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朱由檢抬頭看向皇上：“為什麼不放手？”

皇上大聲說道：“因為你是我弟弟！”

皇上柔聲道：“小五，朕對不起你。可是朕沒有害過你母妃。朕是大明的罪人。朕可以死謝罪，可你不能！”

皇上的手死死地抓住尖利的岩石，鮮血沿著手臂落下，抓住朱由檢的手，漸漸地要失去了力氣。皇上的鮮血落在熔岩中，熔岩中的厲鬼更加興奮了，雙手揮舞著，眼看就要抓住朱由檢的腳踝。

皇上絕望地大喊道：“小五！上來！”

朱由檢終於疑惑起來，這就是自己恨的人嗎？眼前這人難道不是自己最親的兄長嗎？可他也是殺害了他信王府百來人的元兇。難道不可恨嗎？

朱由檢看著皇上攀附的那塊岩石已經漸漸鬆動，悲傷地一笑：“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不是嗎？”

一聲輕響，那塊岩石已經無法承載二人的重量。朱由檢閉上雙眼，讓這一切恩怨都埋葬在這地獄裡，不也很好嗎？

風在朱由檢耳邊呼嘯而過，那地獄惡鬼猙獰地尖笑，離他越來越近。火焰炙烤著他的面頰，月白的長袍也被火焰點燃。

就在這一切二人要淹沒在狂歡的厲鬼中時，天空被撕裂了一道口子。安葉一帶著一股泠冽之氣從空中一躍而下。

這股泠冽之氣如千年寒冰，卻又沒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讓人想擁抱，想親近。

指間的觸碰，驅散頭腦中的混沌。卻也帶來最真實的感覺。朱由檢身上的面板寸寸開裂，自己握住安葉一的手上，黑色的紋路極慢極慢地將面板撕裂開來。

那黑色的紋路竟又向著安葉一的手臂爬去。朱由檢聽到一聲冰破的脆響，安葉一那白皙的手，竟然似一塊冰一樣碎裂開來，鮮血從面板下流出，面板肌肉被撕裂，露出森森白骨。

朱由檢驚恐地看著安葉一，慌張地叫著：“葉一，放手，放手！”

安葉一不肯，還是固執地握著朱由檢的雙手。“王爺，你看下面。”安葉一柔聲道。

朱由檢看下下方，下方還是那炙熱的熔岩。一張張面孔從熔岩中掙扎著冒出來。那些猙獰扭曲的臉，是死在周府的東廠廠衛，是王福，是朱由檢誤殺的那個豫州軍，是朱雀大街上死在他刀下的無辜百姓，是他一路從城下殺進中宮時，死在他手掌下的每一個侍衛宮人！

他執著於他身上揹負的百人血仇，可死在他刀下的又何止百人？！那些無辜的百姓，侍衛，宮人，他們的血仇呢？他一條命難道就足以抵消這些罪孽嗎？

“我該怎麼辦？”朱由檢茫然地看著安葉一。

安葉一半片衣衫已被鮮血染紅。朱由檢撫過安葉一滿是鮮血的雙臂，心疼又自責：“葉一，你放開我。我以為你已經死了，可你還活著，我很高興。我已經有太多的罪孽了，我不能再害死你。”

安葉一輕輕地將朱由檢擁入懷中，柔聲道：“王爺，別怕，我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