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年夜大團圓，就會有人獨自一人。

白麓以為自己早就習慣了孤獨。即便是文鴻煜，原本也只是三五不時才會見的人，沒什麼好顧影自憐的。

但突然失去了最後一個會來叨擾她生活的人，心裡那種躁動卻越發明顯起來。

白麓伸手去摸茶几上的煙盒，才發現空了。整個菸灰缸都塞滿了菸頭，已經分辨不出顏色。

她從沙發上坐起來，呆滯了兩秒。拿起鑰匙和錢包準備下樓買菸，順便從燒烤攤拿些烤串應付一頓晚飯。

滿街張燈結綵，卻人煙稀少。每家每戶門口都貼著大大的福字，門裡傳出春晚主持人喜慶洋洋的聲音。直到白麓發現小區門口的燒烤攤今晚竟沒出來擺攤，才意識到今晚是大年三十。

就算是生活在最底層小販，也要舒坦的休息一天，和家人在一起吃一頓熱呵飯。

白麓站在空蕩的街上，一時不知何去何從。

飯可以不吃，煙總不能斷。

當然，街上便利店也都是關著門的。

橫豎無事，白麓沿著大街一路往前找，那麼多便利店，總會有一家開門的。

她手揣在口袋裡走了將近半個小時，才看見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小小便利店亮著燈。也算她新年遇到的第一件好事。

白麓推門進去時，守店的中年大叔正窩在櫃檯裡一邊烤火，一邊用自己的手提電腦看春晚。螢幕裡馮鞏穿著工裝踱步出來捏著嗓子說，“我想死你們了。”

大叔被逗得哈哈大笑，都沒有聽到有客人進來的腳步聲。

看到白麓徑直走到櫃檯來要他幫忙拿三包芙蓉王，大叔微微詫異了一秒，大年夜的飯點還有人一個人在外面亂跑。

大叔從櫃檯裡拿了煙給他。“姑娘，還要別的嗎？”

白麓想了想。“再多拿三包煙吧。”

一看她微微泛黃的手指尖，就知道這是個老煙槍。想不到這麼年紀輕輕的姑娘煙癮會這麼大。他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小姑娘，少抽點菸。對身體不好。我年輕的時候也抽，後來差點得肺癌，都戒了。”

白麓不知怎麼應付這突如其來的好意，訥訥的說了句謝謝。“大叔，這附近有什麼燒烤攤嗎？”

“燒烤攤？附近倒是有個小吃街，但今晚估計都不開門吧。”大叔想了想。“哦！我想起來了。你再往前頭走十分鐘，有個很大的啤酒城，他們家承辦年夜飯。那裡也許還可以找到點吃的。”

白麓又道了聲謝，付了四百塊錢。老闆找了她一張五十。

“您多找了十塊。”藍芙單價六十，她拿了六包，應該只要找四十就好了。

“剛好零錢不夠，你買了這麼多打點折也沒事。再說了，過新年嘛，就當小紅包了。”大叔憨憨笑著。

白麓不好意思。“這樣吧。我待會買完燒烤找了零錢回來，再順路捎給您十塊錢。”

“不用了，小事。”大叔又坐回了自己的暖爐旁繼續看起春晚。

白麓提著煙走到門口，大叔突然喊住了她。“小姑娘，新年快樂啊！”

“新年快樂。”白麓微笑著離開了商店。

一聲簡單的祝福讓北方寒冷的冬夜多了一絲暖意。她朝著手心呵了一口氣，繼續朝前走。

白麓按著大叔指的路找到了啤酒城，果然還在營業，而且生意很不錯。不少年輕人在家和家人吃完晚飯，還出來繼續和朋友再搓一頓。

白麓點了一些燒烤外帶。

“一共四十。”前臺服務員摁了一通計算器。

剛好夠還大叔十塊，白麓把身上最後剩下的五十給了她。

她接過後正準備放進收銀機，突然動作一滯又把錢拿了出來對著燈光看了一眼。看著白麓的眼光也變了。“這張是假錢，你還有別的錢嗎？”

“怎麼可能是假錢！”白麓把錢搶過來，自己對著燈光看了一下，果然水印部分是倒置的。

想到剛剛笑容可掬的大叔，她一時沒了言語。

服務員只當她是做賊心虛，不耐煩的追問一句。“換一張來吧。別再想糊弄了。”

“沒有了。我只帶了這麼多錢。算了，點的單我不要了。”

“那可不行。東西都開始做了。是住在附近的嗎？你打電話叫家人送錢過來。”服務員拉住她的衣袖，生怕她逃跑。

“我沒有家人。”白麓臉又白了幾分。

無錯書吧

“怎麼會有人沒有家人！你不要想賴單！”本來外來的打工小妹為了多賺一點工錢，大年夜還要在這做事就已經很惱火了。還碰到想用假鈔騙人的顧客，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這邊櫃檯的爭吵吸引了不少客人的注意，大家都在指指點點的議論她。

坐在最裡桌的一桌客人，原本在喝酒划拳。其中也有一人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

“博哥，是那個女人！”

背對著收銀臺坐著的男人，回頭看過去才發現真的是那個女人。而且只有她一個人。他手上已經縫合的傷口突然開始隱隱作痛。

有一隻手拍到收銀臺上。“她點了什麼，我包了。”

白麓剛想說不用，抬頭卻發現是王博。冤家路窄，她的臉色也沉了下去。“你想幹什麼？”

“你說我想幹什麼？這大年夜的，老天就送來一份大禮。聽說你和文家那小子已經分手了？文錦榮託他們家管家親自來給我賠罪，還說你和文家已經毫無瓜葛。以後見著了，不必給他留情面。嘖嘖嘖。真是可憐。”

白麓知道以文錦榮的段位，絕不會說出這麼有失顏面的話。但字裡行間的暗示也許確實和王博說的無異。

她掃視了一眼對方，一桌十二個人，清一色的男人。“你想一個一個上，還是一起？”

\u2028“喲。口氣不小。你真以為你是什麼電影裡的武打明星嗎？今天就看看誰教誰做人。”王博拉住白麓的衣領，一夥人面目不善的簇擁著他們走出了啤酒城。

“喂喂。還沒結賬呢。”服務員剛想喊，就被老闆娘捂住了嘴。“不要命了。那可是王家的小霸王，少一頓飯錢算了。”

“可是那個姑娘剛點的燒烤做好了，也沒拿。”

一個走最後的跟班為他們付了單，拿走了燒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