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公道?”
宋徽宗眼皮子一跳,他養氣功夫還不錯,輕易不會笑。
但是碰見這麼招笑的事,他心裡還是很難繃得住。
高衙內什麼名聲都早就傳到他耳朵裡來了,現在調戲西夏來的公主倒成了高衙內出手相助被誤解了。
用句時髦點的網路用語來形容宋徽宗現在的心情,他也是醉了。
“愛卿希望朕如何去主持公道?
將那公主召開,在群臣面前讓你們對質?”
似是察覺到了宋徽宗語中的譏諷之意,高俅冷汗直冒,重新將身形往下低了低。
“不敢,微臣只求陛下能允了犬子先出大牢。
那西夏公主如何,自有陛下定奪。”
高俅身為宋徽宗身邊走狗,有才無德。
別誤會,才是踢足球的才。
要是讓高俅來帶國足,相信他是可以的。
但要是位列太尉,沐猴而冠,才不配位就足以形容他的現狀了。
現在要是高俅敢去在群臣面前和西夏公主對質,最多一成的文官會看在同為宋人的面上支援他。
剩下的,不把他批個狗血淋頭才怪。
太尉之位被一個踢蹴鞠的佔據,他們不爽老久了。
要不是宋徽宗態度不明,高俅老早就要走人了。
“那朕如何主持公道,事實如何愛卿自己心中有數。
你那好兒子的威風朕今日出去可都聽說了,所作所為,竟比朕還放肆。”
宋徽宗一拍桌案,冷哼一聲,心中有些後悔。
用力太猛了,錘的他手痛。
高俅心中更覺惶恐,高坎比皇帝還放肆。
宋徽宗說這話,已經對他不滿了?
“陛下息怒,微臣教子無方。”
高俅向來自忖嘴皮子伶俐,但這時候說多錯多,只能先把錯認下來再說。
有一說一,他以為宋徽宗出宮是去找老相好了。
李師師是誰的人,向來都不是秘密。
結果,竟是真去體察民情。
這可真給高俅整得有些震驚了,皇帝什麼時候這樣正經了。
宋徽宗並不值得高俅如何揣測,只是繼續維持著無喜無悲的臉色,抿了口茶。
“朕問過了銀川公主再說,愛卿有心的話,先讓醫者進去給高坎治病就是。”
提及銀川公主,宋徽宗眉眼中閃過一絲忌憚。
他都是做皇帝的人了,從身份上來說,鄰國公主他沒有害怕的理由。
只是具體問題具體分析,銀川公主長得與宮裡某位不請自來的公主師父有八成相似。
萬一銀川公主和那位有關係,受了委屈的話,怕不是他半夜又得睡不安穩了。
“謝陛下!”
見被允了帶醫師進牢裡,高俅感激不盡。
足夠了,宋徽宗現在情緒看起來不大穩定。
要求再多,他怕自身難保。
“行了,愛卿無事就回去吧。
可要時時記得,有些東西當斷則斷。
義子而已,不值當太費心思。
要是授人以柄,朕也不敢保證你的位置能太牢靠。”
被宋徽宗敲打一番之後,高俅低著頭離開。
現在高坎惹的禍已經有些威脅到了他自己的位置,高俅準備重新考量該花多大力氣來保自己的倒楣兒子了。
在榮華富貴面前,兒子倒也不是那麼不可或缺。
……
太尉府,
高俅一臉陰沉的樣子讓王方有些心驚,沒猜錯的話,這是被皇帝一頓好批了啊。
“王方,你說本太尉還有必要保坎兒嗎?”
不知過去多久,高俅突然問出這麼一句,險些讓王方有些反應不過來。
進宮都進了一趟了,怎麼現在還反倒不想保兒子了。
“太尉大人,可是陛下說了什麼重話?”
“陛下賢明有加,怎會對本太尉說什麼重話。”
“那太尉大人是……”
“名聲!”
高俅深吸一口氣,他現在最在乎的是臉面一說。
兒子被弄進大牢,自己卻毫無反擊之力。
這要是傳開了,他太尉的臉面往哪裡擱?
“名聲?那玩意兒你老人家有嗎?”
王方心中腹誹不已,覺得自家帶頭大哥絲毫沒有捋清楚自己的現狀。
踢球踢出來的太尉,本就被那些科舉出身的大臣看不起。
在民間的名聲,也早就被高衙內敗光了。
高衙內那麼個出生東西,能有什麼好爹。
上樑不正下樑歪,這話向來都是有根據的。
“太尉大人,依我之見。
衙內這次犯的事太大,若是陛下有意見,最好還是棄車保帥。”
察覺到高太尉的態度有變,王方大了些膽子。
“名聲的話,只要陛下歡心,太尉大人就不需要在意名聲。”
王方說得沒法委婉,高俅也見怪不怪。
他自己什麼樣他清楚,王方這樣說已經是因為跟著他混了。
換了那群文官來,唾沫星子現在就已經飛過來了。
“行了,讓人先帶醫者去給坎兒看病。
順帶著,明日備上厚禮,本太尉親自去給那西夏公主賠罪。”
高俅眸光一閃,帶著幾分狠厲。
都說虎毒不食子,他也不想放棄高坎的。
但是形勢所逼,該放棄只能放棄了。
前人說過了,這叫無毒不丈夫。
次日,高俅如原本計劃的那樣上門拜訪賠罪。
結果不是很理想,銀川公主恰巧抱病在床。
高俅連正主都沒見著,只見著了守門的臭臉將軍。
高俅大宋太尉的身份毫無用武之地,守門將軍嘴裡一句好話也沒有。
要不是高俅自忖自己有些涵養,當場就得破口大罵了。
留下了厚禮,高俅轉身回了太尉府。
當事人不買賬,高俅破罐子破摔,直接聽天由命了。
他還不信了,自己標準狗腿子。
宋徽宗還真能無情無義到這種地步,因為一個西夏公主將自己一擼到底。
庭院裡,一牆之隔。
高俅灰溜溜地吃個閉門羹,江丘和李清露卻在悠閒地下著棋。
老規矩,以江丘為大。
江丘為了不欺負小輩,果斷推銷起了五子棋的玩法。
年輕人下手沒輕沒重,待會兒弄得大家不愉快了,又得損失個棋盤。
在這方面,江丘一向精打細算,就不為難棋盤了。
李清露自己也玩的興致勃勃,五子棋多少算是個新鮮物事。
下慣了圍棋,五子棋對李清露來說並不算太難。
熟悉規則之後,已經隱隱有要超過江丘了。
江丘看起來一派高人風範,其實心裡老狗慌竄。
不應該的,他明明是武學奇才來著,怎麼碰見下棋就沒了。
下不過黃藥師、蘇星河也就算了,他們是專業的,江丘本來就沒有比較的心思。
這李清露怎麼回事,年輕人鋒芒畢露,一點也不知道尊重一下老前輩。
江丘現在以歲數來論,將近四十。
李清露年歲不到二十,在江丘面前還是孫子輩。
不管以哪方面來論,說江丘是老前輩都沒有問題。
李清露這樣不講武德,還是太年輕了。
拂袖過後,以高深內力將棋子送回原處,江丘臉上半點不紅。
“清露,今日下的差不多了,讓綠華將點心端上來吧。”
眼見勝局將定,卻讓江丘直接沒收了棋盤,李清露一陣無言。
算了,這師叔祖輸不太起,她就不計較了。
“師叔祖,祖母和我說過,逍遙派入門都得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怎麼你這……”
別的不知道,下棋這方面已經不是精不精通的事了。
概括來講,李清露單純覺得自己的師叔祖是個臭棋簍子。
“清露你這就不知道了,咱們逍遙派拳頭就是道理。
只要你能打,這琴棋書畫就不是門檻。
你師叔祖我就是這樣了,生平只會講道理。
你要是和我一樣,你以後也能做逍遙派掌門。”
忽悠鼓勵了幾句,江丘將棋罈子收好。
下棋這東西向來講究個淺嘗即止,下多了過癮就不好了。
像蘇星河與黃藥師那樣的,江丘願意稱之為走火入魔。
見人下棋就要贏,這麼強的勝負心拿來做什麼。
“原來如此。”
李清露深以為然,清雅動人的臉上全是信服之色。
以祖母對師叔祖的態度,師叔祖說的話定然沒錯。
拳頭夠大,就足以幹自己想幹的事。
她現在會被江丘耍賴,究其根本就是力量不夠罷了。
想著,李清露不經意地瞟了一眼看著不比她大多少的江丘,心中有些唉聲嘆氣。
實不相瞞,在李秋水身邊耳濡目染,她知道一個更有效的法子。
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
這師叔祖看著也不比她大多少,怎麼對她一點興趣沒有呢。
要不是知道還有個阿朱的存在,李清露都要懷疑自家師叔祖有什麼上流人的愛好了。
龍陽君雖死,這麼千把年下來,有變態愛好的上流人可不在少數。
“師叔祖,那咱們這樣不搭理高俅,他不會狗急跳牆嗎。”
少女天真發問,江丘目露不屑。
“他狗急跳牆又如何?你怕嗎?”
“當然不怕。”
李清露搖頭,她現在有江丘這樣的高手當保鏢,從小到大安全感就沒這麼足過。
再說,就算沒有江丘,她也怕不起來一點。
大宋蠢人沒那麼多,不會有人因為一時之氣就想讓修煉穩定下來的西邊重新有變故。
高俅自己都認慫了,其他人更加不會多管閒事。
沒人多管閒事,高俅想靠自己狗急跳牆還是想多了點。
“那不就得了,你都不怕,我怕個什麼。
他要是敢出手,正好幫他清醒清醒。”
江丘將綠華端上來的點心接住,言語中沒有一點把高俅放眼裡的意思。
他現在是還講規矩,不想惹是生非,不然當時就直接打死高衙內了。
以殺止殺固然痛快,但現在太過隨意容易給李清露帶來不方便。
昨夜江丘抽空去逛了一圈皇城,宋徽宗身邊全是些臭魚爛蝦。
皇帝身邊都是這樣,其他地方就不用多說了。
也就是逍遙派沒有要做刺客的,讓趙家人當了這麼多年太平皇帝。
想當年,趙匡胤甚至還要壓過逍遙子一籌。
奈何逍遙子苟道更勝一籌,不知到底到了什麼境界。
從大宋開國活到現在,說不定已經是和張三丰差不多的境界了。
“天人。”
江丘心中默唸一聲,不說假話,羨慕得很。
以張三丰當年表現出來的態度,應該是有些事情沒處理完不願意走。
不像他,只能被傻唄玉佩推著走。
不願走和走不了,這是兩種不一樣的東西。
“師叔祖,那宋國皇帝讓我們去皇城,你去不去啊。”
“我們?”
江丘摸不著頭腦,宋徽宗讓他去做什麼。
“對啊,他派來的太監說讓我們去。
可能,是知道了師叔祖你動的手?”
李清露面上顯著揣測之色,江丘當時動手她是看在眼裡的。
兇殘異常,出手就爆蛋,很難不引起別人的注意。
考慮到宋徽宗是皇帝,平時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這出手斷絕人家子孫的,恐怕也是頭一遭見。
都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都直接幫人不孝了。
“行吧,他要見就讓他見見吧。”
江丘點頭同意,正襟危坐。
見南宋小皇帝見多了,現在都提不起什麼去見皇帝的慾望。
以前還真以為每個皇帝都和成吉思汗那樣狠角色,見過帶宋就不這麼想了。
現在要真正讓江丘提起興趣,多少得來個秦皇漢武唐宗宋祖什麼的才好使。
“行,那咱們過了晌午就入宮。
上次沒見著宋國的茂德帝姬,還怪可惜的,這次我可得去見見她。”
李清露眼中閃動著好奇與不服氣。
茂德帝姬的名聲在汴梁城傳得震天響,什麼風華絕代,傾城傾國。
什麼好詞語都能往上他們,李清露不信。
她在銀川都沒這麼誇張,茂德帝姬憑什麼如此。
以她之見,肯定是宋徽宗無聊地給女兒造勢。
她是不屑於幹這種事,要不然以李秋水對她的寵愛。
在西夏,她肯定比茂德帝姬更加。
別的都按下不表,就她這張與李秋水差不了多少的臉蛋。
就足以壓過茂德帝姬,說不定那公主還得看著她流口水呢。
(趙福金:“你真懂我!”)
小女子之間的互不服氣江丘向來是共情不了的,他只當李清露是真對茂德帝姬太過好奇。
說句老實話,他也好奇。
這時候的大宋皇室,除了徽宗讓他有些印象,剩下的基本就是這茂德帝姬了。
昨夜沒去看到,大半夜看姑娘家家的,總覺得有些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