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好心大叔何剛的幫助,棒梗終於趕上了換房的最後一班末班車。
只是果然與他先前想的一般無二,因為他們是最後一班車,所以只能換到六樓的房子。
為此,棒梗不止一次對家裡的兩個女人冷嘲熱諷,直說的她們無地自容,不敢吱聲。
棒梗住上樓房後,以前的心氣又回來了。
他又準備創業了。
只是他暫時沒有錢,所以他就找到了韓春明這個舔狗。
這小子這些年混的不錯,所以他準備和他混一段時間,等有了點資金後再開始自己的計劃。
韓春明雖然不喜歡棒梗這個人的性格,但他畢竟是自己的同學,而且還是主動來投奔自己,因此他仔細考慮一番後,還是收下了這個小弟。
然後就帶著棒梗走南闖北,從收破爛開始,又在九門提督關大爺的教導下,走進了古董行業。
八十年代,正是潘家園剛興起的時候,韓春明這小子腦子活泛,又有九門提督的教導。
所以在潘家園很快就淘換到了不少好寶貝,也透過這樣的買賣,他很快就積累了一筆可觀的財富。
這讓棒梗看得十分眼熱。
這幾個月他都跟在韓春明身後,親眼看著他是怎麼從一個普通的小商販,一步步成長為一名成功的商人。
於是他不顧韓春明的挽留。
執意離開韓春明,準備自己單幹。
他覺得古董這一行機會太多,實在太容易發財了。
不然韓春明也不會從一兩萬的身家,很快就賺到幾十萬的身家。
他覺得自己不比韓春明差,也不比韓春明傻。
他只是欠缺一筆啟動資金而已。
而現在自己跟在對方後面鞍前馬後這麼久,韓春明吃肉的時候,倒也沒有忘記給棒梗一口湯。
除了給他五千塊錢工資,在他坦誠自己想要離開自立門戶的時候,還給了他三千塊錢的獎金。
於是有了啟動資金的棒梗,開始在古董行業小心翼翼的試水了。
剛開始的時候,因為大家都知道他和韓春明,關大爺的關係匪淺,以為他也是個行家,所以在和他做買賣的時候,倒也不敢欺負他。
只是大家做了幾筆生意後,就發現這小子完全就是個繡花枕頭,根本連韓春明兩成眼力都沒有。
基本就是屬於那種一知半解的門外漢。
因此大家就有了點想法。
畢竟古董這行業有真有假,買到真的,那你算撿漏發了大財。
而一旦買到假貨,那就不好意思了,這是你自己走眼,只能自認倒楣。
這裡可沒有退換貨服務。
棒梗做了好幾單倒賣的買賣後,因為他的肯想肯幹,又發了點小財。
如今身家也有好幾萬了。
而這離他離開韓春明才剛剛一個月。
手裡有了點錢,他就開始飄了。
覺得韓春明也不過爾爾,而且他覺得自己也有資格,去蘇萌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了。
只是,他這種久貧乍富的人,顯然是沒法入蘇萌這種女人的眼,因此棒梗不僅沒有被蘇萌稱讚,反而被她好一番嘲諷,說他不自量力。
甚至說他只是跟在韓春明身後的一個小跟班,她連韓春明都呼來喝去,他賈梗又算什麼玩意?
這讓棒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甚至對韓春明都隱隱有了些怨恨。
他迫切想超過李建軍,韓春明這些同學中間最出類拔萃的幾人。
他要向所有人證明,他棒梗才是最出色的那個。
正所謂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就化龍。
棒梗覺得自己就是這種困於淺灘的龍,他只是欠缺一個機會而已。
而且李建軍,韓春明又算得了什麼。
他可是聽他奶奶和院裡的鄰居都議論過。
他們院裡的何叔,才是真正的人生贏家。
因為他一個人擁有五六個漂亮的女人。
就棒梗知道的就有秦老師,劉姨,高姨,婁姨這些大美女。
還有人曾經說過,秦家兩個年輕漂亮的雙胞胎阿姨,其實也是他的女人。
他棒梗要學也要向何叔看齊。
到時候他要蘇萌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後悔不迭,承認她自己的有眼無珠,而且還能讓他也左擁右抱。
棒梗這樣想,也正在努力這樣做。
而且上天也給了他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竟然在潘家園的一個攤子上,看到一副齊白石的山水畫。
跟在韓春明身邊好幾個月時間,棒梗當然知道齊白石是誰。更知道這位一代國畫大師,最擅長的是畫蝦。
可是棒梗這次看到的竟然是一副山水畫。
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
棒梗雖然對古董行業一知半解,但也明白出現這種情況,要麼就是攤主什麼都不懂,拿著真跡當成贗品在賣。
要麼就是真贗品,就是拿來坑老外和一些附庸風雅的暴發戶。
於是棒梗就不動聲色的靠了過去,並且和老闆聊起了他攤子上的其他物品。
老闆認識棒梗,畢竟這小子好幾個月都在這裡晃盪,以前是跟著關大爺和一個年輕小夥子身後,這一兩個月都是他自己在跑單幫。
看來是自立門戶了。
於是想著多個朋友多條路。
老闆也沒有因為棒梗的打擾而有什麼不悅。
這年頭做這種生意,有時候就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兩人聊著聊著,棒梗就聊到了齊白石的這副畫上。
然後棒梗這個半桶水這才才明白,原來齊白石不僅只會畫蝦,而且他還畫了不少的山水畫。
就像他眼前這副畫,其實是一套畫共十二副畫,全名叫做《山水十二條屏》,是齊白石在二五年畫的,是他送給當時的名醫陳子林的賀壽禮。
1954年在故宮博物院舉辦的“齊白石繪畫展覽會”中首次公開展出,1958年在BJ蘇聯展覽文化館舉辦的“齊白石遺作展覽會”中再次展出。
此後一直被齊白石女弟子郭秀儀與其夫黃琪翔收藏。
後來因為中間出現了那些年的波折,所以這些畫就從她們兩口子手中遺失了。
拒這位老闆說他是前些年,從一個曾經的小將手裡,用了點錢收了這麼六副畫,於是就拿出來試試水,看能不能賣上價。
棒梗聽得一愣一愣的,然後眼裡也冒出了精光。
因為他以前聽關老頭對韓春明說過,齊白石的畫很值錢。
只見他故作鎮定的說道。
“老闆,想來您也知道我的底細,如果您信我,就將這副畫賣給我,我拿去給關大爺掌掌眼,如果是齊大師的真跡,那接下來您那些話,我就全部做主給您收了!”
“那您能出多少錢?”
“兩百塊您覺得怎麼樣?”
棒梗試探著出價到。
“兩百塊?哥們您這當我是棒槌,在逗我玩呢!”
老闆剛剛臉上的熱絡立馬就消失了,轉眼就翻著白眼一臉不悅道。
“啊?這是怎麼說的?”
棒梗心裡閃過一絲尷尬,因為自己小名棒梗的原因,以前讀書的時候,很多人都叫他棒槌,那時候他恨死了給自己取這個名字的人了。
以至於他聽到棒槌這兩個字,心裡都有了應激反應。
只是現在是談生意的時候,他也不好與老闆翻臉,只是壓下心裡怒火。不解其意連忙追問道。
“上次有個香港大老闆在這裡買了一副齊老先生的畫,你知道多少錢嗎?”
“多少?”
棒梗心裡一驚,心想完了,原來早就有了先例了,那他還賺什麼差價?
只是他不甘心的繼續追問道。
“這個數!”
老闆一臉羨慕的伸出五根手指頭。
“五千?”
棒梗覺得自己給的價格已經算高了,沒想到老闆對他不屑一顧笑道。
“五萬啊,小老弟!”
棒梗覺得自己受到輕視,於是當即就不悅的辯解道。
“就算是五萬又如何,人家買的肯定是老先生的拿手蝦戲畫,可不像你這樣的山水畫。
畢竟這個實在太冷門了,很多人都不知道有這麼回事。
所以別說這一副畫了,就算你手上有一整套,說不定也不值這個價!”
棒梗不想就這麼丟了面子,於是梗著脖子爭辯道。
老闆聞言,最後也頗為無奈的嘆了口氣。
“呼,小老弟你說的也有點道理,那你能出多少錢嘛!”
“一千!”
“太少了,一萬吧,我做生意也不容易!”
“老闆,話可不是你這麼說的,你都說是從那些小將手裡得到的,那些不學無術的傢伙懂什麼古董,說不定你收來的價格還不到一百塊錢呢!”
“呵呵,那也不可能一千塊錢,這可是齊白石老先生的真跡。”
攤主面色一窘,似乎被棒梗說中了,不過還是據理力爭道。
“行,那我就再加點,一千五!”
“八千你先拿去檢查,如果是真跡,我家裡剩下的也是這個價便宜給你了!”
攤主眼珠子滴溜溜亂轉,一臉為難的懇求道。
“太貴了,老闆你這是將我當成冤大頭了啊……”
於是經過一陣激烈的討價還價,棒梗最終以三千塊錢一副的價格收下了這副畫。
然後他就興沖沖帶著這副畫,打車往韓春明開的飯店方向去。
雖然他看不上韓春明一副舔狗的模樣,可是有些事情他還是得求到他頭上。
誰讓關老頭不待見自己呢?
棒梗其實也不明白,關老頭那老傢伙怎麼就看不上自己呢?
自己才是能傳承他技藝的衣缽傳人,韓春明只是將這門手藝當成了一個跳板。
這不剛賺了點錢就去開飯店了。
放著日進斗金的事不幹,偏偏去開累死累活的飯店。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棒梗心裡雖然這樣吐槽,不過心裡其實也挺慶幸的。
畢竟話說回來,如果韓春明還繼續幹著這一行,那他可就沒一點機會了。
後面棒梗透過韓春明的牽線,將畫遞到了關老頭的眼前,關老頭看過後給出了真跡的判定。
而且還說他只用了三千塊錢,就買到這副畫,完全是撿到漏了。
這讓棒梗心裡樂得都快要蹦起來了。
倒不完全是因為自己能賺一大筆錢,而是他終於在關老頭面前,證明自己的能力完全不輸韓春明。
只是棒梗留了一個心眼,並沒有說後面還有五副差不多的畫。
有了關老頭的認可,還說他撿了大漏,棒梗立馬就火急火燎的想去買餘下的五副畫。
只是今天的天色已晚,人家早就回家了,棒梗心裡再怎麼著急,交易也都需要等到明天才行。
於是棒梗便度過了一個輾轉難眠的夜晚。
天剛矇矇亮的時候,他就急匆匆往老地方而去。
只是讓他失望的是那個攤主並沒有來。
甚至於一連好幾天,那人都沒再出現。
直到他快要失望離開的時候,那攤主才一臉興奮的出現在老地方。
棒梗剛要埋怨他不講信用的時候,那攤主才滿臉興奮的告訴棒梗,說他這麼多天沒出現,是因為他從那個小將口中問出了另外幾副畫的下落,這些天他就是在忙這個事情。
棒梗一聽原因,倒也沒再怪罪他了。
於是讓他將那些畫都拿出來,他要全部買下。
只是這時候的攤主就有點不樂意了。
還說他已經將一套畫弄到手,肯定不可能再那麼便宜賣給棒梗了。
其實到這裡,有經驗的人就開始警醒,這裡面是不是有套路了。
如果棒梗及時抽身離開,那麼他可能還能賺一筆錢。
只可惜他太想成功了,太想在大家面前證明自己了。
於是貪婪的慾望,矇蔽了他的理智。
經過一番激烈的討價還價,最後棒梗和攤主達成了,以每幅畫一萬塊錢的價格,達成了購買協議。
只是棒梗身上並沒有這麼多錢,這一兩個月他確實賺了三萬多塊錢。
加上他先前自己的一萬塊錢,一共才四萬。
而攤主只給了他一個星期的籌錢時間。
於是棒梗就去找韓春明借錢。
韓春明聽到棒梗說的不清不楚,也勸了他讓他多留個心眼。
只可惜棒梗現在想著的都是,只要到時候大賺一筆,他就能成為何叔那樣的人上人。
於是他將那副畫,質押在韓春明這裡,向他借了兩萬塊錢。
然後又風風火火跑回家,向他奶奶和母親說起了這回事,想讓奶奶去將房子抵押兩萬塊錢。
賈張氏當然不願意,這已經是她們家最後的家產,她可不敢讓棒梗去冒險。
最後棒梗沒有辦法,只能趁著她們出去的時候,悄悄回家在家裡找房本。
然後就被賈張氏逮了個正著,於是惱羞成怒的棒梗腦子一熱,就將賈張氏從門口推了下去。
賈張氏一把年紀,當場就摔了個人事不省。
棒梗在一群不明真相的鄰居陪同下,將賈張氏送進醫院,並且交了一千塊錢住院費,就讓他娘在醫院守著,自己則是去了銀行做房屋抵押了。
只是銀行不見房主本人的面,就不願意給他貸款。
棒梗無奈之下,只能去了典當行,用房本貸了一萬五千塊錢。
最後還差兩萬多塊。
棒梗甚至都想到了去賣血。
只可惜就算將他的血抽乾,也賣不了這麼多錢。
於是最後他只能去求助以前的鄰居,以給他奶奶看病的名義,向整棟樓的鄰居借了近三萬塊錢。
最後棒梗拿著好不容易籌到的錢,將那攤主手中其餘的十一副畫全都買了下來。
然後又興沖沖的去了關老頭那裡。
結果……就讓他聽到了一個宛若晴天霹靂的訊息。
這些畫都是贗品!
聽到關老頭毫不留情的嘲諷,棒梗當場就失控了。
要不是關家周圍有不少鄰居,棒梗甚至都差點去將關老頭狠狠打一頓。
最後棒梗拿著那被鑑定為贗品的畫,失魂落魄的走出拘留所。
想到自己這段日子如瘋似魔的行徑,甚至還將奶奶親手推下樓,又將房子也抵押了。
棒梗知道自己在四九城再也待不下去了。
於是在晚上的時候,他到了醫院給母親留了一千塊錢,並且告訴她今後要不就去兩個妹妹家住,要不就回農村老家以後。
他的身影就匆匆消失在了醫院門口。
這也是他們母子二人,這輩子最後一次見面。
甚至連第二天賈張氏的死亡,他都沒有出現。
而且從此以後,棒梗的身影也再沒有出現在四九城,他似乎已經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而賈家的房子,果然不出所料的被典當行的人收走了。
趙心柔只能去了女兒那裡。
至於借錢給棒梗的那些鄰居,最後也只能自認倒黴了。
尤其是閻埠貴,他被棒梗的高昂利息引誘,直接借給他一萬兩千塊錢。
棒梗消失後,閻埠貴也大病一場,整個人比以前更瘦,也更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