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京茹剛買完白菜回來,就聽見院裡吵吵起來。傻柱和許大茂正站在棚子底下爭,許大茂手裡攥著根竹竿,傻柱叉著腰。
“這棚子搭得太靠我鋪子了,擋我光線。”許大茂把竹竿往地上戳,“你往東邊挪挪。”
“我這棚子搭了半個月了,早不說晚不說,現在挑刺。”傻柱瞪他,“你就是見我生意好,眼紅。”
倆人越吵越兇,傻柱媳婦趕緊過來拉傻柱:“別吵了,鄰里鄰居的。”
許大茂不依:“憑啥不吵?他佔我地界了。”
林向東剛從屋裡出來,聽見動靜走過去:“咋了?大清早吵啥。”
“向東你評評理,他這棚子擋我鋪子窗戶,屋裡都暗了。”許大茂指著棚子,“我昨天進的貨,都看不清楚標籤。”
傻柱急了:“我量過,離他鋪子還有三尺遠,咋就擋了?”
林向東往倆人間走了走,瞅了瞅棚子和鋪子的距離:“確實離得近,傻柱你往東邊挪半尺,既不擋光,也不影響你擺攤。”
傻柱還想說啥,被媳婦拽了拽衣角:“挪就挪,別跟他置氣。”
許大茂見傻柱鬆口,臉色緩和點:“行,我幫你挪,中午我管飯。”
傻柱沒說話,蹲下去拆棚子的繩子。林向東幫著扶竹竿,許大茂也搭把手,沒一會兒就挪好了。
剛收拾完,三大爺扛著個小梯子出來,要往院牆上搭。二柱子正好路過,看見就問:“三大爺,您搭梯子幹啥?”
“我家房頂漏了,上去補補。”三大爺往梯子上爬,剛爬兩步,梯子“嘎吱”響了聲。
二柱子趕緊扶著:“您慢點,這梯子看著不結實。”
“沒事,我輕。”三大爺繼續往上爬,爬到房頂,開始往下扔碎瓦片,有幾片正好落在傻柱的早點車上,把車斗砸出個小坑。
傻柱聽見響,抬頭一看就急了:“三大爺!您咋往下扔瓦片?砸著我車了!”
三大爺趴在房頂上往下瞅:“就幾片瓦,砸不壞。”
“咋砸不壞?這坑都出來了!”傻柱指著車斗,“我還得用它拉早點呢。”
三大媽從屋裡出來,看見這場景趕緊勸:“他爹,你小心點,別再扔了。”
“知道了。”三大爺嘴上應著,手裡的瓦片沒停,又扔下來幾片,這次差點砸到二柱子的腳。
林向東走過去,抬頭喊:“三大爺,您先下來,瓦片堆旁邊,別往下扔。”
三大爺不情不願地爬下來:“我這不是著急補房頂嘛,漏雨漏得厲害。”
“著急也不能往下扔啊,砸著人咋辦?”林向東指了指傻柱的車,“你看傻柱的車,得賠人修。”
三大爺臉一沉:“就個小坑,找塊鐵皮補補就行,花不了幾個錢。”
傻柱剛要說話,被媳婦拉了拉:“算了,我讓傻柱自己補,別跟三大爺吵。”
三大爺沒再說啥,扛著梯子往旁邊挪了挪,把瓦片堆在牆角,又爬上去補房頂。
中午吃飯時,秦京茹把白菜粉條端上桌,裡面放了塊肉。念念剛拿起筷子,就聽見院門口有人喊,是許大茂的聲音。
“婁曉娥!你咋把我賬本拿孃家去了?”許大茂的聲音挺急。
“我媽要看,說幫我對對賬。”婁曉娥的聲音也有點衝,“你喊啥?”
“那賬本里有進貨單,丟了咋整?”許大茂喊,“你趕緊拿回來!”
“我下午就拿,你別催。”婁曉娥說完,就聽見關門聲。
許大茂在院裡轉悠了兩圈,看見林向東家開著門,就走過來:“向東,你說婁曉娥是不是糊塗?賬本也能隨便拿孃家去。”
“她也是好心,想幫你對賬。”林向東給他盛了碗粉條,“先吃點,下午她就拿回來了。”
許大茂接過碗,坐下吃起來:“我這鋪子本來就不掙錢,再丟了單子,更麻煩。”
正說著,傻柱端著個碗過來,裡面是剛燉的豆腐。“許大茂,你上午幫我挪棚子,這豆腐給你吃。”
許大茂接過碗:“謝了,下午我給你找塊鐵皮,補你那車斗。”
“不用,我自己有。”傻柱笑了笑,坐在旁邊跟林向東聊天。
下午林向東去辦公室,剛坐下就看見老劉拿著個單子進來:“向東,二柱子昨天盤庫,把螺絲的數量記混了,少算了一箱。”
“讓他過來,重新盤。”林向東說。
二柱子過來時,臉有點紅:“向東哥,我昨天看錯了,現在就去重新盤。”
“下次仔細點,別再出錯。”林向東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柱子點點頭,拿著單子往倉庫跑。老劉在旁邊說:“這孩子實誠,就是有點馬虎。”
林向東沒接話,翻開報表繼續看。快下班時,許大茂打來電話,說婁曉娥把賬本拿回來了,沒丟,還幫他對出兩處錯賬。
“那就好,以後賬本別隨便拿出去。”林向東說。
掛了電話,林向東收拾東西下班。回到院,看見三大爺正在補傻柱的車斗,手裡拿著塊鐵皮,三大媽在旁邊遞釘子。
傻柱蹲在旁邊看:“三大爺,您這手藝還行。”
“廢話,我年輕時啥沒幹過。”三大爺錘著釘子,臉上有點得意。
三大爺把傻柱的車斗補好,用錘子敲了敲鐵皮:“行了,下次別再讓瓦片砸著,我這老胳膊老腿,補一回累半天。”
傻柱摸了摸車斗,坑基本平了:“謝了三大爺,明早我給您留碗豆腐腦。”
“不用不用。”三大爺嘴上說,卻把工具收得慢了點,“你那豆腐腦少放辣,我吃不了。”
傻柱媳婦從屋裡出來,手裡拿著塊剛烙的餅:“三大爺,您拿著當晚飯,熱乎的。”
三大爺接過來,揣進懷裡:“那我不客氣了,回去給你大媽分分。”說完扛著梯子往家走,腳步比來時輕快。
林向東剛進屋,秦京茹就把盛好的粥端過來:“快吃,涼了就不好喝了。”
念念坐在桌邊,手裡拿著個小勺子,正往碗裡扒拉鹹菜。“爹,明天能給我買塊橡皮不?我的橡皮丟了。”
“行,下班給你買。”林向東喝了口粥,粥裡放了點紅薯,甜絲絲的。
第二天一早,林向東剛出門,就看見傻柱在院門口擺早點攤,車斗上的鐵皮閃著光。許大茂推著腳踏車過來,車筐裡放著個布包,裡面是剛進的肥皂。
“車斗補好了?”許大茂問。
“嗯,三大爺補的,手藝還行。”傻柱往碗裡舀豆腐腦,“來一碗不?今天給你多放香菜。”
“不了,得趕緊去鋪子開門。”許大茂蹬上腳踏車,剛走兩步,車鏈掉了,他蹲在地上擺弄,手指蹭得發黑。
傻柱媳婦遞過去塊抹布:“大茂,擦擦手,別蹭衣服上。”
“謝謝嫂子。”許大茂接過抹布,擦了擦手,總算把車鏈裝上了,騎上車往鋪子趕。
林向東走到衚衕口,碰見二柱子往廠裡走,手裡拿著個布包,裡面是剛洗的工作服。“向東哥,早。”
“早,昨天盤庫沒出錯吧?”林向東問。
“沒,老劉說都對了。”二柱子笑了,露出倆豁牙,“俺娘讓俺給你帶了點花生,放你辦公室了。”
“不用這麼客氣。”林向東拍了拍他的肩膀,“上班別遲到。”
到了辦公室,老劉已經到了,正往桌上擺茶杯。“向東,昨天許大茂打電話說,想從廠裡進點勞保手套,他鋪子裡有人問。”
“行,我跟倉庫說聲,讓他下午來拿。”林向東坐下,看見桌上的花生,裝在個布袋子裡,還帶著點潮氣。
中午吃飯時,許大茂果然來了,手裡拿著個賬本。“向東,手套多少錢一雙?我按批發價拿。”
“八毛一雙,你要多少?”林向東問。
“先來五十雙,賣得好再要。”許大茂翻開賬本,記上數字,“婁曉娥說這手套質量好,比外面便宜。”
“都是廠裡進的貨,質量肯定沒問題。”林向東讓老劉去倉庫拿手套,“你點點數,別少了。”
許大茂數了兩遍,沒錯,揣進布包裡:“謝了,下次進貨還找你。”說完騎著腳踏車往鋪子趕。
下午林向東去倉庫巡查,看見二柱子正在整理貨架,把螺絲按型號擺得整整齊齊。“不錯,比上次強多了。”
二柱子撓撓頭:“老劉教我的,說這樣找著方便。”
林向東剛要走,聽見外面有人喊,是傻柱的聲音。“向東,你在這兒呢?我那早點車的輪子有點晃,幫我看看。”
林向東跟著傻柱出去,蹲在車旁邊,轉了轉輪子:“軸鬆了,緊兩圈就行。”他從倉庫找了把扳手,沒一會兒就修好了。
“謝了向東,晚上來我家喝酒,我燉了肉。”傻柱拍著他的肩膀說。
“行,我下班就來。”林向東把扳手還回倉庫,繼續巡查。
下班回家,路過許大茂的鋪子,看見婁曉娥正在給客人拿煙,許大茂在旁邊算賬,臉上帶著笑。“生意不錯?”林向東問。
“還行,剛賣了十雙手套。”許大茂抬頭,“晚上去傻柱家喝酒不?一起去。”
“去,正好嚐嚐他燉的肉。”林向東笑了笑,往家走。
秦京茹正在院裡收衣服,看見他回來:“傻柱剛才來叫了,讓你早點過去。”
“知道了,我換件衣裳就去。”林向東進屋換了身乾淨衣裳,又給念念拿了塊糖,讓她在家跟秦京茹待著。
到了傻柱家,許大茂已經到了,正坐在桌邊剝花生。傻柱媳婦在廚房燉肉,香味飄了滿院。“向東來了,快坐,肉馬上就好。”
三大爺扒著牆頭看,傻柱看見了,喊:“三大爺,進來一起吃。”
三大爺猶豫了下,還是進來了,坐在桌邊,手裡的花生剝得飛快。傻柱媳婦端著肉出來,放在桌上,油光鋥亮的。“快吃,涼了就膩了。”
傻柱給每人盛了碗肉,三大爺接過來,先夾了塊放進嘴裡,慢慢嚼著。許大茂喝了口酒,說:“我那鋪子下個月想進點襪子,向東,廠裡有貨不?”
“有,我明天問問倉庫,給你留著。”林向東夾了塊肉,燉得挺爛,味道不錯。
正吃著,二柱子從外面路過,看見屋裡亮著燈,就推門進來:“傻柱哥,你們吃飯呢?”
“進來一起吃,還剩不少。”傻柱給二柱子盛了碗肉,“多吃點,年輕人長身體。”
二柱子沒客氣,坐下就吃,吃得滿頭大汗。三大爺看他吃得快,把自己碗裡的肉往他碗裡撥了點:“慢點吃,別噎著。”
二柱子愣了下,趕緊說:“謝謝三大爺。”
吃完晚飯,許大茂幫著收拾碗筷,林向東和傻柱坐在院裡抽菸。三大爺揣著塊沒吃完的肉,往家走,嘴裡還哼著小曲。二柱子扛著空碗,說要回去給娘講講今天吃的肉,腳步輕快。
林向東往家走,秦京茹和念念正在院裡等他。“吃好了?傻柱燉的肉香不?”
“香,下次讓他教你燉。”林向東摸了摸念念的頭,“橡皮忘了買,明天一定給你買。”
念念點點頭,拉著他的手往屋裡走。院裡的燈陸續滅了,只有許大茂的鋪子還亮著燈,婁曉娥在裡面收拾貨架,許大茂在旁邊幫忙,偶爾傳來兩句說笑。
第二天一早,林向東出門前特意摸了摸口袋,確認裝了錢——今天必須給念念買橡皮。剛走到院門口,就聽見傻柱在跟客人吵架,聲音挺大。
“你這豆腐腦裡咋有頭髮?”客人把碗往桌上一放,眉頭皺著。
“不可能,我媳婦做的時候都戴頭巾了。”傻柱湊過去看,碗裡確實飄著根短頭髮,“可能是我盛的時候掉進去的,我給你換一碗,再送個糖糕。”
客人沒再說啥,傻柱趕緊重新盛了碗豆腐腦,還多舀了勺滷。等客人走了,傻柱媳婦從屋裡出來:“咋回事?是不是頭巾鬆了?”
“估計是,下次你係緊點。”傻柱擦了擦桌子,看見林向東,“向東,早啊,今天咋沒見二柱子?”
“他估計早走了,昨天說要提前去倉庫整理貨。”林向東往衚衕口走,“我去趟供銷社,給念念買橡皮。”
供銷社裡人不多,林向東走到文具櫃前,指著塊粉色橡皮問:“這多少錢?”
“一毛五。”售貨員拿給他,“還有藍色和黃色的,要不要看看?”
“不用,粉色就行,她喜歡這個顏色。”林向東付了錢,把橡皮揣進兜裡,又買了包鹽——家裡鹽快沒了。
到了辦公室,老劉正對著電話說:“行,我跟向東說,讓他下午去趟財務科。”掛了電話,他跟林向東說:“財務科讓你去對賬,上個月的倉庫支出有點問題。”
“知道了,下午我去。”林向東把鹽放在抽屜裡,橡皮小心收進上衣口袋,“許大茂昨天拿的手套,沒說有問題吧?”
“沒,剛才他還打電話,說又要三十雙,讓下班前給他留著。”老劉泡了杯茶,“二柱子剛才來送了筐菜,說是他娘種的,放你桌上了。”
林向東看了眼桌角的菜筐,裡面是小油菜,還帶著露水。剛坐下沒一會兒,二柱子跑進來:“向東哥,倉庫那批新到的螺絲,標籤貼錯了,我剛發現。”
“走,去改過來。”林向東起身,跟二柱子往倉庫走。路上碰見許大茂,他正往辦公室方向走,手裡拿著個筆記本。
“向東,手套準備好了沒?”許大茂問。
“下午給你留著,你下班來拿。”林向東說。
“行,我先去跟老劉對對賬,上次進的肥皂還差兩毛錢沒算清。”許大茂轉身往辦公室走。
到了倉庫,二柱子已經找來了新標籤和膠水。“就這三箱貼錯了,把三號螺絲寫成二號了。”他指著貨架上的箱子,“剛才差點發給車間,幸虧我再看了一眼。”
“以後貼完標籤,再核對一遍。”林向東幫著撕舊標籤,膠水粘得緊,撕得手指有點疼。
倆人忙活了半個鐘頭,總算改完了。剛要走,車間的老李來找螺絲:“向東,有五號螺絲沒?要十個。”
“有,你自己去拿,賬記在車間名下。”林向東說。
老李點點頭,拿了螺絲就走,腳步匆匆的。
下午林向東去財務科對賬,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才完事。回到辦公室,許大茂已經在等了,手裡拿著個布袋子。“手套呢?我得趕緊回鋪子,婁曉娥說客人等著要。”
“老劉給你放櫃子裡了,你自己拿,三十雙,沒錯。”林向東指了指櫃子。
許大茂拿了手套,數了一遍,揣進布袋子:“謝了,下次進貨再找你。”說完騎著腳踏車就走,車筐裡的布袋子晃來晃去。
下班回家,林向東剛進院就喊:“念念,過來,給你買橡皮了。”
念念從屋裡跑出來,眼睛亮了:“爹,真買了?”
“嗯,粉色的,你看看喜歡不?”林向東把橡皮遞給她。
念念攥著橡皮,跑到秦京茹身邊:“娘,你看,爹給我買的橡皮。”
秦京茹正在擇菜,是二柱子送的小油菜:“喜歡就好,下次別弄丟了。”
傻柱的早點攤已經收了,他正蹲在院裡修爐子,媳婦在旁邊遞煤塊。“向東,回來啦?晚上吃啥?”
“炒油菜,再熬點粥。”林向東說,“你那爐子咋了?”
“火總不旺,估計是爐箅子堵了,我掏掏。”傻柱拿著根鐵棍,往爐子裡捅了捅,掏出不少煤灰。
許大茂推著腳踏車回來,車筐裡的手套少了一半。“今天手套賣得快,還剩十五雙,明天估計就能賣完。”他跟林向東說,“婁曉娥說,下次進點鉛筆,學生開學要用。”
“行,我跟倉庫說聲,有貨就給你留著。”林向東說。
三大爺從屋裡出來,手裡拿著個小筐,裡面是剛撿的雞蛋——他家的老母雞下的。“向東,要不要雞蛋?給你兩個,剛下的,新鮮。”
“不用,家裡還有。”林向東擺手。
“拿著吧,我家吃不完,放久了該壞了。”三大爺把雞蛋往林向東手裡塞,“你給念念煮著吃,補腦子。”
林向東沒再推辭,接了雞蛋,往屋裡走。
秦京茹已經把油菜炒好了,端上桌,香味飄了滿院。念念坐在桌邊,手裡攥著橡皮,時不時摸一下。林向東盛了碗粥,剛要喝,二柱子從外面路過:“向東哥,俺娘讓俺給你送點鹹菜,醃的蘿蔔乾。”
“進來坐會兒,一起吃點?”林向東說。
“不了,俺娘還等著俺回去吃飯呢。”二柱子把鹹菜放下,轉身就走。
林向東拿起鹹菜嚐了口,挺脆。秦京茹往他碗裡夾了塊油菜:“快吃,涼了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