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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賀家二少(求追讀)

“這身世之謎。

我便不越俎代庖了。

還是讓肖老弟說您吧。”

馬慎笑道。

一開始,他並未將肖威放在心上。

幫助他尋找家人,也是看在宋應閣的面子上。

可如今,他卻不敢有絲毫輕視之心。

宋應閣將目光投向肖威,笑道:

“說說吧,我也想知道你家人到底是誰。”

肖威目露感慨,回話道:

“卑職這次來江城尋親,本來未抱希望。

畢竟我被拐賣之時,年齡尚小。

腦子有印象的東西只有兩個。

一座高高的水塔和一間油鹽鋪子。

在馬站長的提示下。

我去見了漢口水塔。

它確實是我小時候見過的那一座。

但油鹽鋪子卻始終尋不到。”

頓了頓,肖威繼續道:

“尋不到鋪子,我只能抓住水塔這條惟一的線索。

馬站長告訴我,水塔由漢鎮既濟水電公司於1909年建成,並不對外開放。

我當年能登上水塔。

說明家人或親戚,極有可能在既濟水電公司工作。

但我走訪了許多水電公司的老員工。

他們印象裡,並沒有那位同事家丟了孩子。”

“後來呢,如何尋到親的?”宋應閣追問。

肖威笑道:

“其中有位老員工的一句話,給我提了醒。

他說,我的長相與他們公司的賀董事,頗為相似。

且他聽傳聞說,賀董事家在二十來年前,也確實走失了一位孩子。”

“這位賀董事便是你父親?”宋應閣笑道。

“對。

經過那位老員工介紹。

我與賀董事見了一面。

他一見到我手臂上的疤。

便將我認了出來。

據他所言。

這條疤痕。

是我小時候頑皮摔傷而留。”

宋應閣欣慰道:

“過程雖曲折,但總歸結果是好的。”

馬慎聽了半天,見肖威沒說到重點,便接過話頭道:

“宋科長可知這位賀董事是何人?”

宋應閣想了想,道:

“既是水電公司的董事。

想來也是位商人。

江城地界上姓賀的商人。

我知之甚少。

只記得江城商會的董事賀衡甫。

肖威的父親總不能是他吧?”

馬慎“哈哈”一笑,道:

“宋科長果然慧眼如炬。

您這一猜。

還真給猜著了。”

“真是啊?”宋應閣一驚,將目光投向了肖威。

肖威點點頭,道:“確實是家父。”

好傢伙。

賀衡甫可是位傳奇商人。

他從學徒開始,到油鹽鋪,最後硬生生幹成了“桐油大王”。

你以為這就完了?

1929年的時候,油市正旺,躺著都能賺錢。

但賀衡甫深感只有實業才能救國。

便將主動停辦衡昌油行,改為由原職工集體出資,成立亦昌油行,業務也全部由後者接手。

同時,只象徵性地收取少量租金,並留下一大筆現金,供亦昌油行週轉使用。

辦完這件事後,賀衡甫將全部資金和精力,全部投入到實業。

既濟水電公司、裕大華紡織工業、大興煤礦、源華煤礦……

同時他還是慈善會的會長、孤兒院的董事長,每逢天災人禍,出錢出力。

到後來,全面抗戰爆發之初,在他的牽頭下,江城商界認購了150萬的國債,並籌集了大量物資,送至前線,救濟難民。

江城淪陷前,他又救助、疏導難民,並出資助其撤離。

這是一位真正的愛國實業家。

“科長,不知您今晚是否有空?

家嚴想設宴款待,向您表達謝意。”

肖威發出了邀請。

宋應閣點點頭,笑道:

“那敢情好。

我啊,也想見見你父親這位商業鉅子。”

賀家在江城實力雄厚。

早晚有用得著的地方。

“馬站長,不知您今晚……”

肖威話尚未說完,馬慎便一口答應下來:

“有空、有空。”

“好,我這便去打個電話,通知家父。”

肖威離開後,宋應閣聊起了正事。

“這處米鋪。

還是胡飛任站長之時所設。

早就暴露在日諜眼皮子底下了。

馬站長,江城站是時候尋個新的據點了。”

“這……”馬慎一臉為難。

“怎麼了?”宋應閣皺起了眉頭。

馬慎嘆道:

“宋科長,您有所不知。

如今,江城站捉襟見肘。

實在是無錢可用。”

“經費呢?”宋應閣奇道。

“江城站每月的經費。

僅有兩千元法幣。

但每月,至少花費三千法幣。

徐量活著的時候,江城站尚能透過他做些生意,賺些錢補貼經費。

但毛主任上任後,這條線便斷了。”

馬慎這個站長,幹得也是憋屈。

但經費不夠用,在特務處是普遍現象,大多數的站,都需自籌經費。

想立功,除了不怕死,更得有錢。

錢,就是情報。

宋應閣想了想,道:

“毛人風已死。

新的書記室主任,懸而未決。

生意的事,估計要拖上一段時日。

不過江城位置這麼好。

處長不會讓你們這條路線,白白荒廢的。”

“毛人風死了?”馬慎詫異道。

“死了,由我親手槍決。”

宋應閣咧著嘴,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馬慎大驚失色,同時下定決心,以後決不能惹宋應閣。

“死得好。

聽說他一直與您不對付。

真是不知好歹。”

宋應閣繼續道:

“我記得,你們江城站的許多隊員,不是在江城行營辦公廳第三科掛職嗎?沒有津貼和經費嗎?”

辦公廳第三科,也就是調查科。

這個調查科,實際上一直由江城站負責,只不過名字不同罷了。

當年,毛人風就曾擔任過調查科第一股股長。

馬慎愁眉苦臉道:

“何主任未被調回金陵之時,經費都是正常發。

但賀國廣代理江城行營主任後,以經費緊張為由,停了調查科發的經費。

不然日子還能好過些。”

他口中的何主任,便是有“鄂省王”之稱的何成軍。

因在長安事變之中站錯隊,表錯了態,後被蔣光頭調回金陵任在軍事委員會任虛職。

江城行營的主任一職,便由谷戎接手。

但後來谷戎又去西北,當了長安行營主任,一心不可二用,便讓賀國廣代理江城行營主任。

“賀主任是在針對我們特務處?”宋應閣疑惑道。

馬慎搖了搖頭,道:

“應該不是。

許多部門的經費,都有所削減。”

宋應閣點了點頭,既然不是刻意針對,便不用格外關注。

“經費的事,無須擔心。

我現在和鄭西林、張炎原私下做些生意。

你若有興趣一起賺錢。

便等此間事了,隨我一道我回京。

到時候,與他二人商談一番。”

繫結了利益關係,才能更好地控制。

馬慎先是一喜,隨即面色尷尬道:

“宋科長,我這實在拿不出本錢啊。”

行賄只掏得出三根大黃魚的人,能有本錢就怪了。

“無妨,我先借你一萬法幣當本金。

等賺錢了,再還給我便是。”

正所謂,送佛送到西,沒有隻幫一半的道理。

馬慎連連道謝,嘴巴都合不攏了。

“宋科長,您的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都是同僚,理應互幫互助才是。”宋應閣笑眯眯地道。

馬慎秒懂,拱手道:

“若宋科長有什麼事,是我能幫到的,儘管開口,我絕不含糊。”

“行了,那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

宋應閣收起笑容,語氣嚴肅道:

“處長的電報,你收到了吧?”

馬慎道:

“已收到。處長有令,這段時間,江城站全體人員,皆聽您號令。”

“好。馬站長,我需要查閱你們江城站,全體人員的檔案,包括你的。”

肅清內奸,避免洩密,方能集中力量對付日諜。

馬慎看了眼腕錶,道:

“宋科長,檔案全存放在江城行營調查科,那裡更安全。

現在快四點了。

過江趕去,只怕會耽誤晚宴。

不如明早再去?”

宋應閣點點頭,同意了下來。

等肖威打電話回來後,宋應閣對著他道:

“離赴宴還有些時間。

你去把車開來,帶我在江城逛一逛,熟悉下地形。”

肖威尚未回話,馬慎一臉尷尬道:

“江城站只有一輛小汽車。

去年的時候便壞了。

如今,只有卡車可用。”

宋應閣一臉無語,道:

“腳踏車總有吧?”

“有、這個有。”馬慎忙道。

肖威猶豫片刻,道:

“站長,不如用我的車?

我哥前兩日,剛給我買了一輛。”

宋應閣笑道:

“差點忘了,你現在可是富家子弟。

行,就用你的車。”

兩人說著,離開米鋪。

為了不讓人注意江城站的駐地,肖威將車子停得有些遠,二人步行前往。

“和家人相認的感覺如何?”宋應閣問。

“恍如夢中。”肖威感慨道。

宋應閣拍了拍其肩膀,道:

“等這段時間忙完。

回金陵一趟,將丁薇和孩子接過來吧。”

除非肖威瘋了,否則不會叛變。

繼續拿捏著他妻兒,也沒什麼意義。

而且,就算宋應閣不主動提這件事,賀衡甫在晚宴上也會提及。

還不如干脆順水推舟,送出個人情來得划算。

“多謝科長。”

肖威是真的感激宋應閣。

以他日諜的身份,若落在旁人手裡,別說他自己的命,哪怕是妻兒,都可能會收到牽連。

更別提,來江城尋親了。

二人說話間,上了車。

隨後,肖威開車,宋應閣專心致志地看向窗外,默默記下地形。

車子開到租界,尤其是日租界後,宋應閣讓肖威放慢速度,時不時地還停車,下去走一走。

就這樣,到了六點多鐘,二人才朝著天津路的怡廬趕去。

怡廬由是賀衡甫與其五哥共建,今年才落成,有六幢。

賀衡甫和其長子各住一幢。

車子開進院子後,肖威道:

“家嚴說,設家宴款待,方顯重視。

嚴父還特意請了兩位名廚。

一位做浙菜,一位做咱們地道的鄂菜。

保證讓您吃到家鄉菜和咱們江城的特色菜。”

“有心了。”宋應閣道。

剛停好車,樓房裡便走出兩名男子,年長者五十來歲,年輕的二十六七歲,觀其面相,皆與肖威有五六分相似。

“您便是宋科長吧?”賀衡甫隔著老遠,便伸出了手。

宋應閣快走幾步,雙手握住賀衡甫,道:

“賀會長,久聞大名,今日一見,不勝榮幸啊。”

賀衡甫用力晃了晃宋應閣的手,道:

“宋科長的事蹟。

我可都聽芥全說了。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肖威原名賀芥全。

宋應閣謙虛道:

“賀會長過譽了。

我這種武人,只能使些蠻力。

國家想要發展,還是得靠您這樣的實業家。”

賀芥孫上前一步,拱手道:

“宋科長所行之事,常人遠不能及,真乃世奇人。”

肖威介紹道:

“這位是我兄長,在銀行工作。”

宋應閣回了一禮,笑道:

“哪裡哪裡。

金融業乃百業之母。

賀兄才是真正的青年才俊啊。”

說話間,馬慎蹬著腳踏車,也來到了。

幾人寒暄片刻後,賀衡甫便拉著宋應閣的手臂,走進小樓。

隨後,眾人來到餐廳落座。

不用吩咐,傭人陸續上菜。

賀衡甫笑道:

“來到咱們江城,不吃魚可不成。

紅燒鮰魚、松鼠鱖魚、青魚划水。

除了魚,還有咱們的鄂省三蒸,蒸魚蒸肉蒸蔬菜。

跑馬蛋、水晶球、一品豆腐,也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來,宋科長、馬先生,咱們動筷子。”

說著,便給二人夾菜。

宋應閣中午並未吃飯,早已餓了,自然卻之不恭,大快朵頤。

酒過三巡,賀衡甫感慨道:

“說來也真是奇妙。

多年前,我曾帶兩位犬子,登上既濟水電公司建造的水塔。

芥全當時才四歲多。

不曾想,他竟記住了這件事。

七八年前,我入資既濟水電公司,成為董事。

而芥全僅憑依稀的記憶,找到這家公司。

又透過老員工聯絡上我。

試想,我若沒有入資既濟水電,這條線索便斷了。

如今恐怕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這一切,確實像被安排好了似的。

宋應閣道:

“賀會長,芥全這一路走來,堪稱九死一生。

且不提芥全在日本人手底下熬過這麼多年,得以安全回到國內,已十分難得。

單說我在金陵,抓了那麼多日諜,能得以活命者屈指可數。

而芥全便是其中之一。

依我看,芥全能得以平安歸家,皆是賀會長平日行善積德的福報啊。”

賀衡甫端起酒杯,站起身子,道:

“宋科長和馬先生的恩情,我們賀家必將牢記於心。

這一杯,我敬您二位。”

二人不敢託大,連忙站起身子,飲了這杯酒。

坐下後,賀衡甫又道:

“芥全,咱們賀家素來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你雖身不由己,但總歸做錯了事。

好在手上未沾過同胞血,尚能回頭。

日後,斷不可與日本人有絲毫瓜葛。

若膽敢再犯,不必國法懲治你。

我賀衡甫定大義滅親。”

“父親放心,孩兒定痛改前非。”肖威起身嚴肅道。

“還不快給宋科長磕個頭,以謝救命之恩。”賀衡甫喝道。

肖威離開座位,走到宋應閣身前跪下,磕了頭。

宋應閣將其拉起來,道:

“當初,我饒你一命,也是看你真心悔過的份上,不必如此。”

賀衡甫又道:

“宋科長,我有個不情之請,還望您能成全。”

“賀會長請說,我盡力而為。”

宋應閣沒把話說滿,他已猜到賀衡甫所求是何事。

“我前些年定下了規矩。

賀家子弟一律不準從政、參軍。

犬子如今在特務處任職,嚴格說來,也算參了軍。

不知宋科長可否放其歸家經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