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路再長,也有終點。
顧明按照賈長海的指點,騎到公社文宣隊門口的時候,心裡還有幾分依依不捨。
賈長海則是累得滿頭大汗,跟從水裡出來似的。
“海叔,我會不會給你添麻煩了?”陳曉玉不好意思道。
“沒有,這才多遠,對你海叔來說小意思。”
賈長海聞言立刻擺手,怪誰也不能怪自家大隊的大學生苗子。
“那回去後,還是我帶著曉玉吧,有句話怎麼說來著,能者多勞。”顧明插嘴道。
“滾犢子。”
賈長海沒好氣道,這小子得寸進尺了還。
等到氣喘勻,他才帶著兩人往文宣隊設定的選拔場地走。
進去以後,顧明才發現是個小禮堂。
上面已經有人在表演節目了。
具體是跳舞還是跳大神,讓人有點分辨不清。
在看到臺上也是個半吊子選手後,他稍微鬆了口氣。
也是,不過一公社文宣隊,哪有那麼多專業的文藝分子?
真有本事的早就被挑走了。
“呦,老賈,這熱鬧你們前營大隊也來湊?”
“擦……我看著你後面那小妮子有點像兩天前公社頒發獎金的大學生啊。”
“你個老小子要臉不要臉,大學生也拉過來選拔,這不等於作弊嘛!”
現場不少人認出賈長海來,都是公社下各個大隊的隊長,自然互相不陌生。
本來以為是又多個炮灰參賽。
認出陳曉玉身份後,頓時掀起一陣騷亂。
至於站在陳曉玉身邊的顧明,這會兒成了小透明一般的存在。
“想多了,曉玉是要上大學的,這回來就是看個熱鬧,我們大隊推薦的人是這娃子。”
賈長海把顧明給推出來,“顧明,差點就考上大學,也是個高材生。”
一道道目光頓時打在顧明的臉上,滿滿都是挑剔和審視。
只要沒考上大學,差一點也是沒卵用,就前營大隊的情況,能出個啥文藝苗子?
“我就是跟著海叔來見見世面。”
顧明四平八穩地朝周遭眾人拱拱手,淡淡道。
換作剛重生的時候,他興許會非常重視這次文宣隊的選拔。
現在麼,一天進賬大幾百美金,再來參加就純粹是遊戲的心態了。
要不怎麼說錢是男人膽。
大家的眼神頓時帶上了一絲輕蔑。
在東北,沒活可以硬整,但認慫沒人瞧得起。
這年頭可不興什麼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明哥可厲害了,我……我作證。”陳曉玉鼓起勇氣,站出來替顧明說話。
她覺得這個時候顧明站在眾目睽睽之下,肯定身上壓力很大,正需要自己的支援。
噢~
一時間眾人的眼神又變得意味深長。
原來這男娃子就是陳曉玉傳聞中的那個情郎啊。
該說不說,這張臉長得確實有模有樣,難怪能迷住小姑娘。
“跟這群老梆菜有啥好嘮的,一個個大字不識的,懂個der的文藝,走走走。”
賈長海生怕再聊一會兒,單純的陳曉玉被對面那群老油條給套出資訊來。
他還打算把顧明當奇兵來使呢。
落座後,他左顧右盼了一番,才說道:“不用緊張,別看人不少,絕大多數都是來湊數的,我估計你的競爭對手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你們兩個在這坐著,我先去給顧明的節目報上,順便打探下情報。”
賈長海安置好兩人,轉身就出去探查情報了。
沒過一會兒拐了回來。
原本勝券在握的臉色,變得有些晦暗難明。
“你小子運氣有點衰啊,這回我聽人說來了個牛人,是公社專門邀請過來的,拜師學過大鼓,唱腔也是相當好……”
賈長海沒說顧明入隊的事情懸了,但看錶情也差不離。
人家擺明了就是在走個過場。
怨不得進場以後,大家都有氣無力的。
“呵呵,海叔,你該不會是想勸我回去吧?”
顧明笑了笑,“都到這兒了,輸了無非就是回家,又不丟人,贏了反而是意外之喜。”
一時間,他看起來比賈長海這個隊長還要淡定自若。
“明哥說得對。”
陳曉玉漲紅著臉,為顧明打氣。
心裡已經盤算起來,待會兒若是明哥輸了,自己得想個法子好好安慰一下。
以前顧明考試失利,往往要頹廢好一陣的。
“是這個理。”
賈長海拍了下腦袋,自己一把年紀活到狗身上了,還不如兩個小年輕想得明白。
“楊紅唯,表演二人轉《回杯記》片段。”
主持人的聲音在嘈雜的禮堂不大,可依舊讓眾人安靜了下來。
“我說的那個牛人就是她。”賈長海壓低聲音道。
只見一位頭戴簪花,身穿戲服的女人走上臺,這幾步路走的架勢,就比之前的選手看起來專業。
“我悶坐繡樓眼望京城,思想起二哥哥張相公~”
楊紅唯開嗓的第一瞬間就驚住了眾人。
要知道二人轉唱腔,素有‘九腔十八調七十二嗨嗨’之稱,也就是說風格多樣,且各具特色。
就這一小段,對方展現出來的唱腔就極有韻律。
尼瑪這哪是選拔,分明是砸場子來的。
“完了,牛皮吹早了,咱自個人爭半天,到最後來了個過江龍。”賈長海嘆氣道。
顧明眼角抽動,之前他還想著公社文宣隊選拔,難度再高能高到哪去?
萬萬沒想到,新手村來了個大BOSS,兒童組進來個成年人。
人家唱完這個片段,朝著評委席躬躬身子就退了下去。
臺下鴉雀無聲。
只剩下主持人報幕的聲音。
“李秋賀……”
“王老實……”
一個個名字念下去,得來的全是退出的訊息。
最後竟然輪到了最晚來的顧明。
“顧明,表演節目陶笛演奏。”
陶笛?
一個個等得快要打瞌睡的圍觀眾人,頓時來了興致。
嗩吶、二胡等等樂器,他們聽過不少,這陶笛還是頭一次。
不過就現在的局面,怕是又得退出了吧?
顧盼之間。
顧明從臺下走到臺前,剛買的藍色工裝衣襯得他精精神神。
他望著臺下黑壓壓的人群,原以為自己面對這種小場面,並不會緊張。
但當他真的站在這上面時,整個人還是緊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