上面透過出版社的邀請,決定讓你去香江出席籤售會了。”
“什麼時候出發?”
顧明對此倒不意外,自己就一文人。
名聲大了點,但在威脅程度上,無論是國內還是海外都不會覺得大。
何況又經歷過威尼斯電影節的考驗。
算是得到忠心上的認可。
別覺得繁瑣和疑心重,這個年代發生任何事情都不顯得光怪陸離。
館員名人往外跑的不計其數。
“現在。”秦平尷尬道。
嗯?
顧明挑眉,那麼急?
“主要是程式上耽擱了點時間,但出版社那邊已經安排好明天的籤售會,所以時間上趕了點。”秦平解釋道。
說白了,就是出版社那邊覺得以它左派公司的身份,這個邀請無非走個過場。
也很自信地提前安排了籤售會。
沒想到這個過場會走得久了點。
“行吧,那直接去機場。”顧明隨遇而安道。
這回輪到秦平驚訝:“你不回去收拾一下換洗衣物什麼的?”
“不用,到地方再買也一樣。”顧明道。
秦平愣了下,這個思維跟當今節儉的國人還真不一樣。
他摸了下鼻子,不無羨慕道:“忘了,你丫還是個富得流油的。”
“可不興這麼栽贓,我那是勞動所得。”
顧明一本正經道,順頻寬慰下對方:“那邊出版社這麼急著讓我過去,說明我去了對他們好處很大,我穿得太一般,他們肯定看不過去。”
“到時候讓他們給我報銷買一身,這也算薅資本主義羊毛了。”
這年頭,誰說誰是有錢人,那等同於惡毒的詛咒。
“那倒也是,你那書給他們掙不少,給你買幾身衣服應該的。”
秦平點點頭,不知怎地,這種白票衣服的佔便宜,比自己買衣服,讓他更加羨慕。
車子打了個方向,就轉往機場。
路上秦平絮叨著:“沒事,你放心去就是,多玩一段時間也沒啥,組裡面的事情我替你招呼著。”
“不過你可得注意,組織紀律得遵守,尤其是男女關係上千萬要把持住,那邊風氣比咱這兒開放多了……”
“咳咳,我在意呆利都老老實實,當了香江至於嗎?”顧明無奈。
“呵呵,意呆利那是不同文不同種,香江可不一樣。”秦平笑了笑,“不過對你我肯定是放心。”
以顧明的樣貌和名望,但凡有點色心,在內地就把持不住了。
一路送到機場。
臨要出發,顧明笑吟吟說道:“秦哥,你要有事就說,咱倆這關係沒必要藏著。”
他看得出來一路上秦平欲言又止的模樣。
“也沒啥大事,就是你嫂子一直想要個錄音機,我這琢磨著你到香江那邊幫忙帶個回來,錢的話我得回頭才能給你。”秦平羞澀道。
顧明恍然大悟,這年頭四大件從三轉一響,也就是縫紉機、腳踏車、手錶、收音機,慢慢變成了新四大件。
電視、冰箱、洗衣機、錄音機。
等到九零年代,就會變成彩電,錄音機則是換成了空調。
“包我身上。”
顧明拍拍胸脯,錢對他來說反而是小事,疑惑道:“以你的能耐,從外面帶東西應該不難吧?”
“害,甭提了,以前是方便,現在不是突然查得嚴了麼,而且我在咱們小組不像以前那麼方便活動,最關鍵的是最近囊中羞澀。”
秦平撓撓頭,他也沒想到談戀愛那麼花錢,說造就造沒了。
以前他也是月光族,現在則是不好意思朝家裡張口。
“行,知道了。”
顧明說著,拍了下對方胸口,“我去登機了,你回去吧。”
“好,等你凱旋歸來啊。”
秦平目送著對方走遠,突然覺得不對勁。
摸了下胸口,胸兜裡赫然是一小沓鈔票。
嘿,這小子。
暖流在胸中湧動,有些話不用講,自會記在心中。
……
香江機場。
社長和下屬站在一輛藍鳥旁。
這車還是前者特意借來,就為了迎接顧明。
“社長,你說這顧先生真是21歲?”下屬帶著懷疑道。
“虛歲21,真要認真算,人家才20歲。”社長道。
“有沒有可能是包裝出來的?”下屬道。
“我之前也懷疑過,但看過他的履歷,不太像,每一步都有跡可循,人家作品出現在香江之前,就已經拿過威尼斯大獎了。”
社長嗤笑一聲,“你覺得誰要是有這種才華,會甘願為別人做嫁衣?”
“那倒是。”
下屬若有所思點頭。
沒辦法,這年頭外面對內地的印象有著很大的誤解,輿論戰沒停過。
例如八零、九零年代香江電影中,對內地環境的描寫都很帶有色眼鏡。
等他回過神,就見一位年輕得有些過分的青年朝他們走來。
淡淡的微笑,配合那張俊俏的面孔,讓人還沒認識就生出幾分好感來。
最關鍵是那股氣質,撲面就給人滿面春風。
這是長久成功醞釀出來的。
“兩位好,你們就是晨暉出版社的人吧。”顧明道。
“對,顧生看著比我想象中要有氣度多了,怪不得能寫出《少林寺傳奇》來。”社長感慨道。
“有感所得罷了,我們換個地方聊?”顧明示意道。
儘管從京城飛往香江並不慢,但空乘條件確實一般。
“是我疏忽了,請上車。”社長道。
下屬本來是要幫忙拎行李,見對方沒帶,主動拉開後門。
車上。
顧明望著兩側的高樓。
相比起內地,這時候的香江確實稱得上繁華,當然跟後世完全沒法比。
社長看了眼後視鏡,說道:“啟德機場1925年開始投用,當時這片還不屬於市中心,誰知道發展得那麼快,聽說市證府一直有建造新機場的計劃,不過我估計有生之年是難看到了。”
“等迴歸祖國以後,會看到的。”
顧明一句話就讓車上氣氛變得有些複雜。
但他說的是實話,香江97年迴歸,次年香江國際機場就落成了,而這裡也於同日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