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一步一步地走近皇上。方才見到安葉一散去的黑氣，復又濃烈起來。他甚至不想讓皇上那麼輕易地就死去。

信王府上上下下數百口人命，母妃臨終前那絕望的呼喊，這麼多的人命，統統都要算在這個人的身上。朱由檢的手覆上皇上的脖頸，手指漸漸用力。太容易了！這樣讓他死得太容易了！那些血債，那些苦難，那些冤魂，他要怎麼償還？！

朱由檢左臂的黑氣漸漸攀附上皇上的面頰，從皇上的口鼻中鑽入皇上的體內。周圍的景緻都變了，朱由檢從中宮墜入阿鼻地獄。周遭都是冤魂的尖嘯，無數雙手拽著朱由檢與皇上，尖利的指甲從二人身上劃過，將血肉一片片劃下，如萬仞凌遲。下方就是熔岩翻滾的萬丈深淵。

朱由檢任由那些厲鬼劃破自己的血肉，他手上的力道逐漸加重。忽然皇上睜開了雙眼，看著朱由檢，輕輕地笑了。

朱由檢愣了一瞬，一股怒意從心底升起。“你笑什麼！”朱由檢怒吼道。

可皇上並未回答他，仍舊是那樣笑著，一如往昔他見到朱由檢時，輕輕地喚道：“小五。”

這樣的神情深深地刺傷了朱由檢。他暴怒起來，鬆開手，對著皇上一拳就打了下去。他狂怒著朝皇上撲了過去，卻撲了個空，向著萬丈深淵落去。

正在此時，一隻手緊緊地拽住了他。

朱由檢一抬頭，看見拽住自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皇上。皇上禁咬牙關說道：“小五，上來！”

朱由檢笑道：“假仁假義！”朱由檢手上的力加了三分。可並不是要爬上懸崖，而是想將皇上一併從懸崖上拽下來。萬丈深淵，噬骨焚身，也算是還了那些血債。

朱由檢拽著皇上一寸一寸的下落。周遭的厲鬼瘋狂了，狂歡起來。新鮮的血肉與血液，刺激著地獄的惡靈。埋葬在熔岩下的冤魂，從熔岩中伸出手臂，露出扭曲的面容。

皇上緊緊地拽著朱由檢的手，身體卻止不住的像懸崖下落去：“上來！”

朱由檢臉上卻掛著獰笑，一心只想與皇上同歸於盡。

眼看皇上半身已經落下了懸崖，皇上另一隻手用力地撐著。皇上咬牙說道：“小五，朕未曾害過。”

朱由檢抬頭看著皇上，譏誚地一笑：“你到現在還要裝模作樣！那封信難道不是你偽造的？”

“不是！”皇上大聲說道。

朱由檢恨道：“你撒謊！難道屠我信王府的人也不是你嗎！”

皇上沉默不語。

朱由檢怒道：“我信王府百來條冤魂，如今都要你償命！”說罷身體向下一墜，終於將皇上一併拽落懸崖。

皇上身體一晃，從懸崖中摔下，慌亂之中另一首抓住了一塊突出的岩石。皇上緊緊地拽住朱由檢，咬牙說道：“小五，你快上來！”

朱由檢看皇上緊緊地拽住自己的手，一如幼年時期，朱由檢害怕時，皇上握住他的手一樣，未曾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