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蟲背部泛著冰晶紋路,此刻正沿著她的手臂爬向冰魄花。
月蘅毫不遲疑咬破指尖,將血珠滴在花蕊,蠱蟲突然集體振翅,瞬間將花瓣啃噬成齏粉。
緊接著,蠱蟲攜著霜霧爬上沈毅禾蒼白的面龐,順著七竅鑽入體內。
萬千霜絲將紫黑蠱紋團團包裹,原本瘋狂扭動的紋路像是被潑了冷水的火焰,劇烈震顫後漸漸遲緩,沈毅禾緊繃的身體也隨之鬆弛。
可這平靜轉瞬即逝,蠱蟲在他體內發出尖銳的嗡鳴,紫紋再度暴漲,在面板下凸起如蚯蚓拱土。
“把命蠱還我。”
月蘅霍然轉身,視線死死盯著江無虞腰間的玉匣。
“我說過,解開蠱毒的關鍵,在於我的命蠱,唯有軟硬兼施,才能將沈毅禾體內蠱毒盡數逼出,他才能全身而退,否則便是解了蠱毒,他的身體也會留下損傷。”
江無虞斂眉沉思,未做回應。
月蘅自然看得出對方的遲疑,她舒出一口氣。
“我若是在誆你,起初便不會主動攬下找雪蠶卵的活,他的命究竟能不能保住,全在你一念之差。”
糾結過後,江無虞開啟玉匣。
血色蠱蟲重獲自由,立即展開晶瑩剔透的翅膀,發出興奮的嗡鳴。
月蘅捏起銀鑷子,對準玉匣中泛著幽藍光澤的雪蠶卵。
“嗤——”
銀尖刺破卵殼,琥珀色的漿液緩緩流出。
月蘅迅速以指腹蘸取漿液,隨後跪坐在榻前,將漿液塗抹在沈毅禾面龐上。
漿液觸及鼻腔的剎那,昏迷中的人突然劇烈抖動。
蠱紋凸起愈發瘋狂,如失韁的野馬,不受控制。
月蘅卻毫不停頓,將漿液按在他眼耳、唇齒、肚臍等七竅之處,漿液順著毛孔滲入,在體表凝成雪花狀的冰晶。
“去!”
血色蠱蟲開始在沈毅禾頭顱附近振翅遊’走,他體內的蠱蟲似感受到威壓,源源不斷地從七竅鑽出。
月蘅攤開掌心,逃竄的蠱蟲像是被無形的漩渦吸引,一隻只掙扎著飛入。
江無虞瞳孔微顫,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詭異的控蠱之術。
當最後一絲紫黑紋路消退,沈毅禾重重摔回床榻,呼吸逐漸平穩。
月蘅力竭跪倒,血色蠱蟲繞著她盤旋三圈,最終沒入她耳中。
江無虞上前欲扶,卻見月蘅撐著榻沿緩緩起身,指尖還殘留著雪蠶卵的琥珀色漿液。
她耳後的神秘圖騰隨著喘‘息若隱若現,蒼白的唇角扯出一抹笑意。
“無妨……”
話音未落,身形突然劇烈搖晃,她五指緊緊扣住榻沿,卻終究支撐不住,直直向後倒去。
江無虞疾步上前,接住搖搖欲墜的月蘅,指尖觸到少女冰涼的腕骨時,她不由心頭一顫。
“取千年人參湯!”
江無虞將人抱回自己的屋子,平放在榻上。
看著月蘅蒼白如紙的臉色,她玉指探向其脈搏。
脈象虛浮如遊絲,應是五個時辰的奔波勞累,加之解除蠱毒,體力精力一併耗盡了。
江無虞凝著少女恬靜的睡顏,心中五味雜陳。
這個來歷不明、又身懷奇術的女子,究竟可不可信?
半個時辰後,月蘅在藥香縈繞中悠悠轉醒。
榻邊案几上,江無虞正研磨硃砂繪製符咒,草青廣袖垂落如瀑,見她睜眼,筆尖頓了頓。
“醒了?”
“你寒氣侵體,發熱昏迷了。”
月蘅坐起身,眸光微轉,語氣意味不明。
“我還以為你會趁我昏迷,要了我的命。”
江無虞勾唇,無奈輕笑。
“我到底是一宗之主,做不來那種趁虛而入的下作手段,更何況你剛救了我宗弟子,於理於情,我都不會傷你。”
月蘅聽完,沉默了半晌,又低聲問道。
“你為何會將命蠱還給我?”
江無虞淡淡瞥了她一眼,漫不經心應答。
“你那般威脅,我若不給你,沈毅禾就該被辜負折磨致死了。”
“只是因為這個?”
語氣裡藏著幾分難以察覺的失落。
江無虞擱下硃砂筆。
“其實我在賭,賭你並非那等無情無義之人,事實證明,我賭對了。”
月蘅眼底掠過一抹疑惑,緊接著又聽見江無虞說道。
“說實話,我很欣賞你的氣魄。”
“在秘境時,你的命蠱落入我手中,你說要打要殺、悉聽尊便,我便知你是一個直來直往的人,不屑爾虞我詐。”
月蘅指尖微動,張開嘴想要說什麼,又莫名陷入沉默。
江無虞走到榻邊,指尖輕輕探向她額角,動作格外自如。
“還是有些發燙。”
月蘅頷首著額角柔軟的觸控,面上的怔愣之色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