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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找到同志(求追讀)

漢口日租界。

吳聚走進福井旅館後,沒與任何人說話,徑直上了二樓,而後走到最西側的房間叩門。

小川琴音開門,讓開身子,笑道:

“很準時嘛。”

“怎敢讓您多等?”吳聚走進了房間。

關上門後,小川琴音指著桌上的手提包,道:

“一萬法幣,分文不少。”

吳聚快走兩步,開啟手提包,往裡一瞧,頓時面露喜色,拱手道:

“多謝小川小姐在老闆面前,替我美言。”

小川琴音靠在沙發上,敲打道:

“錢,可以給你。

但你承諾的事,必須辦到。

若拿錢不辦事。

讓我在老闆那裡交不了差。

後果你自己清楚。”

吳聚拍著胸脯保證道:

“您放心。

我會假借同鄉之名,為這筆錢尋個正當來路。

而後立即勸馬慎,利用這一萬法幣,開展走私生意。

一旦生意做起來,我的地位必有所提升。

到時候,情報、物資都會源源不斷提供給您。”

聞言,小川琴音笑道:

“吳君,這一年來,你幫了我許多。

若非有你,我的工作不會這般順利。

這一萬法幣,便是我對你的報答。

希望你能憑此,節節高升。

你我繼續勠力同心,為帝國效忠。”

吳聚一臉嚴肅道:

“我從小便是孤兒,飽受人情冷暖。

這些年,從未遇到真正待我好之人。

只有您,會對我噓寒問暖。

我不敢說為帝國盡忠。

就算是為了您,我也會竭盡全力。”

這些話,小川琴音一個字都不會信。

吳聚的性格,她早已摸清。

自私自利四個字,足以概括。

她不介意吳聚貪婪。

只要能把事辦成,讓他貪些又有何妨?

她只在乎功勞。

兩人又聊了幾句,便分道揚鑣。

在旁邊咖啡館監視的宋應閣,立即跟上吳聚。

他沒敢靠近福井旅館,對二人在房間的談話,也一無所知。

不過見吳聚手上多出的手提包,再結合先前二人在書店後院的談話,也能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有意思。

還真讓他虎口拔牙。

從小鬼子手裡騙來了錢。”

一萬法幣,聽起來不多。

但實際上,卻是一大筆錢。

這時候,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才二十元法幣左右。

一萬法幣,相當於五百位工人一個月的工資。

這筆錢,若用來投資實業。

完全可以建成一個小型工廠。

吳聚僅憑一張嘴,便從小鬼子那裡薅來這麼一大筆錢,也算是個人才。

離開旅館後,吳聚騎上腳踏車,朝著華界趕去。

宋應閣緊隨其後。

半個多小時後,吳聚來到循禮門車站附近,繞了幾圈,做了許多反跟蹤的動作,確認沒人跟蹤,這才在巷子裡,七拐八繞,走進一處小院。

宋應閣拐進小巷,尚未靠近院子,便感覺到兩股若有若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一人是修鞋匠,一人是茶攤的老闆。

“這陣仗有些熟悉啊,難道是……”

宋應閣目不斜視,從巷口走過。

待確定兩名暗哨不再關注自己後,繞到視野盲區,正欲翻牆,卻又感覺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又是一名暗哨。

宋應閣此時已走到牆邊,為了不暴露。

趕忙裝做尿急的模樣。

解開皮帶。

放空了自己。

而後提起褲子,施施然地走了。

此時是上午,天色正亮。

三名暗哨如此敬業,他還真摸不進小院。

小院內的臥房之中。

吳聚將手提包開啟,拿出一沓鈔票甩了甩,道:

“不多不少,整整一萬法幣。”

一位四十來歲,身材消瘦,面色蠟黃的男人,劇烈地咳嗽兩聲後,笑道:

“小鬼子這次可是出血了。

但這筆錢,我們不能動。

不然你交不了差。”

吳聚沒接話,反而擔憂道:

“你的病又犯了?”

老松很是灑脫,擺擺手道:

“能從特務處手裡。

撿回一條命就算不錯。

放心,我看了醫生。

一時半會死不掉。”

吳聚嘆口氣,自責道:

“這件事,都怪我。

如果當初我行動能再快些。

你也不會受刑。

更不會落下病根。”

老松臉色一黑,嚴肅道:

“說什麼胡話呢?

若不是你利用日本人策反李友的契機。

把我救出來。

我只怕早就被折磨致死了。

哪裡還能活到現在。”

吳聚搖搖頭,沒糾結這件事,開口道:

“這筆錢,我捐給組織兩千。

剩餘八千用來做生意,足夠了。”

老松堅定拒絕道:

“不行。

少了這麼大一筆錢。

一旦被小鬼子發覺。

你交不了差。”

吳聚笑道:

“在小川琴音眼裡,我可是個貪得無厭的小人。

倘若不昧下一筆錢。

她反而要起疑了。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老松思考片刻,緩緩點了頭。

組織的經費極其緊張。

確實需要這筆錢。

吳聚拍著胸脯道:

“等走私生意做起來。

組織上缺什麼,儘管和說。

我保準搞來。”

此事可謂一舉三得。

一為組織提供了資金,解決了燃眉之急。

二能拉近與馬慎的關係,提高在特務處的地位。

三能借江城站的名頭,開闢地下運輸路線,以後無論是運人還是運輸物資,安全性都會大大提高。

“瞧把你能耐的。”老松笑罵了一句。

吳聚笑道:

“等以後賺到錢,生意規模擴大,別說尋常物資,就算是藥品和武器,咱也搞得到。”

二人憧憬一番未來後,老松道:

“你上次的情報,是不是有誤?”

吳聚眉頭一皺,道:“怎麼說?”

“我還特意將情報傳給了老家。

老家明確答覆,近期沒有同志來江城。

你最近得提高警惕了。

無論是江城站還是小鬼子那邊。

一旦有異動,立即撤離。”

老松有些摸不著頭腦。

但他相信空穴不來風,事出必有因。

吳聚坐到椅子上,扶額沉思,過了許久,開口道:

“若真是這樣,只能說明小川琴音被人涮了。

放出這個訊息的人,極有可能就是馬慎。

其目的就是甄別江城站內部之人。

誰去他那裡打探訊息,誰就是內奸。

無論這人屬於紅黨還是日諜,總歸是有毛病。”

按照常理來看,吳聚的推理並沒有問題。

誰都想不到,這個訊息竟是宋應閣放出,用來尋找同志的。

“你和趙嚴軍曾去找過江濤打探訊息,會不會因此暴露?”

吳聚篤定道:

“不會。

江濤與馬慎素來不和。

而且趙嚴軍又與其來往甚密。

於情於理,他都不會把這件事告訴馬慎。

退一步說,即便他向馬慎服軟了。

可那日,我與趙嚴軍是在他爛醉後,才拐彎抹角地打聽了幾句。

他酒醒後,必然想不起來。”

“無論如何,你都得慎之又慎。

特務處不知多少人被小鬼子策反了。

保安處、警察局、江城行營的情況也不容樂觀。

江城的情報戰線的局勢,算是爛透了。

我中有敵,敵中無我。

如今咱們的每一步,都似行走在刀尖上。

稍有差池,就會萬劫不復啊。”

老松說著,又咳嗽了起來。

吳聚起身拍了拍老松的背,嚴肅道:

“你的身體不能再拖了。

必須立即回老家休養。”

“不行。我走了,江城這一攤子,誰能接過去?”老松態度堅決。

他不想休養嗎?

當然想。

能活著誰願意死呢?

但想找個擁有豐富地下鬥爭經驗、久經考驗,且有領導才能的人,豈是那麼簡單?

當初金陵的江去疾回老家時,萬睦是怎麼安排的?

他特意將帶在身邊,培養許久的葉強調了去。

為什麼調人生地不熟的葉強去接任?

因為實在無人可用。

從1927年4月12日,至今已有十年。

無數的革命志士,在果黨的殘酷迫害下或壯烈犧牲或改志保命又或叛變。

得以倖存,且堅定信仰者,少之又少。

而且地下工作,最考驗人的心理素質和臨機決斷。

一個合格的領頭人,才能最大程度保證同志和組織的安全。

能勝任者,又有幾人?

“老松……”

吳聚還欲勸說。

卻被老松揮手打斷。

“不必勸了。

我的身體,自己清楚。”

“唉……”吳聚只能嘆息。

老松拍了拍吳聚肩膀,道:

“才三十來歲,可別像個小老頭似的,整日唉聲嘆氣。交給你的任務,辦得如何?”

吳聚強笑道:

“日租界的浪花酒館,是日本特務機關的據點,只是他們背後是哪個勢力,我尚未查清。”

“無法確定嗎?”老松問。

吳聚搖搖頭,道:

“小川琴音身後的老闆,頗為神秘。

整日憋在酒館不露頭。

我連他是男是女都查不清。

更別說他和誰聯絡了。

不過他初來江城。

小川琴音這個小頭目,便得對其俯首帖耳。

由此可見,他必然有些來頭。

小鬼子不會無緣無故派他來,我能斷定他來江城定身負任務。”

老松道:“前些天,滬市的那起大案聽說了嗎?”

“你是說滬站一次性抓捕六十多名日諜的那個案子?”

吳聚當然知道。

這個案子早就傳遍了。

宋應閣更是被傳得神乎其神。

老松道:

“我收到訊息,被捕的六十多名日諜,都是日本人‘匕現計劃’的潛伏成員。

而且,這個計劃不止在滬市有,在金陵也有。

江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小鬼子定會在此佈局。”

吳聚皺眉道:

“你懷疑小川琴音的老闆來此,是為了執行匕現計劃。”

“不錯,這就是你接下來的任務。

透過小川琴音,弄清楚他們有沒有在執行匕現計劃。

如果有,查清執行到了哪一步。

儘量想辦法弄到名單。

咱們雖勢單力薄。

但對付小鬼子,也義不容辭。

有多少力,咱們就出多少力。”

“明白。”

二人密語片刻後,吳聚便拎著手提包離開了。

宋應閣見吳聚露頭後,沒有選擇跟上去。

雖不知小院裡發生了什麼。

但他基本能斷定,那處小院就是紅黨的據點。

吳聚真實身份,也呼之欲出。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宋應閣等天黑後,潛入小院,透過偷聽對話,確定此處就是江城地下組織秘密據點。

離開後,宋應閣還在後怕。

幸虧自己足夠謹慎。

若率先選擇逮捕吳聚,只怕得知真相後,定會追悔莫及。

吳聚此人,偽裝得太好。

又是替日本人監視趙嚴軍,又是策反李友,怎麼看都像個漢奸。

唯一讓宋應閣懷疑的點,便是他策反李友時,讓後者提供被捕同志的關押點,當後者的投名狀。

這種借力打力的行事手段,太像紅黨了。

所以,宋應閣才打算繼續甄別他。

如今吳聚的身份得以確認。

但又出現了另一個問題。

李友被捕,已將吳聚投靠日本人的事情,供了出來。

馬慎、肖威也知情。

如果宋應閣不對吳聚下手。

二人定會起疑。

“得想個法子,在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又不讓馬慎二人起疑的前提下,保他一手。”

當晚,宋應閣給戴笠去了封電報,將濟民堂的事情敘述一遍,並提出江城行營可能有日本人的奸細,要求請示委員長。

次日,馬慎將電報轉呈給宋應閣。

宋應閣譯電後一看,心裡有了底。

戴笠在電報中說,委員長同意對江城行營進行調查,但不可聲張,須暗中進行。同時,委員長已密電賀國廣,要求其配合宋應閣的行動。

論破壞力,內奸遠遠大於日諜。

尤其是身居高位的內奸,若不揪出來,日後定會造成巨大損失。

不同於滬站家大業大,就江城站這三瓜倆棗,想同時抓捕匕現計劃成員,遠遠不夠。

宋應閣需要保安處和警察局的配合。

而調動二者,又繞不開江城行營。

這三處機構中,若有內奸通報信。

抓捕行動便有失敗的風險。

這是宋應閣無法忍受的。

他打算將甄別江城站內部人員的任務,交給馬慎和肖威。

而他只需找個由頭,提供一下內奸名單,讓二人去探查、抓捕。

但這並不代表,宋應閣就能閒著。

他的任務,反而更重。

將任務佈置給馬慎、肖威二人後,宋應閣便趕到了江城行營,求見賀國廣。

不料秘書通傳後,宋應閣卻乾等了四五個小時。

直到下午一點多,才允其入內。

賀國廣很明顯在擺譜,想給宋應閣一個下馬威。

而他確實有這個資格。

論軍銜,宋應閣只是個上尉。

他卻是中將。

論職務,後者是個小科長。

而他是江城行營副主任,代理主任之職。

至於資歷。

宋應閣入職特務處,不過幾個月的時間,不提也罷。

在秘書的帶領下,宋應閣走進辦公室,見到了賀國廣。

賀國廣五十多歲,戴著黑框眼鏡,身材偏瘦。

不像帶兵打仗的將領,反而像個教書先生。

“你便是宋應閣?”

賀國廣語氣不善道。

特務處的名聲來不好。

哪怕宋應閣因周添武之事,在軍中名聲尚可。

但耐不住他是來找茬的。

“正是。賀副主任,我受委員長之命,特來江城行營調查。”

一句“賀副主任”,表明了宋應閣的態度。

他又不是橡皮泥,誰都能捏兩下。

賀國廣雖是中將。

但如何管得到特務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