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色的血液一接觸到石板,便如同擁有生命一般,迅速遊走,勾勒出一個複雜而玄奧的陣法圖案。
我駭然發現,那陣法圖案,竟然與幽冥之心上浮現過的花紋,一模一樣!
只是,這陣法似乎還缺少了最關鍵的一筆。
閻研的身體晃了晃,臉色慘白如紙,但她的眼神卻異常堅定,直直地看著我。
與此同時,我後背那塊曾經灼痛的徽記,再次傳來熟悉的、如同烈火炙烤般的劇痛。
一股滾燙的暖流,似乎正從那徽記的深處,爭先恐後地湧向我體表的一處傷口。
那傷口本已不再流血,此刻卻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撕開,殷紅中帶著一絲奇異黯淡光澤的血液,爭先恐後地湧了出來。
這血,和之前流的似乎不太一樣,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和……腐朽感。
我突然明白了,這恐怕就是我那所剩無幾的陽壽所化的精血!
來不及多想,也容不得我多想!
閻研的眼神那麼堅定,那麼決絕,她為我指明瞭唯一的道路。
我咬著牙,伸出滲血的手臂,將那帶著我生命氣息的血液,滴向陣法圖案中那唯一黯淡、未被金色填.滿的缺口。
“嗤!”我的血液一接觸到閻研的金色血液,兩種截然不同的血液彷彿水火交融,瞬間爆發出刺眼的光芒!
金色與紅色交織、盤旋,剎那間,整個陣法圖案被徹底點亮,一個比之前複雜百倍,卻又完美和諧的雙重陣圖,在祭壇上轟然顯現!
一個陣圖熾熱如陽,另一個陣圖陰寒如月,彼此巢狀,緩緩旋轉,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怖威壓從陣圖中央瀰漫開來。
“這是這是上任守門人的自毀陣法!”
就在這時,一陣若有若無的警笛聲,突兀地在我腦海中變得清晰無比。
是趙守林!他的聲音不再像之前那樣縹緲,而是帶著一種凝實的焦急和驚駭。
自毀陣法?我心中一凜。
“轟!”不等我細思趙守林話中的含義,那被黑色鎖鏈困在祭壇之外的閻浩,發出一聲震天怒吼。
那些原本纏繞祭壇的黑色鎖鏈,以及不斷從廢墟各處湧出的黑影,如同百川歸海一般,瘋狂地湧向閻浩那虛幻的身體!
他的身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凝實,那隻完好的右眼金光暴漲,幾乎要化為實質的火焰。
“我的力量!我的本命精血!”閻浩的聲音如同九幽惡鬼在咆哮。
他不再是之前那般虛幻,而是化作了一個由純粹的怨氣和黑暗能量構成的猙獰魔影,朝著祭壇猛撲過來!
就在他撲來的瞬間,我愕然發現,他那隻妖異的金色右眼,竟然與我一直隱隱作痛的左眼產生了一種詭異的共鳴!
彷彿有一條無形的線,將我們連線在了一起。
“咔嚓!”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在我胸口響起。
我低頭一看,那塊一直貼身收藏的幽冥之心,竟毫無徵兆地爆裂開來,化作了無數閃爍著幽光的碎片!
每一塊碎片都像一面小小的鏡子,但映照出的卻不是周圍的景象,而是一幕幕飛速閃過的畫面:
畫面中,我無數次面臨生死抉擇,每一次不同的選擇,都導致了截然不同的,但大多是充滿了血腥和絕望的結局。
無數的時間線,無數的可能,如同走馬燈般在我眼前閃現,最終都指向了一個共同的、被詛咒的輪迴。
“大壯!”閻研的呼喚將我從那無盡的幻象中拉了回來。
她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我的身邊,緊緊地抱住了我。
她的身體冰冷得像一塊寒冰,卻又帶著一絲決絕的溫暖。
我還沒明白她話裡的意思,就感覺一股尖銳的劇痛從她後背傳來,隨即是她身體劇烈的顫抖!
我駭然低頭,只見閻研的右手,不知何時竟覆蓋上了一層細密的、閃爍著幽光的黑色鱗片。
她五指如鉤,穿透了她自己的後心,然後猛地掏出了一顆仍在搏動,卻通體漆黑,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心臟!
那顆黑色的心臟表面,赫然浮現出一個與我後背徽記一模一樣的圖案!
“雙生契,原來是這樣逆轉的……”閻研的嘴角溢位一絲金色的血液。
她的眼神卻異常明亮,帶著一絲悽美的笑意:“以我之血為引,以你之壽為祭,再以守門人的心,承載這詛咒……”
“不!閻研!不要!”我嘶吼著,想要阻止她,卻發現自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禁錮在原地。
我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將那顆黑色的心臟,緩緩按向我的胸口!
在黑色心臟觸碰到我面板的剎那,一股無法形容的記憶洪流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湧入我的腦海!
那是二十年前的祭壇,同樣的血月,同樣的廢墟教堂。
祭壇中央,並非只有一個嬰兒,而是兩個!
一個身上泛著淡淡金光,另一個則被一團若有若無的黑氣繚繞。
他們是雙生子,一陰一陽,本該同生共死,卻被強行分離,種下了惡毒的詛咒,註定要在無盡的輪迴中彼此糾纏,彼此獻祭。
唯有其中一人徹底斬斷這血脈的聯絡,心甘情願地將所有詛咒和宿命揹負在自己身上,以同歸於盡的方式,才能真正打破這永無止境的輪迴!
“轟隆!”整個祭壇爆發出比之前強烈百倍的光芒。
那雙重輪迴陣圖瘋狂旋轉,將撲到近前的閻浩瞬間絞殺、吞噬,連一聲慘叫都沒能發出!
血月的光芒在這一刻黯淡了下去,天邊,一線晨曦正頑強地撕開夜幕。
金色的光柱從祭壇中央沖天而起,刺破了血色的蒼穹。
在那片純淨的金色光芒中,我看見閻研正對著我微笑,她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笑容中充滿了釋然和一絲期待。
“下一個守門人會是二十年後的你……”趙守林那虛弱到極致的聲音,如同最後一片落葉,在我耳邊輕輕飄過,隨即徹底消散。
二十年後的我?
無盡的疲憊如同潮水般將我淹沒,眼前的金色光柱越來越模糊,閻研的笑容也漸漸隱去。
我的意識,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向著無邊的黑暗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