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上多想,我咬緊牙關,踉蹌著朝劍柄指引的方向衝去。
那是一片更加殘破的廢墟,月光慘淡,勉強勾勒出一座坍塌了大半的建築物輪廓,像是一座被遺棄多年的教堂。
腐朽與絕望的氣息撲面而來,令人作嘔。
就在那教堂廢墟的邊緣,幾塊歪斜開裂的地磚縫隙中,正緩緩滲出一縷縷漆黑如墨的粘稠液體。
那液體散發著濃郁的腥臭,在血色月光下,反射著詭異的油光,如同惡魔的唾液。
我心中警鈴大作,這地方不對勁!
閻浩的笑聲越來越近,幾乎就在身後!
我猛地回頭,卻什麼也沒看到,只有無盡的黑暗和廢墟。
但那聲音,卻像貼著我耳膜一般清晰。
“大壯!小心!”閻研的驚呼聲從不遠處傳來,帶著一絲虛弱。
我回過神,不再猶豫,幾步衝到那滲出黑色液體的地磚前。
那股牽引力在靠近這裡時變得更加強烈。
我蹲下身,用斷裂的劍柄撬開一塊鬆動的地磚。
地磚之下,並非泥土,而是一塊巨大的、佈滿複雜紋路的石板。
石板中心,是一個凹陷下去的平臺,赫然是一座祭壇!
藉著微弱的月光,我看到祭壇的石板上,雕刻著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浮雕。
浮雕上兩個襁褓中的嬰兒,被無數扭曲的藤蔓纏繞,高高舉起,似乎要獻給某個不可名狀的存在。
而在浮雕的一角,用古老的文字標註著一個日期。
我的瞳孔驟然收縮,那日期分明就是我和閻研的出生年月日!
二十年前的祭壇!
難道我和閻研與這裡有著某種可怕的聯絡?
“轟!”一聲巨響,教堂殘存的一面牆壁被撞塌。
煙塵瀰漫中,閻研被數道粗大的黑色鎖鏈捆縛著,重重摔在祭壇不遠處,嘴角溢位血絲。
那些黑影發出尖嘯,拖拽著她,似乎要將她獻祭。
“閻研!”我目眥欲裂,剛要衝過去,閻研身上的鎖鏈卻突然爆發出刺目的金光,寸寸崩裂!
“呃啊!”她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
金色的神秘紋路從她的鎖骨處飛速蔓延,爬上她白皙的脖頸,一直延伸到耳後,如同某種古老的圖騰。
她的眼神變了,一半是屬於閻研的焦急與痛苦,另一半卻充滿了冰冷的、不屬於人類的漠然。
“哥哥的怨念在血月之夜會完全復甦……”她艱難地開口,聲音嘶啞,帶著一絲詭異的重音,“他要奪回一切……”
話音未落,她猛地抬起頭,那雙眼睛裡,屬於閻研的意識似乎正在被壓制。
她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嘯,竟反手朝我撲來。
她五指成爪,指甲變得烏黑尖利,帶著淡淡的鱗片光澤,一把掐住了我的脖頸!
窒息感瞬間傳來,我甚至能聞到她指尖散發出的淡淡腥氣。
“閻研!你醒醒!”我艱難地喊道,試圖喚醒她。
她的力氣大得驚人,鱗爪上傳來冰冷的觸感,一股陰寒的能量順著我的脖頸侵入。
剎那間,我的腦海中湧現出無數混亂的畫面:
漆黑的雨夜,刺眼的遠光燈,失控的貨車,金屬撕裂的巨響,還有嬰兒撕心裂肺的啼哭聲。
那是二十年前的一場車禍現場!
這些畫面如同親身經歷般真實,巨大的恐懼和絕望感攫住了我。
就在我意識即將模糊之際,一聲熟悉的怒喝炸響:“孽畜!放開他!”
一道略顯虛幻、但凝聚著浩然正氣的警察身影擋在了我和閻研之間,是趙守林!
他的警魂比之前凝實了許多,但臉上卻帶著一絲痛苦和決絕。
“趙警官?”我震驚地看著他,他已經好幾次煙消雲散了,沒想到他還存在著。
閻研似乎被趙守林的警魂震懾,動作微微一滯。
趙守林沒有看我,而是死死盯著被某種力量控制的閻研,或者說,是她體內的某種存在。
“當年的車禍,是我故意讓那輛失控的卡車撞向你們父母的……”
什麼?我如遭雷擊,不敢置信地看著趙守林。
“只有這樣,才能在你們瀕死之際,啟用你們身上的雙生契,用一個人的生命,強行續上另一個人的命。也只有這樣,才能暫時壓制住‘它’……”
趙守林的聲音充滿了痛苦和悔恨,他的身影在劇烈波動,似乎隨時都會消散。
雙生契?這又是什麼?
“桀桀桀,趙守林,你的任務完成了,可以去死了!”閻浩那瘋狂的笑聲再次響起,這一次,是從四面八方!
無數黑影從廢墟的陰影中湧出,如同潮水般撲向趙守林。
“大壯!記住,守門人的宿命就是守護,活下去!”趙守林猛地回頭,朝我大吼一聲,眼中帶著一絲期盼和釋然。
下一秒,他的警魂便被洶湧的黑影徹底吞噬、撕碎,連一聲慘叫都沒能發出。
“趙警官!”我悲憤欲絕,眼睜睜看著他魂飛魄散。
閻研似乎也因趙守林的消亡而暫時恢復了一絲清明,掐著我脖子的手鬆了些許。
但她眼中的金色紋路依舊閃爍,顯然還在苦苦掙扎。
我趁機掙脫,劇烈地咳嗽起來。
悲痛和憤怒讓我幾乎失去理智,但趙叔最後的話卻在我腦中迴盪。
“守護!”我踉蹌後退,後背撞在冰冷的祭壇邊緣。
手下意識地在祭壇上摸索,突然,摸到了一個凹陷的暗格。
我心中一動,用力將其摳開。
暗格裡,沒有金銀珠寶,也沒有什麼秘籍,只有半塊粗糙的、用石頭打磨成的模具,看形狀,像是一種餅的模具。
模具上刻著兩個字:“忘憂”。
忘憂餅?這東西,我似乎在哪裡聽過,或者吃過?
一股熟悉的悲傷感湧上心頭。
就在這時,天空中的血月,悄然升至了天頂。
整個廢墟教堂被籠罩在一片詭異的血紅之中。
“轟隆!”不遠處,一輛早已鏽跡斑斑、被壓扁的卡車殘骸突然劇烈震動起來。
一道虛幻的人影從駕駛室的位置緩緩升起,正是閻浩!
此刻的閻浩,身形比之前凝實了數倍,他那隻完好的右眼,此刻閃爍著妖異的金色光芒,如同兩顆燃燒的黃金!
“小閻,你的心臟裡,還存著我的本命精血啊!”閻浩的聲音充滿了怨毒和貪婪,“今夜,我將徹底取回屬於我的一切!”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那些原本在攻擊閻研和吞噬趙守林的黑影,瞬間化作一道道凝實的黑色鎖鏈。
從四面八方射出,死死纏繞住了整個祭壇,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
祭壇上的符文被黑氣侵蝕,發出滋滋的聲響。
“不好!”閻研發出一聲驚呼,她脖頸上的金色紋路光芒大盛,似乎在抵抗著某種侵蝕。
她突然用盡全身力氣,將我狠狠推向祭壇的中央:“大壯!到祭壇中心去!”
我一個趔趄,摔倒在祭壇中心那塊雕刻著兩個嬰兒的浮雕之上。
“用我的血畫陣!”閻研的聲音帶著一絲解脫,她脖頸上那些原本束縛著她的金色紋路,如同活物一般,突然崩裂開來!
“噗!”金色的血液從她脖頸斷裂的紋路處噴湧而出,在空中劃過一道悽美的弧線,精準地灑落在祭壇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