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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斷魂谷

其中一場發生在“斷魂谷”的遭遇,卻尤為兇險可怖,前所未有,彷彿整個魔域深淵的所有怨魂厲鬼都傾巢而出,魔域之主摩羅積蓄了萬古的暴戾與惡意,在此刻毫無保留地傾瀉而下。視野所及之處,但見天昏地暗不見曦光,但見魔雲翻滾如釜中沸水,層層疊疊,遮天蔽日,整個蒼穹都被染成一片汙濁不堪的墨色玄黑,連那曾經璀璨的星光也被這無邊魔氣徹底吞噬、湮滅,天地間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壓抑與絕望。腳下的大地在無數猙獰魔足的瘋狂踐踏下痛苦呻吟,一道道蛛網般的巨大裂痕四下蔓延,深不見底的幽暗地穴中噴湧出濃烈刺鼻的硫磺惡臭,裹挾著焦糊與腐爛的氣息,彷彿連通九幽地獄的大門已然洞開,要將世間一切生靈盡數拖入萬劫不復之地。

無數形態各異的猙獰魔物匯聚成一股粘稠如瀝青般的汙濁潮水,從四面八方瘋狂湧來:它們自那扭曲盤結、鬼影幢幢的枯木林中嘶吼而出,枯枝如鬼爪般在風中搖曳,發出“嘎吱嘎吱”刺耳的摩擦聲,彷彿有無數冤魂在其中泣血哀嚎;它們自那嶙峋慘白遍佈骸骨的山岩裂隙中掙扎爬出,岩石縫隙間滲出腥臭粘稠的血水,匯聚成一條條蜿蜒的血色小溪,蜿蜒流淌在焦土之上;它們更自那深不見底、噴湧著硫磺惡臭的幽暗地穴中洶湧撲出,嘶吼著,咆哮著,層層疊疊,鋪天蓋地,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鐵桶合圍之勢,誓要將這方寸之地徹底碾碎、吞噬殆盡,連一絲魂魄都不留下。

那些魔物個個面目可憎至極,獠牙森然如淬了劇毒千年的鐵戟,交錯的利齒間不斷淌落著墨綠色的腐蝕性涎液,每一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立時便發出“滋滋”的恐怖聲響,騰起陣陣刺鼻的青煙,蝕出一個個碗口大小的深坑,坑底還在不斷冒著氣泡翻湧,彷彿有活物在其中蠕動,散發出令人作嘔的心寒。它們周身翻騰的濃稠黑氣如同滾沸的油鍋一般滋滋作響,每一次淒厲的嘶吼都尖銳得似萬鬼齊哭,那聲浪震徹整個斷魂谷,直透骨髓深處,令人神魂欲裂,耳膜刺痛滲出血絲,五臟六腑都為之翻騰攪動,連心跳都彷彿被這無形的魔音緊緊攥住,幾乎要停止跳動。死亡的腥臭氣息濃郁得幾乎凝成實質,粘稠得化不開,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胸口,令人窒息欲嘔,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滾燙的刀刃,灼燒著喉嚨與肺腑,但眾人依然咬緊牙關,強行忍耐,將翻湧的血腥氣壓回腹中。

面對這滅頂之災般的魔潮,眾人背靠背結成防禦圓陣,死死釘在核心高地之上,氣息沉重粗濁如同無數破損的風箱在艱難鼓動,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疲憊的肺腑。額角豆大的汗珠混雜著傷口不斷滲出的血水滾滾而下,浸透了早已遍佈裂痕與汙跡的道袍前襟,又在衣襬處凝成沉甸甸的血滴。那粘稠溫熱的汗血混合物順著沾滿血汙與塵土的臉頰滑下,蜿蜒如血淚,滴落在腳下被反覆踐踏、泥濘不堪的土地上,暈開一小片又一小片深色痕跡,迅速被新落的汙血覆蓋。然而,他們的腳步卻沉穩如萬年磐石深深紮根大地,縱使腳下土地早已被魔血反覆浸透變得鬆軟如沼澤,每一次微小的移動都帶起粘稠的血漿與碎肉,他們依舊寸步不退,每一根肌肉纖維都在極度緊繃的重壓下微微顫抖,卻依舊如雕塑般堅守著這搖搖欲墜的最後一道防線,將生死置之度外。

手中刀光劍影疾速輪轉,劃破瀰漫著濃重血腥與死亡氣息的空氣,發出尖銳刺耳的金屬嘶鳴與裂帛之聲,無數道凌厲的寒芒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閃耀著致命光華的死亡之網,將撲近的魔物切割絞碎。每一次凌厲的絞殺都精準地劈砍在魔物關節、眼窩、咽喉等最脆弱致命之處,帶起一蓬蓬刺目的、如妖異花朵般瞬間盛開又驟然凋零的血花,汙血飛濺如暴雨傾盆,腳下的土地早已被層層浸透成深褐近黑的粘稠泥沼,每一次抬腳落腳都深深陷入那滑膩的血肉泥漿之中,發出令人牙酸的“噗嗤”、“咕嘰”聲響,那是踩爛血肉與碾碎骨骼的聲音,但陣中無人有暇顧及這令人作嘔的觸感,眼中只有前方潮水般湧來、形態各異、獠牙畢露的無盡魔影,心中只剩下揮劍、劈砍、格擋的決絕本能。

“結陣!守禦!”凌清涯一聲暴喝,聲浪如平地驚雷炸響,瞬間撕裂了戰場上喧囂刺耳的魔嘯鬼嚎——那魔嘯如同萬千冤魂齊聲哭嚎,陰冷邪異,直透骨髓,令人心神俱顫。他的聲音卻沉穩如亙古磐石,字字鏗鏘如鐵,穿透層層混亂的廝殺與哀嚎,瞬間如定心之錘砸在眾人心頭,穩住了即將潰散的心神。原本因同伴傷亡而慌亂失措的弟子們,彷彿被無形的力量注入,紛紛挺直了佝僂的脊樑,眼神中的恐懼與迷茫迅速褪去,轉為玉石俱焚般的堅定,手中兵刃緊握,體內殘存的靈力被強行激發,悄然在周身凝聚起微弱卻不容忽視的光暈。

凌清媄作為陣中的主要防禦者,立刻響應,雙手翻飛快如閃電,指尖靈力澎湃湧動,彷彿有無數細小而玄奧的符文在肌膚下飛速流轉生滅。她十指如穿花蝴蝶般交錯飛舞,瞬間結出一道繁複玄奧、蘊藏上古威能的上古法印——每一次指訣變幻都帶起微弱卻無比聖潔的流光,那光芒如晨曦初露穿透陰霾,絲絲縷縷淨化著周圍汙穢粘稠的邪魔氣息。龐大的靈力自她丹田湧出,經由雙臂自掌心噴薄而出,匯聚成一道璀璨奪目的耀眼光柱,直衝被魔氣染得昏黑的雲霄,映照得她額間不斷滾落的汗珠晶瑩剔透,如同星辰。

剎那間,一面凝實厚重、流光溢彩如七彩琉璃的巨大靈力護盾,在她與身後數名氣息奄奄、無力再戰的傷員身側轟然展開!護盾表面光華流轉,映照出戰場紛亂廝殺的光影:刀光劍影交錯閃爍,魔物猙獰咆哮著撲來,卻在撞上護盾時如泥牛入海,無聲消弭,只激起圈圈漣漪。護盾上每一道流轉的波紋都如水晶般剔透純淨,散發著令人心安的精純靈力氣息,將傷員們牢牢籠罩在一片相對溫暖的屏障之中。他們蒼白的臉上終於浮現一絲得以喘息的生機,乾裂的嘴唇微微翕動,眼神中透出劫後餘生的深切感激。而凌清媄纖弱卻挺拔的身影,在七彩光華的映襯下屹立不倒,衣袂飄飄,宛如降臨在血海煉獄中守護生命的聖潔女神。

恰在此時,異變陡生!一頭潛伏於暗影深處、形如巨蜥的魔首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嚎,聲波震盪四野,震得眾人耳膜刺痛。數根閃爍著幽綠毒芒、粗如兒臂的淬毒骨刺,攜著撕裂空氣的惡風,從側面視覺死角迅猛襲來,尖端劃破空氣帶起微不可查的漣漪,直指護盾邊緣靈力流轉相對薄弱的節點!“砰!”一聲沉悶巨響,靈力護盾劇烈震盪,硬生生擋下這陰險致命的偷襲,巨大的撞擊力令原本平滑的盾面瞬間漣漪狂湧,七彩光影劇烈流轉明滅,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幾近破碎!

這劇烈的光影變幻映照出凌清媄陡然蒼白卻緊抿成一條直線的唇線,以及她目光如鋼鐵般堅毅的側臉。她的動作依舊乾淨利落,額前幾縷被猛烈氣浪吹起的碎髮也無法動搖她分毫。骨刺上附著的墨綠色粘稠毒液如同活物,瘋狂腐蝕著護盾邊緣,激起細微卻令人心悸的“滋滋”聲,伴隨著縷縷青煙升騰。凌清媄牙關緊咬,體內精純的靈力被壓榨到極限,源源不斷、毫無保留地注入搖搖欲墜的護盾,使得護盾不僅沒有崩潰,反而在毒液的侵蝕下爆發出更為璀璨奪目的光華,如同汙濁魔氣翻湧的夜空中最亮的星辰,死死釘在原地,為身後同伴撐起一方寶貴的喘息之地。

與此同時,凌清涯如定海神針般巍然屹立於核心戰圈中央,強大的氣場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無形的壓力令腳下本就浸透魔血的土地寸寸龜裂,蛛網般的裂痕“咔嚓嚓”蔓延至數丈開外。他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穿透瀰漫的血霧與煙塵,掃視全場每一個瞬息萬變的角落,指令清晰如金鐵交鳴,一字一句精準排程著每一處搖搖欲墜的攻防節點:“左翼!靈力灌注足三陽經!加強防禦!雲老,右側!三隻魔鷲襲擾!古掌門,正面魔潮主力交給您了!”

他的聲音並不高昂,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與力量,如雷霆貫耳,竟暫時壓過了震耳欲聾的魔物嘶吼。他雙手虛按身前,十指如撥動無形琴絃,精純的無形靈力化作千絲萬縷,如蛛網般蔓延而出,迅速連線、加固著各處因傷亡而搖搖欲墜的防禦陣線,指尖靈光明滅閃爍,如同指揮戰陣的星辰。在魔物此起彼伏的哀嚎與衝鋒聲中,本已瀕臨崩潰、出現缺口的陣線,竟奇蹟般地重新變得穩固,如同被無形巨手強行捏合、鑄就的銅牆鐵壁。凌清涯眉宇間冷峻如萬年不化的寒冰,每一道簡潔的命令都化作戰場上實質的雷霆之威,聲波所及,震得周遭翻湧的魔氣如沸水般劇烈波動,暫時無法靠近其周身丈許之地,形成一小片無形的禁區。

雲崖子則如閒庭信步般,悠然遊走於黑氣翻湧、血肉橫飛的修羅場邊緣,神色淡然無波,彷彿眼前這屍山血海、魔影幢幢的恐怖廝殺不過是尋常庭院裡的景緻。手中那柄古樸長劍始終未曾出鞘,僅以劍穗輕揚,寬大的袍袖隨風鼓盪。然而,在他看似隨意揮灑之間,卻有無形氣勁勃發,初時柔韌綿長如江河奔湧,觸及魔物時卻又瞬間變得勢如破竹,鋒銳無匹。在魔物攻勢最為密集、陰毒之處,他每每於間不容髮之際,身形微動,劍穗如拂塵般輕飄飄拂過,便如清風撥開厚重烏雲般,將那些刁鑽狠辣、直取陣中弟子要害的骨刺、毒液、暗影觸手悄然引偏,或卸力,或化解於無形。動作優雅寫意,不帶絲毫煙火氣,卻蘊含著大道至簡的深邃至理。他的步伐輕盈飄忽,如同在粘稠的血海中跳著一支優雅而致命的死亡之舞,每一次看似不經意的轉身或挪步,都帶起微弱的靈氣漣漪,精準地切入魔潮湧動的間隙,硬生生在洶湧如沸的魔潮中轟開一片短暫卻至關重要的真空地帶,為左右苦苦支撐的同伴極大地減輕了壓力,讓那瀕臨崩潰的防線得以獲得一絲寶貴的喘息之機。

古墨垣則如山嶽般巍峨屹立於陣前最鋒銳之處,直面魔潮最洶湧、最狂暴的核心衝擊。他的眼神始終如寒星般銳利冰冷,穿透層層魔影,直視前方如黑色怒潮般咆哮而來的無邊魔物大軍。他的佩劍雖仍未出鞘,但一股無匹的、足以裂石開山的無形劍氣已如積蓄萬年的火山熔岩,洶湧澎湃地自他身上排空而出,撕裂被魔氣籠罩的長空,引得周遭天地靈氣劇烈波動,凜冽的寒芒甚至在古樸劍鞘之上隱隱乍現。面對排山倒海般的衝擊,他指風凌厲如刀,遙遙向魔潮最密集處一點!霎時間,大地轟鳴,他腳下的土地彷彿被無形巨手掀起,捲起漫天塵土碎石,凝聚成一條咆哮的黃色巨龍,悍然撞向魔群!

那剛猛雄渾、沛然莫御的劍氣席捲之處,空氣被極度壓縮後爆發出沉悶如萬鈞巨鼓擂動的轟鳴,彷彿有成百上千道雷霆在連環炸響,狂暴的氣浪翻滾如煮沸的油鍋。洶湧如潮的魔群首當其衝,如同怒濤狠狠撞上了巋然不動的萬年礁石。衝擊的剎那,前排那些皮糙肉厚、猙獰可怖的魔物們,在這摧枯拉朽、蘊含天地之威的力量面前,連一聲完整的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紛紛筋斷骨折,骨肉如敗絮般橫飛四濺,殘肢斷臂與汙穢腥臭的血液如同噴泉般漫天噴灑,淒厲短促的哀嚎聲瞬間被淹沒在轟鳴聲中。原本密集如蟻附的魔物陣型,瞬間被犁開一道血肉模糊的巨大缺口,後面洶湧的魔物被這恐怖景象所懾,衝鋒之勢戛然而止,眼中首次露出源自本能的驚恐,竟開始畏縮不前,甚至四散逃竄,不敢再攖其鋒芒!這石破天驚的一擊,為整個苦苦支撐的戰陣贏得了極其寶貴的反擊與重整時機。

他們——凌清涯的指揮若定、凌清媄的捨身護佑、雲崖子的舉重若輕、古墨垣的雷霆一擊,以及所有結陣死守的弟子們——屹立的身影,眼神中那永不磨滅的堅毅與決絕,如同寒夜蒼穹中最亮的星辰,在這片血與火交織、死亡氣息濃稠得令人窒息的殘酷戰場上,非但不曾因絕望與慘烈而黯淡分毫,反而在重壓與毀滅的陰影下愈發閃耀出奪目的光華,銳利得似能刺破這無邊無際、令人窒息的黑暗魔雲!那光芒中,透射出一往無前、雖九死其猶未悔的磐石般信念,它超越了肉體的傷痛與精神的疲憊,成為這片絕望戰場上最令人心折、指引著所有幸存者方向的不滅燈塔。這燈塔的光芒,支撐著每一個浴血奮戰的靈魂,讓他們在力竭之際仍能握緊手中的兵刃,在絕望深淵的邊緣仍能燃起一絲希望,堅信著黎明終將刺破黑暗,勝利的號角終會在這片染血的大地上吹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