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陽縮在牆角,盯著自己撥出來的白氣愣神。
這兩天格外的冷,特別是現在天漸漸黑下來,他身上的衛衣和褲子根本就擋不住這風。
突然,手機刺耳的鈴聲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
他好一會兒才回過神,拿出手機正準備掛掉,卻發現螢幕上所顯示的,是他再熟悉不過的那串號碼。
阿蘅……是阿蘅!
“封陽,是你嗎?”
是我。
“陽陽,這兩天又降溫了,你衣服穿得夠不夠?”
不夠,好冷啊阿蘅。
“有沒有吃東西啊?我今天看到一家火鍋店生意可好了,等你回來咱們一塊兒去吃好不好?”
沒有吃東西,所有零錢都花在打車上面了……別等我了。
“我們好長時間沒見了,我……我很想你,你理理我好不好?”
我也很想你,陽陽也很想阿蘅。
“回我一句也好,我只想知道你有沒有事。”
阿蘅……
“阿……”
“封陽!”
趙良穆?!
封陽猛地回頭順著聲音看過去,除了趙良穆以外,還有那個叫彭誠的男人。
手一抖,手機掉到了地上,電池直接被摔了出來,手機直接關機了。
“你都快把這裡翻個底朝天了,先去報警吧木頭,你自己在這兒到處亂找也沒用啊。”
彭誠一把拉住趙良穆的手臂,試圖讓他先冷靜下來。
誰料趙良穆直接將他的手甩開:“要不是你他媽的非要把他送回來,我現在會在這裡找人?連我都找不到,那些警察莫非就能找到了?”
他冷笑一聲,發了狠地攥住了彭誠的衣領:“他要是有個好歹,老子把你殺了都不夠!”
趁著兩人爭執,封陽快速往一旁的山坡跑去。
這一幕,趙良穆和彭誠並沒有注意到。
……
杜蘅和江賓果在電話被結束通話的那一瞬,臉色都沉了下來。
江賓果可能不太清楚,但杜蘅知道,如果封陽被趙良穆找到的話,那瘋子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來。
可她現在竟然也希望趙良穆能把他找到,這樣至少能知道封陽會在哪兒,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明明……他都要和自己說話了,偏偏被打斷了。
現在還能去哪兒找呢。
天差不多已經黑了下來,風也吹的大,不過還好,不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沒有來過她家,也不在學校,那在這裡還有什麼地方是他熟悉的呢?
杜蘅垂眸思索著,突然腦子裡閃過了什麼。
“老江,封陽剛來的時候,你是不是和我說過,封陽在被領養之前,是在城東那邊的福利院生活的?”
江賓果聞言,猛地睜大了眼,但又迅速冷靜了下來:“你是覺得他會去那裡?可是按理說,他在那裡的生活應該不會太愉快,我不是和你說過他在福利院的時候被那兒的小孩兒孤立嘛?更何況,好幾年前那個院長就去世了,那裡所有的小孩兒都被送到了其他地方,那地方早就空了!”
聽到他這麼說,杜蘅再度沉默下來。
“可是,只要是有可能的地方,我們都應該去看看,不是嗎?”
說著,她直接撥通了曾凱的電話。
“哥,你和你的人,方便先去城東那個廢棄的福利院看看嗎?我這邊馬上過來。”
“有可能在哪裡嗎?”曾凱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帶著人在杜蘅和他說的封陽家附近找人,聽到她這麼說,也沒猶豫,“好,我知道了。”
電話結束通話,他立刻招呼著人開車往城東那邊去。
……
封陽憑著記憶跌跌撞撞地往福利院那邊跑去。
天太黑了,不知道為什麼,原本覺得熱鬧的街道此刻卻連個燈都沒有開,兩邊的小店,好像已經關了很久了。
是因為天冷了,所以才關門關得這麼早嗎?
沒關係的,福利院那裡現在一定還是有人的,院長對他這麼好,借住一晚……應該是可以的吧?
只住一晚,明天天一亮他就走,不能給他們添麻煩。
他腦子裡還不停地想著怎麼說服院長,人卻已經停在了福利院門口。
封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福利院門口的牌子已經落了很多灰,大門半敞著,裡面一盞燈都沒有開,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地上隨處散落的書本和一些日用品。
怎麼會這樣?
他推開原來寢室的門,此刻的房間裡毫無生氣,細聞還能聞到一股黴味,一張又一張的小床上還有沒被拿走的毯子和小枕頭。
他抿著嘴走進去,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有些發顫。
明明……之前這裡很多孩子的。
兒時的記憶一幕幕閃過,好像就在眼前,怎麼現在變成這樣了?
突然想起走的那天,院長抱著他,讓他有時間回來看看,讓他別把這裡的大家都忘了。
啊……他想起來了,後來趙良穆有帶他回來過,當時回來的時候這裡就已經是一棟廢樓了。
那個把孩子們視如己出的院長,已經離開好多年了……他怎麼就忘了呢?
在忘了之後,在沒有地方可去的時候,他還是下意識地回到了這裡。
都變了……趙良穆變了,這裡變了,可能連他自己都變了。
封陽走到一個床前,伸手輕輕撫摸著床頭,這是他印象中,他原來的位置。
他側身躺了下去,床很小,他只能蜷著身子。
毯子和枕頭上很多灰,還有些味道,但他還是睡著了。
自己不見了,應該給杜蘅添了不少麻煩吧……會不會生氣?
這是他睡著前,最後的想法。
……
杜蘅接到曾凱電話的時候,天邊已經微微發亮了。
曾凱他們昨天按著杜蘅的意思到了城東,但因為福利院廢棄了許久,所以路上找了好長一陣子,再加上現在福利院就是一棟廢樓,所以一開始他們並沒有想到封陽會躲在樓裡。
這樣一來,便耽誤了不少時間。
杜蘅看在江賓果上了些年紀,又熬了一晚上,看起來已經有些挺不住了,便將他先趕了回去。
“我現在馬上過去,有事的話我立馬打電話,您就先回去休息吧。”
她沒有告訴江賓果曾凱在電話裡和她說的內容。
江賓果臨走前還有些不放心地回頭叮囑她:“你自己也注意安全,這次我就不說你了,以後少和社會上的那些人來往。”
杜蘅笑著擺擺手,轉身招了輛三輪車。
她按著曾凱說的找到福利院的孩子們先前睡覺的房間,一進門就看到曾凱一行人圍在一個床邊。
上面蜷縮著的人,正是封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