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覺得顧明給出的理由扯淡。
在這個時代，最不缺的就是扯淡。
特異功能研究所都有，氣功熱更是輻射全國。
不乏有人頂著個鍋蓋，就敢聲稱與宇宙建立聯絡的，誰說華夏沒有科幻的土壤？
“那你創作的初衷是什麼？曲子裡表述得是思鄉之情，你應該沒離開過咱們縣吧？”文宣隊隊長繼續冷靜發問。
她不是對顧明個人有什麼意見，只是要確認這件事情的真偽。
“我家是闖關東過來的，我小時候經常聽爺爺講以前的老家。”顧明說道。
他不需要給出毫無破綻的理由，只要能說得過去就足夠了。
這下場面難得冷了下來。
但臺下眾人卻是熱鬧得不行。
啥作曲不作曲的，他們不明白，但他們知道這曲子挺厲害，把幾個評審都給震住了。
“長海，你們前營大隊可以啊，這是出了個文藝分子，說不好以後能上春城演出。”
“好傢伙，來之前我還以為咱們都是陪太子讀書，沒想到你賈長海還藏著個奇兵。”
“怪不得你這老小子今天那麼積極，感情是藏了一手。”
其他生產隊隊長的驚歎，在賈長海聽來就是最美妙的音樂。
他們前營大隊有多久沒這麼出過風頭了？
依稀記得上次還是在上次。
陳曉玉眉眼也如月牙般笑彎了起來。
考上大學後，所有人都告訴她值得更好的，但她就覺得明哥最優秀。
“你們兩個決斷吧，我就不摻和了。”
老前輩首先表達中立，他現在就是等待著退休倒計時。
“我覺得楊紅唯更合適，那首曲子是不是顧明作的還存疑。”文宣隊隊長果斷道。
“你知道一個十八歲的作曲家意味著什麼嗎？”
公社幹部翻看著顧明的資料，有點可惜對方成年的同時，語氣不容拒絕道：“他必須進入公社文宣隊。”
“這不符合流程……”
“這是政治任務！”
公社幹部作下決斷，爾後緩和語氣道：“而且我們也不用二選一，覺得好兩個都可以收進來嘛，至於曲作者存疑，後面如果真發現問題，大可以再開除掉。”
“但是如果這樣的人才，從我們手裡流失走，那就是我們的大過。”
他可能不懂文藝，但懂上面的喜好。
全國各地推舉神童蔚然成風，雖說十八歲已經退出兒童行列，可也能稱得上一句天才少年吧？
“我服從組織上的決定。”
文宣隊隊長自然知道胳膊拗不過大腿的道理，心裡哪怕有意見也只能憋著。
公社幹部拿過話筒，對著臺上的顧明和善道：“經過我們的討論，你和楊紅唯同志一同入選撫松公社文藝宣傳隊，回去可以準備一下，明天到公社來報到。”
“我叫童書軍，有什麼問題和困難，你們除了找我身邊這位楊隊長外，也可以來找我。”
顧明當然看得出來這位童幹部才是決定自己入隊的貴人，從善如流道：“謝謝童大哥。”
頓時童書軍臉上的笑容更加和善，看顧明的眼神也愈發欣賞。
有本事就算了，還這麼會做人，今後前途無量。
就這順杆子往上爬的功夫，莫說十八歲少年了，多少人到三四十還做不到。
等到顧明下臺，來到賈長海和陳曉玉身邊的時候。
賈長海一巴掌拍在顧明的肩膀上：“你小子真行，上臺之前我還擔心你緊張，誰知道一點都不怯場，我平時見了童秘書說話都結巴，你可倒好，直接童大哥喊上了。”
“主要是海叔教得好。”顧明笑道。
他心裡盤算著，這公社秘書應該就是後來的鄉鎮辦公室主任，看模樣童書軍還不到三十。
嘖……潛力不小啊。
賈長海嘴巴咧得更大了，以前咋就沒看出來顧家出了個這麼好的苗子。
幾句話的功夫，一幫人就圍過來，想跟顧明結識一下。
就算不提童秘書對顧明的看重，哪怕能邀請對方到村裡表演，也是件好事啊。
雖然莊稼漢子們聽陶笛屬於是對牛彈琴，但山豬偶爾也想嚐嚐細糠。
最關鍵的是，這年頭娛樂活動實在太匱乏了。
“有啥事找我海叔，我就一學生娃，啥也不懂。”
顧明果斷把賈長海給推出來當擋箭牌，一口一個海叔可不是白喊的。
然後他扒拉開眾人，走向陳曉玉。
後者本來還因為第一時間跟顧明說不上話而失落，見後者主動走過來，眼睛立馬有神了起來：“我，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還要多虧你，開場喊的那一聲加油幫我舒緩不少，要不然我可能就發揮失誤了。”
顧明伸手想要將對方額頭的髮絲撥亂反正，半道又縮了回去，這會兒不是日後，亂伸手那是要被當流氓的。
“真的？”
陳曉玉沒注意到顧明手上的動作，睜大眼睛確認道。
“比真金還真，我上去以後緊張得嗓子都堵了，一看見你，就跟任督二脈被開啟了一樣，全通透了。”
顧明隨口跟陳曉玉侃著大山，一點心理路程被他給描繪得跌宕起伏。
後者眼睛亮晶晶的，傾聽著顧明的講述，就是笑點太低，總是被顧明的形容給逗樂。
殊不知，這才是一個男人絕佳的捧哏。
尤其那崇拜的小眼神注視著，是個男人就容易滔滔不絕。
驀地，一個高挑的身影出現在兩人身邊。
“你剛才的笛子吹得很好聽。”楊紅唯上下打量著顧明，說道。
“你唱得《回杯記》也很不錯。”顧明客套道。
他還等著下文，思索對方找自己的目的，未曾想說完以後，對方轉身就走了。
合著就是來打個招呼啊。
怪不得唱腔那麼好，到最後還會淪落到來參加撫松公社文宣隊的選拔。
這性子，一般人真受不起。
這一幕落在旁人眼裡，那就是顧明久久盯著楊紅唯的背影不移開。
“瞎看啥呢，人都二十三了，你倆差五歲呢。”賈長海擋在了中間，嚷嚷道。
“海叔，你想多了……”
顧明無奈，也懶得解釋，跟在對方身後朝禮堂外走去。
剛走出大門，身後的衣角被扯了扯，傳來陳曉玉小心翼翼的詢問。
“顧明，你是不是喜歡年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