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東和三大爺走到衚衕口,碰見傻柱推著早點車回來,車斗裡的鐵桶噹噹響。
“釣著魚了?”傻柱往桶裡瞅,“三大爺,您這魚夠熬碗湯不?”
“去你的。”三大爺把桶往身後藏,“我這是沒使勁,使勁比他釣得多。”
林向東笑了笑,沒接話。傻柱媳婦從車斗裡拿出倆熱乎的糖糕:“向東哥,三大爺,嚐嚐,剛出鍋的。”
三大爺接過去就啃,糖汁流到手上也不擦。“你這手藝,比你婆婆強。”
“三大爺您可別誇了,再誇他尾巴翹上天了。”傻柱媳婦笑著說,幫傻柱把車往院裡推。
到了四合院門口,許大茂正往鋪子搬貨,婁曉娥在旁邊記賬。“喲,釣魚去了?”許大茂直起腰,“桶裡有我的份不?”
“自己釣去。”林向東把桶往院裡拎,“三大爺,明兒還去不?”
“去!”三大爺拍胸脯,“我回家找我那老魚餌,保準比你的強。”
林向東剛進門,秦京茹就迎上來:“釣著了?我瞅著三大爺桶裡沒幾條。”
“他技術不行。”林向東把魚倒進盆裡,“挑兩條大的,給二柱子送過去,那小子愛吃魚。”
“知道了。”秦京茹往盆裡撒了點水,“念念在屋裡寫作業呢,說等你回來教她摺紙船。”
林向東洗了把手進裡屋,念念正趴在桌上瞎塗畫。“爹,你看我畫的魚。”
紙上畫著個圓疙瘩,渾身長滿尖刺。林向東捏了捏她的臉:“這是刺蝟還是魚?”
念念咯咯笑,把紙揉成球扔地上。林向東撿起來展開,重新教她疊船,紙在手裡翻來翻去,沒一會兒就成了個小船。
“爹你真厲害。”念念舉著紙船跑出去,在院裡的水坑裡放。
秦京茹端著魚往二柱子屋走,剛出門就碰見三大爺,手裡攥著個小瓦罐。“我這是十年的老魚餌,明兒準贏。”
“您加油。”秦京茹笑了笑,往二柱子屋去。
二柱子正趴在桌上記臺賬,看見魚眼睛都直了。“嫂子,這……這太破費了。”
“讓你吃就吃。”秦京茹把魚往盆裡放,“向東說你最近幹活賣力,給你補補。”
二柱子撓著頭笑,露出倆豁牙。秦京茹看著他那樣,想起剛嫁過來時,林向東也總這傻樣,心裡暖烘烘的。
第二天一早,林向東剛到辦公室,三大爺就推門進來,揹著個帆布包。“走,釣魚去,今天我準比你釣得多。”
林向東看了看錶:“等我處理完這堆報表。”
“處理啥,回來再弄。”三大爺拽著他就往外走,“去晚了好位置讓人佔了。”
倆人到了河邊,三大爺搶了個樹蔭下的位置,把瓦罐裡的魚餌掏出來,黑乎乎的,聞著有點臭。“這是我用雞腸子泡的,招大魚。”
林向東沒說話,默默掛好魚餌甩竿。沒一會兒,浮漂動了,他一提竿,又是條大鯽魚。
三大爺急了,把魚竿甩得啪啪響,魚鉤好幾次差點甩到林向東這邊。“你別動,驚著我的魚了。”
林向東往旁邊挪了挪,剛坐穩,三大爺的魚竿猛地彎了。“中了!大的!”
他使勁往回拽,魚線“啪”地斷了,魚竿差點脫手掉進河裡。“媽的,什麼破線。”三大爺氣得直罵。
林向東沒理他,自己釣自己的。太陽昇到頭頂時,他桶裡的魚又滿了,三大爺就釣著兩條小泥鰍。
“今天風不對。”三大爺收竿,“改天再來,我肯定贏你。”
林向東笑了笑,把一半魚倒進三大爺桶裡:“拿著,別讓你家孩子說你空手而歸。”
三大爺嘴硬:“誰要你的,我這是讓著你。”手卻把桶抱得緊緊的。
倆人往回走,三大爺一路唸叨魚餌的事,林向東聽著,偶爾應一聲。河邊的風吹著,挺涼快,比在辦公室待著舒服。
而此時此刻,
三大爺拎著魚進院,往廚房門口一扔。“給,燉了。”
三大媽正擇菜,抬頭瞅了瞅。“就三條小魚?”
“別管大小,有肉。”三大爺往屋裡走,“多放薑片,去腥。”
三大媽沒說話,撿起魚去收拾。刮鱗、開膛,動作麻利。鍋裡的水燒開,“咕嘟”聲傳老遠。
飯剛做好,院門口有動靜。一個乞丐拄著棍,站在門口,破碗伸著。“行行好,給口吃的。”
三大媽端著剛盛的魚肉,往門口走。“來,趁熱吃。”
三大爺從屋裡竄出來,一把奪過碗。“給啥給?咱家自己還不夠吃。”
乞丐愣了愣,沒動。
“滾!”三大爺揮揮手,“再不走喊人了。”
乞丐慢慢挪著步子,往衚衕口去。
三大媽把碗接過來,放回桌上。沒看三大爺,低頭盛飯。她知道,老伴就這德性,一分錢都得算著花。
三大爺坐下,夾了塊魚。“這魚還行,比買的新鮮。”
三大媽嗯了一聲,給孩子夾了口飯。院裡的風颳過,掀了掀門簾,又落回去。
傍晚時候,林向東從外面回來,路過三大爺門口,看見老黃貓在牆根舔爪子,嘴邊還沾著魚渣。
“三大爺家吃魚了?”林向東笑著問正在門口擇菜的三大媽。
“嗯,你釣的魚,鮮著呢。”三大媽抬頭笑了笑。
三大爺從屋裡出來,聽見這話接茬:“明天早點去,我那魚餌準管用。”
“行。”林向東應著,往自己家走。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透,三大爺就揣著魚餌罐往林向東家跑,鞋底在石板路上蹭出沙沙響。
“向東,起來沒?”他扒著門框喊,聲音把院牆上的麻雀驚飛了好幾只。
林向東披著衣裳出來,眼角還有點紅。“這才四點,您咋不睡覺?”
“釣魚得趕早。”三大爺往他手裡塞了個窩頭,“路上吃,我昨兒蒸的。”
倆人往河邊走,晨露打溼了褲腳。三大爺一路數著電線杆,嘴裡唸唸有詞。“到第七根杆右轉,那邊水深,準有大魚。”
林向東沒接話,啃著窩頭跟著走。窩頭有點幹,噎得他直抻脖子。
到了河邊,三大爺掏出個小鏟子,在魚餌罐裡鏟了一坨黑乎乎的東西。“這是我加了蝦粉的,招魚得很。”
林向東默默往魚鉤上掛蚯蚓,甩竿動作麻利。浮漂剛站穩,就往下沉了沉。他手腕一揚,一條巴掌大的鯽魚撲稜著上來了。
“運氣好罷了。”三大爺撇撇嘴,把自己的魚鉤甩進水裡,濺起一圈水花。
太陽爬到樹梢時,林向東的桶裡已經有小半桶魚。三大爺的桶裡就兩條小魚,還都是林向東幫他釣的。
“今天水太涼,魚不愛動。”三大爺收竿時嘟囔,把兩條小魚小心翼翼放進桶裡。
往回走的路上,碰見二柱子扛著鐵鍬往廠裡去。“向東哥,三大爺,釣著魚了?”
“嗯,回頭給你兩條。”林向東說。
而此時此刻,
三大爺趕緊把桶往身後藏了藏。“就兩條,不夠分。”
二柱子笑了笑,沒說話,扛著鐵鍬走遠了。
到了四合院,傻柱正蹲在院裡劈柴,斧頭掄得呼呼響。“釣著了?三大爺,您這桶咋沒滿?”
“要你管。”三大爺瞪他一眼,往自家走。
林向東把魚倒進盆裡,秦京茹正往繩上晾尿布。“釣這麼多?我拾掇拾掇,中午燉一鍋。”
“給傻柱家送兩條,昨兒喝了他家的酒。”林向東擦了擦手,“我去趟辦公室,報表還沒弄完。”
剛走出院門,就見許大茂推著三輪車回來,車上堆著些空酒瓶。“向東,幫我看看這車架,總晃悠。”
林向東蹲下去瞅了瞅,指了指後輪軸。“這兒鬆了,緊兩圈就好。”
“謝了。”許大茂摸出扳手擰起來,“婁曉娥說中午包包子,你過來吃?”
“不了,家裡燉魚。”林向東擺擺手,往辦公室走。
辦公室裡,老劉正對著一堆單據發愁。“這數對不上,差五塊三。”
林向東接過單據翻了翻,指著其中一張。“這張重複記賬了,劃掉就行。”
老劉拍了下大腿。“可不是嘛,我咋沒瞅見。”
處理完報表,林向東往回走。路過許大茂的鋪子,婁曉娥正往玻璃櫃裡擺糖塊,見了他直招手。“向東,進來嚐嚐新到的水果糖。”
林向東進去拿了塊橘子味的,含在嘴裡。“挺甜。”
“許大茂說讓你有空教他記賬,他總算不明白。”婁曉娥擦著櫃檯,“這鋪子開了倆月,沒攢下啥錢,淨瞎忙。”
“讓他把賬記細點,一分一厘都別漏。”林向東往外走,“我回去了,孩子該放學了。”
回到家,秦京茹正往桌上端魚湯,念念趴在桌邊聞香味。“爹,魚好了沒?我餓了。”
“快了。”林向東笑了笑,眯著眼,摸了摸她的頭,看見三大媽端著個空碗從門口過,“三大媽,進來喝碗湯?”
三大媽擺了擺手。“不了,你三大爺在家唸叨魚餌呢,說下午要去挖蚯蚓。”
秦京茹盛了一碗魚,往三大媽手裡塞。“帶回去給他,補補腦子。”
三大媽接過去,笑著走了。林向東看著她的背影,端起碗喝了口湯,味道挺鮮。
下午,三大爺果然扛著小鏟子往衚衕口走,說是去菜園子挖蚯蚓。傻柱看見了,湊過去打趣。“三大爺,您這魚餌比魚還金貴。”
“懂啥,好餌才能釣大魚。”三大爺頭也不回,鏟子在肩上顛了顛。
許大茂蹲在鋪子門口修腳踏車,聽見這話直樂。“他那魚竿都快散架了,釣個蝦米還差不多。”
林向東坐在院裡給念念削木槍,聽著他們拌嘴,手裡的刀子削得飛快。陽光透過樹葉灑下來,在地上晃出好多小光斑,暖乎乎的。
而此時此刻,三大爺挖完蚯蚓回來,褲腳沾著泥,手裡的小鐵桶沉甸甸的。剛進院就撞見傻柱媳婦端著盆往廚房走,盆裡是剛摘的青菜。
“三大爺,挖著多少?”傻柱媳婦笑著問。
“不少,夠釣三天的。”三大爺把鐵桶舉高了點,“明兒讓你見識見識,啥叫大鯽魚。”
傻柱從廚房探出頭:“您可別吹,上次釣的還沒貓吃的多。”
三大爺沒理他,哼著小曲往家走。三大媽正在門口擇韭菜,看見他回來直皺眉。“褲腳咋弄的?趕緊換下來我洗。”
“挖蚯蚓蹭的,這叫敬業。”三大爺把鐵桶放在窗臺上,“明早五點叫我,別誤了時辰。”
三大媽點點頭,手裡的韭菜擇得飛快。
林向東把木槍遞給念念,小姑娘舉著在院裡跑,槍頭差點戳到許大茂的腳踏車。
“慢點跑。”許大茂伸手扶了一把,“這木槍做得挺像樣,向東你手藝行啊。”
“瞎琢磨的。”林向東擦了擦手上的木屑,“你那鋪子賬目理順了沒?”
“差不多了,婁曉娥盯著呢。”許大茂往車胎上打了兩下手,“就是進貨總遇著漲價,利潤薄得很。”
“現在都這樣。”林向東往臺階上坐,“能保本就不錯,慢慢熬。”
傻柱端著碗出來,裡面是剛燉好的排骨,香氣飄了滿院。“向東,許大茂,過來嚐嚐。”
許大茂搓著手就過去了,林向東也起身跟著。念念跑得滿頭汗,拽著林向東的衣角要排骨吃。
“剛出鍋,燙。”傻柱給她夾了塊小的,“慢點吃。”
三大爺扒著牆頭看,喉嚨動了動。傻柱媳婦看見了,盛了半碗往他手裡塞。“三大爺,您也嚐嚐。”
三大爺接過去,嘴上說“不用不用”,腳步卻沒動,蹲在牆根呼嚕呼嚕吃起來。
第二天一早,三大爺準時敲林向東家的門。林向東披衣出來,看見他揹著魚竿,鐵桶掛在胳膊上,裝備齊全。
“走吧,今天準能釣滿桶。”三大爺催著往外走。
到了河邊,天剛矇矇亮。三大爺選了個草多的地方,往魚鉤上掛蚯蚓時手有點抖。林向東找了塊平整石頭坐下,慢悠悠掛魚餌。
“你咋不著急?”三大爺甩完竿問。
“急啥,魚還沒醒呢。”林向東把魚鉤甩進水裡,浮漂在水面上輕輕晃。
等了約摸半個鐘頭,林向東的浮漂猛地往下沉。他手腕一抬,一條半斤多的鯉魚被拽了上來,在地上蹦得歡。
三大爺眼睛直了,手裡的魚竿差點掉水裡。“咋這麼快?”
“碰巧了。”林向東把魚放進桶裡,重新掛魚餌。
太陽昇高時,林向東的桶快滿了。三大爺釣著三條小魚,其中一條還脫鉤跑了。
“今天風向不對。”三大爺收竿時說,把兩條小魚放進桶裡,水晃得差點灑出來。
往回走的路上,碰見二柱子推著板車往廠裡送廢料。“向東哥,釣著了?”
“嗯,回頭給你留兩條。”林向東說。
三大爺趕緊接話:“就兩條,他一人夠吃了。”
二柱子笑了笑,沒說話,推著板車走遠了。
到了院門口,看見婁曉娥在鋪子裡擺煙盒,許大茂蹲在門口修收音機。“釣著多少?”許大茂抬頭問。
“不少。”林向東往裡走,“中午來我家喝魚湯。”
而此時此刻,許大茂應著,手裡的螺絲刀擰得更歡了。婁曉娥往林向東桶裡瞅了瞅,笑著對許大茂說:“你也學學人家,別總蹲這兒擺弄破爛。”
面對這樣的事情,現在的許大茂也是沒理她,收音機突然“滋啦”響了一聲,冒出個沙啞的嗓音。“成了!”他拍了下大腿。
林向東把魚倒進盆裡,秦京茹正往繩上曬被子。“這麼多?我去叫三大媽過來幫忙拾掇。”
三大媽過來時,手裡拿著塊姜。“我剛切的,放湯裡去腥味。”
倆女人蹲在盆邊收拾魚,鱗片濺了一地。念念蹲在旁邊看,伸手想去抓,被秦京茹拍了下手。
“別碰,有刺。”秦京茹把她往旁邊推了推,“去叫傻柱哥來拿魚。”
念念跑出去,沒一會兒領著傻柱進來。傻柱手裡拿著個大碗,往盆裡瞅了瞅。“我拿兩條就行,夠吃了。”
“多拿點,跟你媳婦分著吃。”林向東往他碗裡裝了四條,都是中等大小的。
傻柱笑著謝過,端著碗往家走。三大爺扒著門框看,三大媽看見了,往他手裡塞了一條。“回去燉著吃,別總瞅著。”
三大爺接過去,轉身往家走,腳步輕快得很。
中午魚湯燉好,院裡飄著香味。林向東端了一碗給許大茂,正好撞見他在鋪子裡算賬。“婁曉娥呢?”
“回孃家了,她媽病了。”許大茂接過碗,“謝了。”
“嚴重不?要不要幫忙?”林向東問。
“沒事,老毛病。”許大茂喝了口湯,“鮮,比婁曉娥燉的強。”
林向東笑了笑,往回走。念念正坐在院裡的小板凳上,拿著個饅頭蘸魚湯吃,嘴角糊得都是油。
秦京茹在收拾碗筷,看見林向東回來直唸叨:“三大媽說你釣魚總熬夜,讓你少去幾趟,傷身子。”
“知道了。”林向東往椅子上坐,陽光透過樹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院裡的雞咯咯叫著,遠處傳來收廢品的吆喝聲,日子就這麼慢悠悠地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