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兒!我也是快三十歲的大男人了。您怎麼還老把我當毛頭小子一樣。”奉培一邊揉著頭,一邊躲著爺爺又要上手的“爆慄”。
爺爺年輕的時候是警局的頭兒,老了是家裡的頭兒。奉培這麼叫他卻是在揶揄。整個大家庭裡,也只有最受爺爺疼愛的奉培敢這麼拿他開涮。
“你小子何時成家立業才算真正成人,現在和毛頭小子有什麼區別。”
“我可是我們天林區破案率第一的刑警隊隊長,怎麼就不算立業了?”
“事業上勉強還能算及格,那成家呢?不是爺爺我老古董,現在年輕人要自由戀愛,我是懂的。你倒是戀一個給我們看看呀。你最好的兄弟,孫家那小子都有談婚論嫁的物件了。你呢?”
奉培嘴裡求饒,態度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正經。“快了快了。好東西總要壓軸出場嘛。”
無錯書吧“兒子可有相中的姑娘家?有的話,也別害臊,帶回家給我們瞧瞧。”爸爸也忍不住插了一句。
媽媽眼尖,瞅著他身上那件長款大衣便猜中了幾分。“想必是有的。你也不看看他自己平日裡哪會選這種款式的衣服。”
爺爺和爸爸都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都是自家媳婦準備的。奉家男人結婚之前都是天生天養的,哪有打扮的意識。有個女人幫著他們打理後,才有幾件出門見得人的衣裳。
被媽媽這麼一提,奉培的心思活泛了一回。“人確實有這麼個人,不過人家還未應允。帶她回來倒是可以,你們可得幫著我做助攻。她是個慢性子的人,你們別嚇著人。”
這麼多年來,奉培第一次鬆口說要帶女孩回家。家人的胃口都被吊了起來。“誰家的姑娘?我們認識嗎?”
奉培在手機裡翻了半天,找到了一張照片。是那日在商場顧瑜替他選衣服的時候,他偷拍的。
全家人都擠過去看那張照片,爺爺點了點頭。“雖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感覺是個很周正的姑娘。”
照片又被傳閱了一圈,到了媽媽手裡。媽媽放大了照片,仔細瞧了瞧她的五官。“我怎麼覺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見過這孩子。”
“也許是新聞報紙上見過吧。”
“哦?這孩子是拿過獎還是單位授先進?”爺爺喜上眉梢,軍人出身的爺爺對這種根正苗紅的孩子好感更甚。
“都不是。她被壞人綁架,囚禁了七年。剛剛才放出來。”奉培滿不在乎的回了一句。
“啊。”媽媽露出了小小的驚訝。“莫不是傅大師那個案子。”
“咳咳。傅平生那個案子到現在還沒有破吧?”父親覺得有點尷尬,轉移了話題到案子上。
“嗯。目前證據還不足,但顧瑜不是嫌疑人。怎麼?你們嫌棄她的出身?”奉培放下筷子,一改之前吊兒郎當。眉毛向上挑,露出微微的不耐。
爺爺也正色回答。“當然不是。這孩子作為受害者已經吃了這麼多年苦了。怎麼能讓她回到正常人的社會里還受歧視。培兒,你約人家元宵節賞臉來家裡吃一頓元宵。爺爺給你做助攻。”
“謝謝頭兒。”奉培喜笑顏開,還伸手找爺爺討要紅包。
“小兔崽子,等你把媳婦娶到手。我給你們一塊打。”爺爺樂呵呵的打了一下他的手心。
奉培的爸媽卻是擔憂的對望了一眼。
當晚奉培就給顧瑜去了一個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有人接。
“喂。”電話那頭聲音很低沉。窗外菸花漫天,掩蓋了她聲音的嘶啞。
“是我,奉培。顧瑜,新年快樂!”相反奉培這頭倒是元氣滿滿。
“新年快樂。”
“顧瑜,你過幾天有空嗎?”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有事嗎?”
“嗯。到我家來吃元宵呀。”
“欸?”顧瑜沒有反應過來。
奉培不知道這樣的邀約是不是太激進了些,畢竟兩人現在勉強只能算個普通朋友。突然就上升到見家長,會不會嚇到她。奉培趕緊自己先找了個臺階。
“說來不好意思。你知道我一個大齡剩男,每年回家必被七大姑八大姨圍攻。為了躲掉那些無聊的相親,我一急就說我有女朋友了。他們不信,非得要我帶回家給他們見見。我沒有別的女性朋友,只有你能幫忙了。拜託~”
“……”顧瑜沉默了半晌,奉培知道她向來是不懂開口拒絕的人。她的沉默便是希望渺茫,正想開口說算了。
沒想到顧瑜竟點頭稱好,反倒讓他為難了起來。“你其實不必勉強的。”
“沒有。我也想見你一面。我可能馬上要去英國了。”話說到這,奉培才聽出她說話一直帶了點哭腔。
“英國?這麼突然?”
顧瑜悄悄抹了把眼淚。“沒。顧爸爸今天在年夜飯上提出要把我過繼給大伯家。也許年後,我就要走了。”
“過繼?”奉培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你又不是幾歲的小孩子了。他們都不用問過你本人的意見嗎?顧瑾死哪去了?他都不幫你說句話嗎?”
想到今晚顧瑾的反應,顧瑜忍不住哭出了聲。
今晚的年夜飯,大伯一家是在顧瑾家一起吃的。因為顧晴的喪期未過,並未大操大辦。只在家自家人一起吃了頓飯。
席間,大伯母不停給顧瑜夾菜。大伯給顧瑾父親打了個眼色,顧爸爸就勢提出了過繼的事。
“小魚呀。你現在已經是成年人了。其實這事全看你個人的意見,你大伯和伯母是真心喜歡你。我和你媽媽哥哥商量過了,也覺得英國這個新環境更適合你重新開始。”
顧瑜求助的看著哥哥,顧瑾卻只是假裝沒看見把頭埋下去大口扒飯。
“我..我是顧爸爸顧媽媽帶大的。我不捨得離開這裡。”顧瑜鼓起好大的勇氣才敢開口對她最親近的人說了個不字。
“傻孩子。你依舊是我們的孩子。這一點走到哪都不會變。過繼只是個手續問題,你大伯在英國的所有產業都需要一個繼承人。他們喜歡你,這也是一種緣分。”顧媽媽也開口做她思想工作。
顧瑜來不及開口,大伯和伯母一人一句都開始圍攻顧瑜。
本就是不善言辭的人,這下只有徹底放棄辯駁。以往每次顧瑾都會跳出來替她說話,這次從頭到尾都選擇了沉默。
“我吃完了。”顧瑾碗裡的白飯扒完後,馬上就起身離開了飯桌。彷彿一秒也不想在這裡多待。
顧瑜明白這裡變成了她一個人的戰場,顧瑾選擇了棄甲而逃。
“太過分了!”奉培聽顧瑜說完今晚發生的事不禁義憤填膺。“顧瑜你不能走。顧瑾不敢說,我去幫你主持公道!”
“謝謝你,奉培。不過他們說的沒錯。我繼續留在這裡生活,只會一輩子生活在歧視裡。也許去英國會是個新的轉折點。”
“誰說你一輩子要活在歧視裡,你做錯了什麼事要被別人歧視?顧瑜!你抬起頭來!你活的清清白白堂堂正正!你不要自卑。”
想到電話那頭奉培認真的模樣,顧瑜心底像被棉花擊中一般的柔軟盪漾。“呵。奉隊,你說的都對。可是在這裡,我可能要單身一輩子了。沒有人敢和我這樣的女孩交往。誰不怕被嚼舌根啊..”
“我敢!我不怕!”奉培脫口而出的話,和天空中那朵最大的煙花同時在顧瑜心中炸開。
五彩繽紛的煙火在空中綻放到最大,印在顧瑜的眼裡。成為她世界裡一道新的色彩。
雙方都在電話中沉默了。
奉培首先打破了沉默。“你現在在哪?我來找你。”
有些機會是在果斷勇敢中突然降臨,正如有扇心門也是在猶豫害怕中關閉。
晚間,顧瑾在陽臺上抽菸。
威廉也跟了出來,討了一根菸。
“Jin,你為什麼不跟他們說不。你明明捨不得小魚。”威廉雖不會說中文,倒也聽懂了一些。直腸子的外國人不懂他們每個人為什麼都不敢說出自己真心話。
顧瑾緩緩吐出了一個菸圈,目光投向遠方。“越想保護的東西,就該放的越遠。否則總有一天會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