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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青玉案(28)

把陳姑娘跟李氏放在一起,自是各有千秋。論果斷,論計謀,她們二人不相上下。論做買賣,論良善,李氏差了陳姑娘一大截。單說這做買賣,李氏算不得光明正大。陳姑娘卻是秉持良善。別看她合作的物件是青樓和賭坊,可她救得是青樓裡患有各種疾症的姑娘。

尋花問柳的固然該死,可他們的妻兒是無辜的。一旦他們在青樓染病,最先倒黴的會是他們家中的夫人或者侍妾,緊跟著就是他們的孩子。若是他們的妻妾在他們患病期間懷上孩子,那個孩子不是胎裡帶病,就是生有殘缺。

青樓姑娘命如草芥,除了陳姑娘,無人在意她們的生死。於外人而言,陳姑娘這生意著實是上不了檯面。於青樓女子而言,陳姑娘大義,無異於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

沈渡:“賣藥給賭坊,也是救苦救難?”

慕笙捏住沈渡的耳朵:“沈大人,勞煩告訴小女子,去賭坊的都是些什麼人?”

沈渡:“嗜賭如命的賭徒。”

慕笙:“嗜賭如命的賭徒會如何?”

沈渡:“會賭的傾家蕩產。”

慕笙搖搖手指:“不止是會傾家蕩產。一旦家裡出了一個賭徒,父母妻兒,甚至周遭的親戚鄰居都會被連累。賭徒是不會輕易洗心革面的。沒了賭資就會去偷,去搶,屆時危害的可不止是一個家。”

沈渡:“所言有理,只是這與賣藥有何關係?”

慕笙:“陳姑娘賣的都是極好的傷藥!金瘡藥可快速止血,斷續膏能幫人接骨療傷。換句話說,以前賭坊打人,可能把人打死。有了陳姑娘這藥,原本半個月能好的傷,三天就好了。以前傷筋動骨,起碼得躺個半年,現在躺個十天八天就行。”

沈渡:“賭徒不可能戒賭,更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以前半個月才能挨回打,有了陳姑娘這藥,三天就得挨一回。饒是神仙,也經不住這麼打。”

慕笙:“沈大人果然聰明!”

沈渡:“只是沒了賭徒,這賭坊該如何維持下去?”

慕笙嘆氣,反問沈渡:“這天底下的惡人有除盡的時候嗎?”

沈渡搖頭:“有人就會有惡人!除非人死絕了,否則這惡人是除不盡的。”

慕笙:“賭徒也一樣!老的賭徒去了,就會有新的賭徒。況且溪白也說了,這些賭徒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連著半年捱打,他們可能會怕,不敢再去。隔個一年半載就會故態復萌。對於有些賭徒來說,只有死亡,才能讓他們戒賭。”

沈渡跟著嘆了口氣。於掌櫃而言,賭徒並不會減少,反而會因為好得快,來的越發頻繁。且這種地方多有一些見不得光的門路,好的傷藥亦能外銷,穩賺不賠。

沈渡眼睛一亮:“待從這裡出去,我也要尋那陳姑娘做筆生意。”

慕笙:“你想將那些藥用于軍隊,減少戰士傷亡?”

沈渡點頭:“將士並非草木,有爹孃,有妻兒,若能用上這些藥,活下來的機率也要高一些。”

慕笙:“想法是好的,怕只怕那位陳姑娘沒有時間供藥了。李氏的事情一旦被揭破,平一自會被牽扯其中。平一死了,他的妻兒怕是沒有心情製藥了。”

沈渡想了一會兒:“那位陳姑娘應當不是這般感情用事的。”

慕笙拍拍他的手:“此事由我出面,就算不能說服陳姑娘,我也會想辦法為朝廷拿到藥方。屆時,我們可以用藥方為平一求一條活路。”

沈渡:“若平一被判流放,以你看,陳姑娘會不會將生意挪到邊城?”

慕笙:“事在人為,你我盡力促成便是。看,那好像是七具女屍裡的一個。”

循著手指看去,果見一女子進了李家。沈渡牽著慕笙的手跟上去,見那女子正眉飛色舞的與李氏說著什麼。李氏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直到慕笙提醒,沈渡才注意到,這名女子的裝扮,像極了年輕時的阿珂。見李氏走神,女子擺了擺手:“阿嬸,我方才說的你可有聽到?”

李氏回過神來,問了句:“年紀大了,精神有些不濟,勞煩姑娘再說一次。”

女子興沖沖地描繪著她喜歡的衣服樣子,時不時的還要吐槽別人幾句。李氏旁敲側擊,才知她喜歡的男子早有妻室。

那人是個秀才,三十有六,與髮妻成婚十幾年。用女子的話說,她喜歡的男子早就不喜歡他的妻子了。他的妻子又老,又煩,還無趣。

怕李氏不信,她還舉例說明。說男子的妻子不喜打扮,整日裡蓬頭垢面,湊近了能聞見一股很重的油煙味兒。她還特別小氣,不是在吃肉的事情上算計,就是在買筆墨紙硯的事情上糾結。最可惡的是她不識大體,男子不過是去同窗喝酒聊詩文,她就絮絮叨叨,嫌他花錢,一點兒不為他這個一家之主的面子和前程考慮。

李氏笑了,問那女子,她的心上人可有幫妻子做家務?女子一臉反感道:“他是秀才,怎可做那種粗鄙之事?”

李氏又問:“那他家裡可有奴僕?”

女子道:“沒有奴僕,他家裡條件不大好,他還要讀書上進,哪裡來的銀錢去買奴僕。”

“他是秀才,不能做那種粗鄙之事,自然得由他妻子來做。他妻子既要負責柴米油鹽,又要伺候相公孩子,還得想辦法賺錢。她不蓬頭垢面,誰蓬頭垢面?”

女子緘默,仍為男子辯解道:“那是為人妻應該做的事情。”

李氏:“你喜歡他,你想做他的妻子,待你嫁給他之後,這些事情便得由你來做。你自問能像現在這般光鮮亮麗,自問不會蓬頭垢面。”

女子想了想,想不出她婚後會如何,只能吶吶道:“他說了,婚後不必我做那些,自有他家裡的黃臉婆來做。我只需嬌養,享福就好。”

李氏獰笑著:“所以,他的髮妻就該付出,就該吃苦,就該蓬頭垢面的伺候你們,還要被你們在背後這般議論嘲諷。”

女子跺腳:“你一個做衣服的阿嬸,管別人家的事情做什麼?”

李氏動了殺念,抄起放在針線筐裡的剪刀,朝著女子慢慢走過去:“姑娘說的是,我一個做衣服的管別人的家事做什麼。我這就為姑娘量體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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