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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審問(求追讀)

石川夏依與長島百合雖同為日諜。

但二者有本質的不同。

金陵沒有租界,長島百合在金陵潛伏之時,為掩人耳目,便偽造中國人的身份,化名如玉行事。

正是基於這一點,宋應閣才敢抓她。

就算她被捕的訊息洩露,日本人也無法光明正大的營救她,更無法指責中國。

不然就等於承認了長島百合的日諜身份。

石川夏依卻不同。

她一直躲在日租界的酒館不露面。

也沒有偽造中國人的身份。

或許是為了保護她。

天羽英二還給她安了個外交人員的身份。

這就等於給了她一張護身符。

就算她的間諜行徑暴露,中國也拿她沒有絲毫辦法。

至於綁架、暗殺她,更是萬萬不可。

當年金陵領事館副領事藏本英明,因個人原因失蹤,小鬼子立即藉機生事,鬧了個滿城風雨。

好在最後藏本被尋到,小鬼子沒了藉口。

否則誰也無法預料事態會發展到哪一步。

若宋應閣真將石川夏依綁了、殺了。

小鬼子定會藉機發難。

要知道,江城的日租界現在可駐紮著海軍陸戰隊的兩千名士兵呢。

萬一起了軍事衝突。

這個後果,沒人能承擔得起。

“內奸易除,鬼子難抓啊。

想抓石川夏依,還得想個法子才行。”

宋應閣感慨了一聲。

雖現階段,動不得石川夏依。

但匕現計劃的潛伏人員卻跑不掉。

他們可都偽造了中國人的身份。

偉雄路,二層小樓。

馬慎帶著李友,叩響了大門。

肖威開門,馬慎率先進入。

李友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

宋應閣已在客廳等候多時。

“宋科長,人帶到了。”馬慎恭敬道。

“有勞。”宋應閣回了一句。

隨即,三人都看向了李友。

李友心中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但為時已晚。

“知道我是誰嗎?”宋應閣冷笑道。

李友硬著頭皮,敬了一禮道:

“特務處有不少姓宋的科長。

但能讓馬站長如此敬佩的。

只有本部A科的宋科長。”

宋應閣走到沙發旁坐下,翹起二郎腿,掏出匕首把玩,道:

“倒有幾分眼力見。

既然如此,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答對了,沒有獎勵。

答錯了,有懲罰。

你可得想清楚再回答。”

有道是做賊心虛。

李友見宋應閣這番姿態。

第一反應便是,自己為日本人效力的事情暴露了。

但仍強裝鎮定道:

“宋科長請問,卑職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宋應閣冷笑道:

“說說吧,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投靠的日本人。”

此言一出,客廳裡落針可聞。

李友低著頭,心裡大吃一驚。

隨之而來的是無盡的恐慌。

特務處的家法,他又豈能不知。

不承認尚有活路,一旦認下,死路一條。

“宋科長明鑑。

特務處與日本人不共戴天。

卑職又豈會做小鬼子的走狗?”

宋應閣沒有廢話,將匕首扔給肖威,下令道:

“他答錯了,切一根手指。”

十人之中,李友最不可能是同志。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賭棍。

賭紅眼,連親閨女都賣了。

這種人已被賭博迷住了心竅。

意志力、自制力極差。

退一萬步說,即便他曾經是紅黨,也必然已變節。

肖威走到李友身後,一腳將其踹翻在地。

而後踩住他左手腕,拔出匕首。

刀刃尚未臨身,李友便撕心裂肺地喊道:

“宋科長,冤枉啊。

我真沒有投靠日本人。”

宋應閣掏了掏耳朵,下令道:

“真是聒噪。

肖威,切他兩根手指。”

聞言,李友開始劇烈的掙扎。

馬慎趕緊上前幫忙,將其死死按住。

肖威不再猶豫,對準李友的無名指、小拇指,切了下去。

利刃劃破皮肉,手、指分離,鮮血濺了一地。

“啊!”

李友捂住傷口,痛苦的吼叫著。

“我再問一遍,你什麼時候開始為日本人辦事?”

宋應閣的聲音似惡魔的低吟,在李友耳邊迴盪。

見前者真敢動手,李友心中的最後一絲僥倖也沒了。

他的事,瞞不住了。

“去年,是去年年底的時候。”

聽聞此言,馬慎臉色當即一變。

李友可是老特務了。

連他都叛變了。

可見江城站被滲透的何等嚴重。

“宋科長,卑職御下不嚴,請您責罰。”

宋應閣身為A科的副科長,本無權追究馬慎的責任。

但他兼任督察股的副股長後,手握監察之權,叛變之事,恰好在他的職責範圍內。

更別提,戴笠有令在先。

宋應閣當然不會為此處罰馬慎。

這一點後者也清楚。

馬慎主動請罪,也是為了表明態度。

“何罪之有?”

宋應閣擺擺手,揭過了這一茬,隨即道:

“李友,我給你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只要你如實回答。

可酌情減輕你的刑罰。

若繼續冥頑不靈。

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叛徒必死無疑。

這般說,也是為了早點撬開李友的嘴。

“多謝宋科長。”

李友忍痛跪地,連連叩頭。

有活著的希望,他當然不想死。

“詳細說說日本人接近你、策反你的經過。”宋應閣道。

“是、是。”

李友組織一番語言後,開口道:

“我平日雖愛賭兩把。

但並未欠下什麼債務。

可去年八九月份的時候。

情報一組的吳聚找到我。

說有個賺錢的機會。

問我願不願意參與。

哪兒有人會嫌錢多?

而且我與吳聚,前後腳加入情報科一組。

平日關係尚可。

料定他不會坑我。

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吳聚先前在情報科任職。

趙嚴軍來到江城站後。

情報科已沒有組長的空缺。

江濤為了提攜後者。

便讓其擔任潛伏小組的組長。

有了這份履歷。

一旦有組長之位空出來。

趙嚴軍能名正言順的接任。

吳聚因資歷老,經驗足,便被江濤派去輔佐。

“我本來以為是什麼賺錢的營生。

不曾想吳聚竟帶我去了法租界的聚鑫賭館。

與他同行的,還有個年輕女子。

吳聚說年輕女子,是江湖奇人、賭術高手。

問我要不要跟在後面,玩幾把。

我一時胡塗,便答應了下來。

那一晚,我足足贏了五六百法幣。

從那以後,我便頻繁出入聚鑫賭館。

一開始,確實贏多輸少。

可有次運氣不佳,我身上帶的錢,全輸完了。

這時,吳聚提議可以向賭館借錢。

三日之內還款,不收利息。

我腦袋一昏,便答了下來。

可誰能想到剛借的幾百法幣,轉頭又輸完了。

為了翻本,後面幾個月,我又陸續借了五六次。

結果,血本無歸。

利滾利之下。

我欠的錢越來越多。

很快就積攢到了五千法幣。

我沒辦法,只能把能賣的都賣了。

結果還是堵不上這個窟窿。

這時,吳聚帶著那個年輕女人找到我。

說只要我幫他們一個忙。

便幫我還清賭債。

我病急亂投醫,沒想那麼多,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宋應閣閉目凝思。

他本以為吳聚不過是小川琴音策反的特務之一,無甚出奇。

可從李友提供的資訊來看。

吳聚與小鬼子的牽扯頗深。

說不定,他是十人之中最早叛變的那個人。

“他們要你做何事?”

“長安事變發生後,委員長平安返回金陵。

胡飛為了拍馬屁,便下令肅清江城的紅黨。

但紅黨就像下水道的老鼠,藏頭露尾慣了,哪有那麼好抓?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

還真讓我們抓住一名疑似紅黨之人。

但那人嘴巴很嚴。

我們一時之間,沒能撬開他的嘴。

當時吳聚已被派去潛伏。

按理說,這件事保密程度很高,他無處得知。

但他對事情經過好似很瞭解。

當時為了保密,那名紅黨並未被關押在江城行營。

而是關押在了一處秘密宅院。

吳聚要求我向他提供秘密宅院的地址。

我自然一口回絕。

誰曾想,第二日聚鑫賭館的人便帶人堵住了我,要求我立即還錢,否則就要按規矩辦事。

聚鑫賭館背後的老闆是法國人,我惹不起。

被逼無奈之下,我只得將秘密宅院的地址告訴了他。

吳聚也確實替我還了賭債。

他能掏出那麼一大筆錢,必然不簡單。

我懷疑他是紅黨。

果不其然,到了次日,那名被捕的紅黨,便被營救走了。

可吳聚攤牌的那一刻,我卻驚掉了下巴。

他並不是什麼紅黨。

而是在為日本人辦事。

那名紅黨確實被救走了。

可救走之後,卻被他給殺了。

那名年輕女子是日本人,是他的上級。

他們之所以這麼做,就是為了拖我下水。

我透露了秘密宅院的地址。

導致那名紅黨被救走。

並連累幾名看守的同僚犧牲。

我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只得答應為他們效命。”

聽完李友的敘述,宋應閣頓時腦中閃過好幾個念頭,沉思許久後,緩緩道:

“這個吳聚倒是有些意思。”

“宋科長,不如立即抓捕吳聚,他既然能幫小鬼子策反咱們特務處的人,必定早就叛變了。”馬慎怒聲道。

江城站出了一個又一個叛徒,讓他感覺很是丟臉。

宋應閣搖搖頭,道:

“不可。

吳聚似乎在小鬼子那邊頗受信任。

他一旦被捕。

鬼子們定會發現端倪。

到時候抹除一切痕跡。

咱們還怎麼甄別內奸?”

“宋科長所言甚是,是我思慮不周了。”

馬慎是個優秀的執行者。

卻不是合格的決策者。

宋應閣看向李友,繼續問:

“你被策反之後,日本人讓你做過哪些事?”

李友回憶一番,道:

“多是竊取特務處的機密的情報。

除此之外,有個任務倒頗為蹊蹺。”

“什麼任務?”宋應閣追問道。

“中山路有間名為濟民堂的藥房。

平日裡多為貧苦人家診治。

口碑一直不錯。

上個月,忽然有人舉報濟民堂暗中販賣煙土精。

江城行營禁菸督察處接到舉報後,立即突擊檢查。

雖沒有搜到煙土精。

但仍將濟民堂的老闆,帶了回去,嚴加拷問。

特務處與江城行營有些關係。

我在禁菸督察處也有熟悉之人。

小鬼子便讓我去打探訊息。

並表示可以出錢疏通關係,儘快放出濟民堂老闆。

由於沒有證據,我又塞了些錢,濟民堂老闆很快便被放了出來。

雖然沒有證據,但我覺得濟民堂的老闆,是小鬼子的人。

日本人搞不清濟民堂老闆真正被捕的原因。

所以才會著急忙慌的讓我去打聽訊息並營救。”

聽到“濟民堂”,宋應閣腦海中立即劃過“樂善堂”三個字。

樂善堂可是日本在華最早的間諜機構之一。

這二者之間,會不會存在某種關聯?

“你與日本人如何聯絡?”

“很少聯絡。

平時都是透過死信箱聯絡。

偶爾那個年輕女人會主動來找我。

如果我有緊急事件需要彙報。

可以去找吳聚。”

“還有什麼要說的?

想清楚了。

你今天的回答。

決定了你的生死。”

李友仔細回想一番後,道:“前兩天那個年輕女人找到我,說江城站截獲了紅黨來此的訊息,讓我想辦法打探清楚。”

“有這回事嗎?”

宋應閣扭頭看向馬慎。

馬慎一臉詫異,道:

“絕對沒有,否則我會第一時間向您彙報。”

“看來小鬼子被人涮了啊。”宋應閣猜測道。

馬慎想了想,道:“應當是如此。”

宋應閣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張素描畫,問:

“你口中的年輕女人,是不是她?”

“沒錯,就是她。”李友一口咬定。

白紙上正是小川琴音的肖像畫。

“還有別的需要補充嗎?”

李友思索片刻後,搖了搖頭。

宋應閣道:

“馬站長,遣兩人來此,嚴密看守李友。”

“是。”馬慎應聲而去。

李友的供詞,給宋應閣提供了三個資訊。

一、吳聚早已投靠日本人,並幫助其策反同僚。

二、聚鑫賭館、濟民堂與日本人有關係。

三、江城行營或禁菸督察處也被滲透了。

濟民堂肯定提前接到情報,將海洛因轉移了。

這才讓禁菸督察處的人搜不到證據。

但考慮到小川琴音事後讓李友去打探情況。

說明洩密之人的身份,在江城行營比較敏感,不能輕易出面。

這件事也給宋應閣提了個醒。

如果江城行營都被滲透了,那保安處、警察局呢?

看來,江城情報戰線的形勢比滬市更為惡劣啊。

宋應閣囑咐肖威看好李友後,便離開小樓,去到了法租界,打算再盯盯吳聚。

他總覺得吳聚的行事手段,有種熟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