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時間已經下午三點多。
我感覺肚子有些餓,一問疤叔也沒吃飯,就生火烤了二十多個土豆。
這可不是我倆飯桶,而是外蒙這邊土地太過貧瘠,再加上農業技術落後,導致土豆普遍偏小,看著就跟雞蛋差不太多,有的甚至還沒有雞蛋個頭大,烤少了指定不能夠吃。
好在味道還不錯。
一口一個,咬在嘴裡又沙又糯的,感覺比我們東北的土豆好吃。
正想著,木門忽然被推開。
一見是小安,我囫圇咽掉嘴裡的土豆,立即就問:“小安哥,啥情況?”
“呼——”
小安哥大步走到桌旁,抄起桌上的半瓶水灌了幾口,而後擺擺手說:“確實不是一個人!”
他抹了把汗繼續道:“你走後沒過多長時間,有個漢子提著吃食到了攤兒上,倆人一邊吃一邊聊了一會,然後原先擺攤兒那小子說犯困,就鑽車裡睡覺去了,大概半個鐘頭之前才回來。”
“等他一回來,那漢子就去了大帳周圍等候,剛剛老譚叔也在大帳那邊,我打聽了下,說是一會有幾個小時的預展,估計那人是要等著看預展。”
聽小安哥說完,郝潤和南瓜都一臉懵,她倆還不知道新手哥的事。
我大致解釋了下,然後問:“小安哥,聽沒聽見這倆人聊的啥?”
小安哥再度擺手:“聽是聽著了,但沒一句有用的,那倆貨扯了二十多分鐘,全他媽是在研究今晚能去哪找女人!”
南瓜眼珠一轉,上下看了小安哥一圈:“牛逼啊哥!聊這種事兒你都能聽見?”
“艹!別提了!”
小安哥忍不住一笑:“這哥兒倆覺著周圍沒有懂漢語的,聊的時候壓根沒避人兒,說話聲賊特麼大,換你你也聽得見。”
“小安是吧……”疤叔接過話問:“他們的車在哪你摸出來沒?瞅沒瞅啥車牌?”
“嗯。”
小安哥略一點頭:“瞅了,黑B!”
這倆字一說出來,我和疤叔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因為黑B,正是齊齊哈爾的車牌開頭。
不過,有古墓的地方就會有盜墓賊,有盜墓賊的地方,自然也就會有古董商、古玩市場,這是一條完整的產業鏈。
所以僅憑一個齊齊哈爾的車牌,還並不足以確定,對方就是黃鷂子的人。
琢磨了幾分鐘,我一揮手道:“這樣,咱們分頭行動。”
“郝潤,你留在氈包,負責看家;”
“小安哥,你帶我去拍賣大帳,我要觀察一下後來的這個人;”
“疤叔你和南瓜一起,你倆去搞座帳|篷,想辦法紮在黑B車周圍,要是到拍賣會結束,我摸不著到有用的資訊,咱就躲到帳|篷裡偷聽。”
說完我略作停頓,問大家有沒有要補充的。
話音未落,南瓜立即舉手說道:“川哥,費這勁幹啥?綁了直接問唄,不說就打!咋的你是怕冤枉好人啊?”
我頓時無語,心說南瓜這小子哪哪都好,唯獨腦子不太靈光。
於是我抬起手,緩緩敲了敲腦門道:“瓜哥,動動腦!”
“對方要是有第三個人沒露面,發現咱把這倆人綁了,你告訴我,咋辦?”
“啊這、這個……”
不再理會南瓜,我看向疤叔和小安哥,倆人都在繃著嘴思考。
過了大概一分鐘,小安哥沒補充啥,他說他感覺我這計劃挺完美的。
倒是疤叔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猶豫了幾秒才道:“那哥倆不是想找女人麼,這事兒不難,要不……要不我跟老譚說一聲,叫他給安排兩個?”
“……”
“咳……疤叔,我看……就沒有這個必要了吧?”
疤叔考慮片刻,緩緩搖了搖頭:“不,有必要,吃、喝、睡,是最容易讓男人麻痺大意的三件事兒……”
聽疤叔這麼一解釋,我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而後我們再次覆盤了一下,感覺實在沒什麼需要注意的了,便一個個捂得溜嚴,出了氈包。
……
跟我們賣貨一樣,拍賣會預展的作用,也是讓買家提前看看貨,只不過週期偏長一些。
一般正規大拍的預展,會在拍賣前一到兩週舉行,持續三到七天,地點則多選在拍賣總部或當地的標誌性場館,比如佳士得香港在TheHenderson、蘇富比紐約在約克大道總部。
當然了,皮草湖畢竟是黑拍,預展四點開始,八點結束,只有四個小時的時間。
另外通常情況下,正規拍賣會預展對公眾是免費開放的,皮草湖這裡則要收錢,一人次一百美刀。
我跟小安哥到的時候,剛好四點零五,大帳門口還在排隊往裡放人,小安哥左右一番張望,趴在我耳邊道:“看見那個被人扶著,穿白衣服拄柺棍的老頭沒?從他往後數第四個,戴鴨舌帽那個就是。”
我點點頭,眯起眼朝那人看去。
有帽子遮著,看不清楚長相,但感覺對方年紀肯定比新手哥大一些。
而最關鍵一點,這人身上也沒有土味。
“走吧小安哥,咱也進去,看到裡頭能不能有機會。”
別看不正規,關鍵之處做的可不差,尤其安檢環節,居然用上了儀器。
不過這倒也正常,畢竟這地方太亂,誰要是偷偷把擼子帶進去,一旦出了事兒,那估計以後沒人敢來了。
五六分鐘後,小安哥我倆接連走入大帳。
裡頭做的也比較嚴謹,大部分拍品都用玻璃罩子罩著,個別沒用不是因為玻璃罩子不夠,而是這件“東西”不能用玻璃罩子,否則就會憋死……
此外每四個展臺中間都放著一個一米見方的大木箱,木箱上站著人,人手裡則端著A某K,時不時轉頭巡視著周圍。
剛進來,我倆也不著急找那人,就打算先四處轉轉。
實話實說,著實開了把眼界。
珠寶黃金什麼的就不說了,大帳最中間的兩件拍品,其一是“白貓”幼崽。
沒錯,就是比大熊貓、老虎還珍稀的那種“白貓”,總共兩隻,被兩個蒙古姑娘用毯子抱在懷裡呼呼大睡。
小安哥我倆看了一會,其中一隻忽然醒了。
估計是沒見過這麼多人的緣故,小傢伙大眼睛裡滿是懵逼,時不時還會呲個牙,一看就很有野性。
另一件也是活的,是一隻白色的鷹隼。
體長大概五六十公分,品相極其不凡,渾身上下一根雜毛都沒有,就連爪子都是白色的,且一雙烏黑的眼睛靈動有神,顧盼之間寒光攝魄,完全不像小白貓那種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即便我不懂這方面的行情,我也知道這玩意指定很值錢。
後來我問了問老譚才知道,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海東青,純白玉爪。
這東西打從幾百年前就是奢侈品,據說十萬只老鷹中才能出一隻,清代時期有能獻上此鳥者,即便死罪亦可得到赦免。
不過老譚說,我看見的這隻還不是最頂級的,因為花毛生在翅膀下方,如果它面對我展開翅膀,就能夠看到淡淡灰斑。
看完了鳥,我倆繼續往後走,來到古董展示區。
我眼尖,一下就看到了那個漢子,當時他正在瞪大眼睛朝一個玻璃罩子使勁,裡頭是一件石雕。
“哎,平川…”
這時,小安哥拍了拍我肩膀,抬手指向右前方:“瞧見沒,那個就是我們這趟運過來的。”
順著他手指望去,我發現是一隻電飯鍋大小的肉墩子,常見的青幹鏽,看形制應該是西周早期的。
皺了皺眉,我多少有些意外。
因為在西安地界,這種尺寸、品相的東西,根本就算不上頂級,怎麼值得勞師動眾,去堂子裡找人押送?
難道……有銘文?
帶著疑問,我快步走到近前。
“臥槽!”
沒忍住,我直接爆了句粗口。
果然,果然是內有乾坤,這不起眼的肉墩子裡,竟然有他媽兩百多個字兒!
牛逼啊!
這特娘誰幹的?估計槍斃十回都夠夠的了!
“嗯?”
深吸口氣緩了緩神,我準備仔細瞧瞧銘文的具體內容。
但就這時,不知是誰拿手電照了什麼東西,一片搶眼的金色在余光中亮起,我下意識側頭一望。
“嘶!!”
看清那東西的瞬間,我氣息猛然一滯,不自覺睜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