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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1章 越細越好

陳玄卻沒有鬆勁,反而把氣息壓得更穩。

他很清楚,光憑他和蘇星雪兩個人,硬撼趙顯允今晚的陣,不夠。

別說魂獄魔是真是假,單攏陣的五封術和外圍的死士,就能把他們困在靜元觀的陰影裡出不來。

辦案不是逞勇,攔陣更不能只靠一腔熱血。要算賬,要算力,要算人。

陳玄沒急著走,反而把杯中冷茶端起,又放下。

他把整個屋子從窗欞到地磚掃了一遍,確認沒有額外耳目後,開口:“兩點。第一,路線。靜元觀自南門到壇心,幾道門,幾道暗溝,幾處換氣井,最短線、備選線、斷後線,你都畫給我,越細越好。”

“第二,時序。他什麼時候進觀、什麼時候啟壇、什麼時候落引、什麼時候合符,我要一個刻刻分明的時鐘表。”

蘇星雪俯身,從袖裡抽出一卷描金細符的薄紙,鋪在案上。

她的字跡像她的人,乾淨、冷靜,一筆一畫都有分寸。

她先畫了靜元觀的外廊,再點出西北角那口枯井。

“這是最舊的通風井,宮裡封的時候只封了口,下面的引風道沒完全塌。趙顯允嫌有風聲,找人做了堵,但那堵是臨時的,換個角度能破。”

她又在中軸線畫了三處黑點,“這是三道魂禁,第一道禁的是識海探針,防窺;”

“第二道禁的是步距,圈足步錯就觸陣;”

“第三道禁的是心率,只要接近壇心心跳超正常,就會觸發攝魂牽,把人心神從體內拽出來。”

“心率禁。”陳玄喃喃,“邪得很。”

“你還沒聽完。”蘇星雪用小指在最中心的供臺上輕點。

“壇心下面有容魂瓶的主碎,趙顯允就是用它做魂樞。”

“他會先用赤魘花的根鬚畫內圈,再用陰凝草勾連外圈,最後落七階妖核為引。”

“如果引落下去,第一波衝擊會炸掉半條脈,你就算有護陣罩,也會被震掉半條命。”

陳玄點頭,眯起眼,腦子裡把這張圖轉了三遍,直到每一個拐角、每一塊石縫像烙在眼底。

他把兩指併攏,在供臺一側虛點:“他若在這兒放輔陣者,看壇心,你從哪切?”

“東偏三尺,舊香道。”蘇星雪順勢點出一條細得幾乎看不見的暗線。

“以前道觀祭祀走香的,時間久了堵了一半。我今天派人試了試,只能過一個人,勉強。”

“夠了。”陳玄抬眼,“我一個就夠。”

他又把視線收回那捲圖,“外圍呢?死士、眼線、接應?”

“死士十六,分四組守四個角門;眼線八個,化裝成乞丐、挑夫、藥販,在外面放風;”

“接應只有兩個,魏羲和一個不知名的黑巾人。我沒見過黑巾人的臉,只看過他的一截指節,像練刀的,老繭很厚。”

蘇星雪一邊說,一邊把每一個人用不同的符號標了上去。

“魏羲不會動,他會守在壇外的廊下,拿著一口小鐘,那是節律鍾,用來統一儀式節拍的。”

“節律鍾。”陳玄把這三個字記死,“破鍾,破陣,破心率,三破一串,才有機會。”

兩人對視,空氣裡只剩筆尖摩擦紙面的細碎聲。

窗外風稍歇了一瞬,又從簷角灌進來,吹散了幾縷燈煙,燈焰抖了抖,又站直。

“第二點,時序。”蘇星雪把另一片薄紙覆上。

“他子時啟壇,子初落引,子三合符,子五收束。每一個節點都有預備口令,出了差錯就撤,他不貪。”

“他不貪,但很穩。”陳玄沉聲,“越穩,越難抓現行。”

他說完,肩背微微一鬆,像把心思拉回了身體。

他忽然換了個話頭:“人不夠。”

蘇星雪沒反對,她也知道。兩個人,再熟路線、再懂時序,都只是兩雙手、兩雙眼。

要破外圍,要斷後手,要救人,要護證,還要留活口,可能嗎?除非……有重器。

“你要找人?”她問。

“找。”陳玄沒有猶豫。

“但不能聲張。靜水會的耳目不只在外面,也在朝堂裡。一旦驚動,那邊轉瞬就換地、斷線,我們什麼都撈不著。”

“你想到誰?”

“張懷勇。”

陳玄道,語氣很平,“只是他現在位高,背後盯著他的人比盯著你我的加起來還多。”

“我若此時去敲他的門,訊息未必出不了靜元觀,倒是先能進吏部耳朵。”

蘇星雪沉默了一息,低聲道:“他若在,會很穩。”

“可他在,趙顯允就更狡猾。”陳玄盯著她。

“這事不像邊關打仗,旗子一插、鼓一敲,陣對陣。”

“你要的是無聲,抓他在壇心的那一刻。我可以信張懷勇,但我不能賭,不能把今晚押在任何一個不確定上。”

他頓了頓,“還有一個層面,我也得顧。張懷勇一出手,就是皇命的分量。他一旦牽進來,這事就不再是我們查案的事,是朝局的事。”

“到時候還沒動手,先是一場問罪,忙的是文書,不是破陣。”

蘇星雪看著他,眼裡的警惕退了一些,換上更純粹的冷靜與信任。“那你打算怎麼做?”

“我先要一把硬刀。”陳玄壓低聲音,“刀不夠硬,什麼都別談。”

蘇星雪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五行將。”

陳玄點頭,“公輸演已經做了三天了,這會兒青魘靈脈已經合到心核裡,五行承載極限被他硬往上拉了一階。”

“那幾尊在城內我不敢放,但今晚,我們不拿出來,撐不住。”

他一口氣把接下來的骨架理清:“外圍死士,五行將正面破;心率禁,靠風落的浮息陣去打散;步距禁,用山行的大步覆線;識海探針,用水息的靜息罩;”

“衝擊波用炎瞳的反爆環去對消;至於壇心,用雷鳴下剝魂指令,直擊容魂瓶的主碎。”

蘇星雪聽得認真,每一個名號落下,她眼裡的亮光就漲一分。

她很清楚這些名頭背後代表的是真刀真槍,是能把一場邪門法陣撕開活路的東西。

“有一個風險。”她提醒,“五行將雖是重器,但終究是械。”

“趙顯允的陣裡有攝魂牽,若是他臨時把禁制改掛在器靈上,五行將可能會被短時間挾持。”

“挾不住。”陳玄搖頭。

“公輸演在心核裡打了死線,器靈一旦被牽引,死線就斷,那一尊當場停機。我最多少一尊,不會反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