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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做件新襖,這布暖和

林向東在車間剛把零件清單理清楚,老劉就湊過來,手裡捏著張皺巴巴的報名表。“向東,你託我問的二柱子,人事科說讓他下禮拜來考試。”

“行,我這就給他家捎信去。”林向東把清單往桌上一放,“考啥內容?”

“就考認字和數數,不難。”老劉用袖子擦了擦眼鏡,“不過人事科王科長說,得有人擔保,你看……”

“我擔保。”林向東沒猶豫,“這孩子我從小看著長大,踏實。”

老劉點點頭,剛要走又回頭:“對了,許大茂今早沒來,說是陪婁曉娥去醫院複查了。”

“哦?”林向東挑眉,“看來是真上心了。”

中午去食堂打飯,傻柱端著個大搪瓷碗在視窗排隊,新媳婦站在旁邊,手裡拎著個布包。“向東哥,”傻柱笑著招手,“我媳婦給你帶了點花生,自家種的。”

“謝了。”林向東接過布包,沉甸甸的,“你倆咋也來食堂了?”

“她今天輪休,想嚐嚐廠裡的菜。”傻柱往媳婦身後躲了躲,“她說比我做的清淡。”

他媳婦臉一紅,往林向東碗裡夾了塊紅燒肉:“嫂子說你愛吃這個,讓我多給你盛點。”

林向東樂了:“你倆這是分工明確啊。”

正吃著,許大茂和婁曉娥走進來,婁曉娥手裡拿著張化驗單,臉上帶著笑。“向東,醫生說我身子好多了,再調理倆月就行。”

“那挺好。”林向東往旁邊挪了挪,“坐這兒。”

許大茂把飯盒往桌上一放,裡面是婁曉娥給帶的雞蛋羹。“傻柱,你媳婦做的紅燒肉給我嚐嚐。”

“不給。”傻柱把碗往懷裡抱,“想吃讓你媳婦做去。”

婁曉娥笑著往許大茂碗裡撥了點雞蛋羹:“別跟他鬧,晚上我給你燉肉。”

許大茂撇撇嘴,沒再說話,可嘴角偷偷往上翹了翹。

下午林向東去倉庫盤點,剛爬上梯子就聽見底下有動靜。低頭一看,是傻柱媳婦在幫著整理麻袋,動作麻利得很。“你咋來了?”

“傻柱說你這兒缺人手,讓我過來搭把手。”她抹了把汗,“這些麻袋都快磨破了,我找針線縫縫。”

林向東從梯子上下來:“不用麻煩,庫房有新的。”

“沒事,縫縫還能用來裝廢品。”她從布包裡掏出針線,盤腿坐在地上縫起來,針腳又密又勻。

正說著,許大茂扛著卷新電線進來:“向東,西頭的線路老化了,我換了卷新的。”看見傻柱媳婦,愣了一下,“你咋在這兒?”

“幫忙唄。”傻柱媳婦頭也沒抬,“總比在家看你倆吵架強。”

許大茂臉一紅,轉身去接線,螺絲刀擰得“咔咔”響。林向東看著他倆,突然覺得這倉庫裡的空氣都比平時暖和。

下班回家,秦京茹正在院裡翻曬棉花,白花花的棉絮在風裡飄。“回來了?”她抬頭笑,“三大媽說二柱子娘託人捎來筐紅薯,放廚房了。”

“考試的事跟他們說了?”林向東蹲下來幫忙翻棉花。

“說了,二柱子娘在電話裡哭了,說讓你多照應。”秦京茹把棉絮攏到一塊兒,“對了,傻柱媳婦下午來送花生,說傻柱想跟你商量,想在院門口搭個棚子,冬天賣早點。”

“賣早點?”林向東愣了愣,“他食堂的活兒不幹了?”

“幹,就是想早點起,賣倆鐘頭再去上班。”秦京茹往屋裡指,“許大茂剛才來說,他能幫忙弄套煤爐,以前收廢品時攢的。”

林向東笑了:“這倆倒能湊到一塊兒。”

正說著,傻柱拎著桶熱水從廚房出來,新媳婦跟在後面擦桌子。“向東哥,你看搭棚子的事……”

“行啊,別擋著路就行。”林向東點頭,“我明天讓倉庫的老張給你找幾塊舊木板,夠搭個小棚子。”

“哎,謝了!”傻柱樂得直搓手,“我媳婦說賣豆腐腦和油條,她孃家是做這個的,手藝好。”

許大茂從屋裡探出頭:“我那煤爐明天就能弄好,就是得找個鐵皮桶改改爐膛。”

“我去廢品站找找。”傻柱扛起扁擔就往外跑,新媳婦在後面喊:“早點回來,給你留著飯!”

院裡的人都笑了,秦京茹往許大茂屋裡喊:“大茂,晚上來吃紅薯,蒸得面乎。”

“哎!”許大茂應得響亮,沒一會兒就拎著瓶酒過來,“咱哥倆喝點。”

婁曉娥也跟過來,手裡拿著塊新納的鞋底:“京茹,幫我看看這花樣行不?給二柱子娘做的。”

四個大人圍著炕桌吃紅薯,念念趴在林向東腿上啃紅薯幹,小嘴巴塞得鼓鼓的。許大茂喝了口酒:“向東,其實我跟曉娥商量,想攢錢盤個小鋪子,就在廠門口,賣菸酒糖茶。”

“哦?”林向東挑眉,“不修車了?”

“修,鋪子後頭能修車。”許大茂撓撓頭,“曉娥孃家以前開過雜貨鋪,她說她懂行。”

婁曉娥臉一紅:“就是瞎琢磨,還得跟你請教。”

“有啥不懂的儘管問。”林向東往她碗裡夾了塊紅薯,“廠門口人流量大,肯定行。”

秦京茹笑著說:“到時候我讓念念去給你們看鋪子,管頓飯就行。”

“那可不行,得給工錢。”許大茂拍著桌子,“最少倆糖塊!”

念念舉著紅薯幹喊:“我要水果糖!”

屋裡的笑聲飄出窗外,驚得院門口的麻雀撲稜稜飛起來。月光爬上窗臺,照在牆上的獎狀上,林向東的三等功證書旁邊,新添了張傻柱的“先進炊事員”獎狀,紅得發亮。

第二天一早,林向東去倉庫找木板,剛進門就看見老張蹲在地上敲釘子。“林副主任,你要的木板都在這兒,我給你釘結實了。”

“謝了張師傅。”林向東遞過去根菸,“回頭讓傻柱給你送倆油條。”

“哎,那敢情好。”老張笑得滿臉褶子,“他媳婦昨天來縫麻袋,說想跟我學補輪胎,說以後許大茂修車時能搭把手。”

林向東愣了愣,突然覺得這院裡的人就像盤在一塊兒的藤蔓,你纏著我,我繞著你,看似亂哄哄,其實根都連在一塊兒,風一吹,全晃悠著往暖處長。

回車間的路上,碰見二柱子揹著行李站在廠門口,臉紅得像柿子。“向東哥,我來了。”

“跟我來,先去人事科報到。”林向東拍著他的背,“別緊張,考不好也沒事,廠裡還有別的活兒。”

二柱子點點頭,攥著包袱的手卻越捏越緊。林向東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自己剛進廠那年,也是這樣,揣著顆忐忑的心,卻覺得日子有奔頭。

中午吃飯時,傻柱的早點棚子已經搭起來了,藍布棚頂在風裡飄,像只大蘑菇。傻柱媳婦正往碗裡盛豆腐腦,白花花的腦兒上撒著香菜,香得人直咽口水。“向東哥,來一碗?”

“不了,剛在食堂吃過。”林向東笑著擺手,“生意咋樣?”

“挺好,廠裡的工人都來買。”傻柱顛著油條鍋,油星子濺得他胳膊上都是,“許大茂說下午再給我焊個鐵架子,放油條筐正好。”

許大茂蹲在旁邊焊架子,火星子“噼裡啪啦”濺,婁曉娥舉著塊鐵板擋著,生怕火星濺到豆腐腦桶裡。“傻柱,你那油別燒太燙,炸出來的油條發苦。”

“知道了,你比我娘還能唸叨。”傻柱嘴上懟著,卻把火調小了點。

林向東站在旁邊看了會兒,突然覺得這四合院的日子,就像傻柱炸的油條,看著普通,咬一口卻熱乎乎、香噴噴的,嚥下去,心裡踏實。

他往車間走時,陽光正好,照在廠門口的楊樹上,葉子閃著光。遠處傳來傻柱媳婦的吆喝聲:“豆腐腦,熱乎的——”,混著許大茂的電焊聲,還有風吹過藍布棚頂的“嘩啦”聲,像支沒譜的歌,卻比任何曲子都讓人覺得,日子就該是這樣的。

二柱子考試那天,林向東特意早到半小時在廠門口等。小夥子穿著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褂子,手裡攥著准考證,手心全是汗。“向東哥,我要是考砸了咋辦?”

“砸了就再考,多大點事。”林向東往他手裡塞了個熱饅頭,“墊墊肚子,別慌。”

考場在辦公樓一樓,二柱子進去時腿都在抖。林向東在外面抽菸,聽見裡面傳來王科長的聲音:“寫自己名字,別往別人卷子上看!”他忍不住笑,這小子從小就膽兒小,考試總愛瞅同桌的。

等二柱子出來,臉白得像紙。“考得咋樣?”林向東遞過去瓶水。

“字認不全,數數還行。”二柱子擰瓶蓋的手直哆嗦,“王科長說讓我等通知,聽著不像有戲。”

“等著唄,反正你也沒別的事。”林向東拍他後背,“走,帶你去傻柱的早點棚子吃碗豆腐腦。”

傻柱的棚子前排著隊,他媳婦正麻利地往碗裡舀滷汁,傻柱在旁邊炸油條,油鍋裡“滋啦”響。“向東哥,這是?”傻柱瞅著二柱子。

“我老家的弟弟,來考試的。”林向東喊,“來三碗豆腐腦,多加香菜。”

二柱子捧著碗喝得急,熱滷汁燙得他直哈氣。“比俺娘做的香。”他含糊著說,嘴角沾著滷汁。

傻柱媳婦笑了,又給他加了勺辣椒油:“愛吃常來,給你打折。”

正說著,許大茂推著輛破腳踏車過來,車座上綁著個鐵皮桶。“傻柱,爐子改好了,你試試火。”他把桶往地上一放,鐵皮被敲得坑坑窪窪,“婁曉娥說這樣省煤。”

傻柱蹲下去點火,火柴劃了三根才著。藍火苗舔著爐芯,“呼呼”響。“中,比原來那破爐子強。”他往爐膛裡塞了把煤,“晚上請你喝酒。”

“酒就免了,”許大茂往二柱子碗裡瞅,“這是你家親戚?看著面生。”

“我弟,來考試的。”林向東沒多說,怕二柱子不好意思。

許大茂點點頭,轉身去修腳踏車。車鏈子掉了,他蹲在地上擺弄,手指被鏈條蹭得發黑。傻柱媳婦端著碗豆腐腦過去:“大茂,歇會兒再弄。”

“不用,修完還得去看鋪子。”許大茂頭也沒抬,“昨兒跟婁曉娥去瞅了個門面,就在廠門口第三間,月租五塊,不貴。”

“挺好,趕緊盤下來。”傻柱炸著油條喊,“到時候我天天去買菸,給我打折。”

“想得美。”許大茂懟回去,手裡的扳手“咔嗒”一聲把鏈條裝上了。

林向東看著這倆拌嘴,突然覺得二柱子的考試結果也沒那麼重要。日子嘛,總有路走,就像這早點棚子,搭起來就有人來,慢慢熬總能熬出熱氣。

下午林向東去倉庫巡查,老遠就聽見裡面有說笑聲。推門一看,傻柱媳婦正跟老張學補輪胎,膠水抹得滿手都是。“向東哥,你看我補的,老張師傅說還行。”她舉著塊補丁,臉上沾著黑灰。

“比許大茂補的強。”林向東笑著說,看見牆角堆著堆新麻袋,“這是?”

“廠裡發的新麻袋,我把舊的縫縫補補,給傻柱裝煤用。”她把補丁往輪胎上按,“省得總買新的。”

老張蹲在旁邊抽菸,笑得滿臉褶子:“這媳婦娶得值,會過日子。”

林向東剛要走,王科長打電話來:“向東,二柱子那事,我跟人事科商量了,讓他去倉庫當雜工,你看行不?”

“太行了!謝謝王科長!”林向東掛了電話,趕緊往廠門口跑,二柱子正蹲在牆根發呆。“考上了,去倉庫幹活,跟老張師傅學。”

二柱子“嗷”一聲跳起來,差點把旁邊的腳踏車撞翻。“真的?俺能掙錢了?”

“真的,每月三十二塊五,比在家種地強。”林向東往他手裡塞了五塊錢,“去買身新衣裳,明天上班別穿這舊的。”

二柱子攥著錢,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向東哥,俺……俺咋謝你?”

“好好幹活就行。”林向東推他,“快去買衣裳,晚了供銷社該關門了。”

看著二柱子跑遠的背影,林向東摸出煙盒,發現空了。剛要往回走,許大茂騎著輛新腳踏車過來,車把上掛著條紅綢子。“剛買的?”林向東問。

“婁曉娥孃家給的錢,說盤鋪子得有輛像樣的車。”許大茂拍著車座,“你看這漆,亮不?”

“亮。”林向東笑,“啥時候盤鋪子?”

“下禮拜,婁曉娥說先簡單刷層白灰,能賣東西就行。”許大茂往廠裡瞅,“二柱子考上了?看他跑得多歡。”

“嗯,去倉庫跟老張。”林向東往回走,“晚上來我家吃飯,秦京茹燉了排骨。”

“中,我讓婁曉娥帶瓶酒。”許大茂蹬著新車往家趕,車鈴鐺“叮鈴”響,驚飛了樹上的麻雀。

傍晚的四合院飄著肉香,秦京茹正往桌上端排骨,念念趴在桌邊咽口水。“爹,二柱子叔叔啥時候來?”

“明天上班就看見了。”林向東擦桌子,聽見院門口傳來傻柱的聲音:“向東哥,我給你送倆剛炸的油條!”

傻柱媳婦跟在後面,手裡拎著個布包:“嫂子,俺娘給的花椒,說燉肉香。”

“快進屋坐。”秦京茹往屋裡讓,“許大茂兩口子也快來了。”

正說著,許大茂和婁曉娥推門進來,婁曉娥手裡拿著塊花布:“京茹,給念念做件新襖,這布暖和。”

五個人圍著桌子吃飯,排骨燉得爛乎,湯汁泡饅頭香得很。二柱子的事被傻柱唸叨了三遍,說這小子有福氣,遇上林向東這樣的好人。許大茂喝著酒說:“等我鋪子開了,讓二柱子來幫忙看店,給他多開五塊錢。”

“別瞎許諾,人家還沒上工呢。”林向東笑著懟他,往婁曉娥碗裡夾了塊排骨,“多吃點,看你瘦的。”

婁曉娥臉一紅,低頭扒飯。傻柱媳婦湊到她耳邊說了句啥,倆人都笑了,肩膀碰著肩膀,像倆親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