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無奈的白了好友一眼,整理了一下衣冠,向何歡施禮道:“這位兄臺有禮,某家姓王,單名一個綸字,乃書院學子。”
說到此次,又看向書生,也就是趙逵,繼續道:“此乃我的同窗好友趙逵。”
何歡也起身還禮,“我姓何,單名一個歡字,兄臺有禮。”
王綸笑著點了一下頭,仔細在何歡臉上瞧了兩眼以後,笑容就更勝了,“雖然我不知道兄臺跟莊叔起了什麼衝突,但莊叔既然讓我幫他正名,那我就得幫莊叔說兩句。
莊叔此人雖然不好聲色,且做事一板一眼,但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好人。
若是莊叔跟兄臺之間有什麼誤會,我可以待莊叔向兄臺賠罪。
為表歉意,今日兄臺在這璇柱館內的所有花費,由我承擔。”
言罷,王綸還特地向趙逵擠了擠眼,道:“莊叔一起來……”
趙逵頓時瞪起眼,呵斥道:“王德言,你給我正經點!”
無論是王綸口中的莊叔,還是趙逵口中的德言,都是字。
在大宋直呼人的姓名不禮貌,所以一般都以字相稱,亦或者幾郎,比如武大郎、武二郎。
王綸瞬間有點懵的看向趙逵,調侃道:“我還以為你是開竅了,故意找了這麼個俊俏的人來璇柱館,拍老鴇子的馬屁,沒想到你還是那麼食古不化。”
何歡恍然大悟,難怪王綸看到他的時候,盯著他多看了兩眼。
原來此處的老鴇子也好色啊。
難怪王綸那麼大方的要請他和趙逵一起去聲色犬馬。
原來是想用他的美色來買單。
這人啊。
玩的夠花的。
“王德言!!”
趙逵咬牙切齒的瞪著王綸喊。
王綸撇撇嘴,有些無奈的道:“好吧好吧,正經一些。所以你想讓我怎麼幫你正名?”
趙逵瞪了王綸一眼,看向何歡道:“這位何兄臺不信我趙逵的品行……”
王綸也看向何歡,又撇了趙逵一眼,“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的什麼,但你看莊叔饞人家璇柱館內李小娘子的身子饞了兩載了,也沒有半分逾越,我請他進去他也不去,就足以證明他是個品行端正的好人。”
王綸在幫趙逵正名的時候,還不忘拉踩同窗一把,絕對是真同窗。
也得虧趙逵不好聲色犬馬,不然高低會跟王綸來一場不可。
“幫我正名就正名,提李小娘子做什麼?!”
就這,趙逵還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懟了王綸一句。
王綸當即毫無誠意的賠罪道:“好好好,我不說你的李小娘子了。不過,我聽樓裡的其他小姐們說,你喜歡的那位李小娘子也喜歡俊俏的人。
這位何兄弟要是去的話,指不定能提前成為她的入幕之賓!”
趙逵一瞬間恨急了,恨不得掐死王綸。
“王德言!!!”
王綸看出同窗是動了真怒,立馬站的闆闆正正,一句話也不多說了。
趙逵深吸了一口氣,瞪了王綸一眼,這才對何歡道:“這下你可以相信我了吧?”
何歡點了點頭。
雖然王綸的‘證詞’他是一句不信,但是王綸調侃趙逵的那些話,到是讓他信了趙逵三分。
不是真同窗,沒有真交情,敢這麼調侃同窗,不死也得脫層皮。
趙逵見此,繼續道:“那你應該相信我會幫你了吧?”
王綸本來準備進去繼續聲色犬馬的,但聽到趙逵這話,瞬間不動了。
求知慾和好事欲瞬間拉滿,一副‘有瓜吃’的樣子。
何歡點點頭,提醒道:“你也知道,對方背後有靠山,你要是幫我的話,很有可能會惹上麻煩,你不怕?”
趙逵瞬間挺起胸膛道:“我趙氏雖然安家於資州,但祖上卻在關中,關中人向來一言九鼎。”
何歡意外的看了看趙逵。
他也是關中人,同為關中人,他自然知道一個關中人口中的一言九鼎是什麼意思。
那就是楞,那就是橫。
脾氣上來了,九頭牛都拉不住。
什麼橫渡秦嶺、晝夜不懈的急行軍、亦或者橫渡大河急行軍,那都不是事。
趙逵現在明顯是脾氣上來了。
“即是如此,那就有勞趙兄了!”
何歡向趙逵拱手一禮。
趙逵還禮坐下,目光直直的道:“說吧,需要我做什麼?”
這個時候,一直在旁邊吃瓜,卻吃的稀裡糊塗的王綸開口了,“不是,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何歡還沒來得及解釋,趙逵先和盤托出了,“臨安有人施造畜之術,何兄知道他們在什麼地方,但何兄人單力薄,需要藉助書院的那些愣頭青來破局。
我知道此事以後,有意助何兄一把,但何兄不相信我,所以才請你來幫我正名。”
“造畜之術?”
王綸愣了愣,卻沒有太大的反應,顯然,他要麼是知道造畜之術是什麼,並且還見過,所以不足為奇了,要麼就是不知道。
趙逵看到王綸的反應,皺眉道:“你不知道什麼是造畜之術?”
王綸白了趙逵一眼道:“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不是隻有你會博覽群書,我也會。”
趙逵疑問道:“那你就不生氣?”
王綸無所謂的道:“生氣有什麼用?金人南下,奪走我大宋半壁江山的時候,我也生氣,可金人該奪走的還是奪走了。
金人將皇室,以及其他達官顯貴家裡的陵墓掘開,掠走金銀,讓那些屍骸遍及荒野的時候,我也生氣,可那些屍骸該遍及在荒野的,還遍及在荒野。
如今金人又要撕毀跟我大宋簽訂的盟約,再次舉兵南下,我更生氣,可我生氣就能阻止金人南下嗎?”
趙逵皺著眉頭不說話了。
因為王綸說的是實情,自從金人南下以後,大宋所遭遇的慘烈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大家氣都已經氣飽了。
不過,趙逵明顯不是那種會被輕易說服的人,他沉默了片刻以後,盯著王綸道:“金人南下,我們人微言輕,無力阻止。
可施展造畜之術的人就在我們身邊,何兄能對付,我們也能對付。
我們又豈能任由他們繼續為惡?”
王綸有些無語的攤開手道:“我也沒說不幫忙啊?”
說到此次,王綸看向何歡道:“如果何兄所說的是實情,那麼出錢的事情我來。”
何歡笑著搖搖頭道:“多謝王兄好意,不過錢雖然有用,但並不能從根子上解決問題,所以我需要人來相助。”
王綸點點頭道:“那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趙逵狐疑的看向王綸,有點不相信這個同窗。
王綸撇撇趙逵道:“不就是將書院裡的那些愣頭青忽悠出來嘛,最好還是有家世的,這事我熟。”
趙逵沉聲道:“我知道你有辦法將他們喊出來,這事你也沒少幹,但是何兄自有謀劃,還是先聽聽何兄準備怎麼做,你參詳一二後,再做定奪。”
王綸沉吟了一下,點點頭看向何歡。
何歡卻沒有丟擲自己辦法的意思,而是笑著問王綸,“王兄準備怎麼做?”
王綸撇了趙逵一眼,樂呵呵的對何歡笑道:“還是你有意思,不像莊叔,一點意思都沒有。”
趙逵瞪了王綸一眼,示意王綸說正事。
王綸這才緩緩道:“我也沒什麼太好的辦法,就是找幾個看著不順眼又清閒的,先臭罵他們一頓,然後跟他們打個賭,賭誰先到何兄讓我們想去的地方。
想來,應該有那麼二三十人會上鉤。”
何歡錯愕的看向王綸,好傢伙,你這看著不順眼的人還真夠多的?!
“何兄呢?”
王綸笑問。
王綸的這個辦法有一定的可行性,看著也有點自負,他敢這麼說,那他就算是計謀不成,自己掏錢請人,也會請二三十人來幫忙。
何歡也不再藏著掖著,丟擲了諸多辦法中的一個辦法,“我想冒用一個書院學子的身份,然後以竊玉偷香的罪名被先生們在大庭廣眾之下訓斥一頓,黃昏的時候,我會翻牆逃出來。”
王綸頓時笑的更開懷了,“何兄這是想引起他們的好色之心、好事之心,讓他們迫切的想知道那個把你魂勾走的人到底有多漂亮,讓他們主動上鉤。
這個法子好。”
何歡謙虛道:“還是王兄的法子更勝一籌。”
王綸搖著頭道:“不不不,我的法子雖然也能引他們上鉤,但等他們知道事情的真相以後,未必會幫我們動粗。
你的就不一樣,等他們知道千辛萬苦跑去見得美人是個幌子以後,他們會拆了你想讓他們去的地方。”
人性就是這樣,揣著答案去做事的時候,會穩如聖賢,帶著好奇心去做事的時候,做完才發現做得事是一坨狗屎,真的會生氣。
書院裡的學子非富即貴,他們生起氣來,自然會有些小脾氣。
“不過,此事不應該由何兄去做,何兄應該不是書院的人,縱然我們將書院裡的一切告訴何兄,何兄也有可能漏出破綻。
不如就由我去做,我好色之名已經傳遍了書院,有美人能將我迷得神魂顛倒,那必然是極美的美人。
那些與我有怨的,不管是想去勾搭那美人,讓我恨他們恨的牙癢癢,還是想看我出糗,都會跟著。
其他人看到他們出來了,在好奇心驅使下也會跟出來。
到時候何兄不僅可以將他們送去想讓他們去的地方,還能恨恨的宰他們一筆。”
王綸不愧是書院學子,大宋的儲備官員,還沒出仕,就已經將官場上的那套拿來就用的手段學了十足十,並且心也黑,不僅想著讓同窗幫忙,還想著宰同窗。
一系列的操作下來,要是不出意外的話,那就是同窗主動掏錢給他充當打手。
“王兄厲害!”
何歡由衷的讚歎。
王綸被誇了,很高興,當即也不再遲疑,起身一邊往書院走,一邊笑道:“你們去準備車馬,我去喊人,到時候每人收他們二兩銀子,不給錢不讓他們上車!”
何歡哈哈一笑,對著王綸道:“到時候一定少不了王兄那份!”
王綸灑脫的揮揮手,人已經出了花樓。
而一直坐在一邊沒有再說話的趙逵突然道:“何兄,剛才跟你在一起的那兩個僧人呢?”
既然決定讓他們幫忙了,何歡也沒必要再隱瞞,笑著道:“我讓他們去僱車了……”
趙逵瞳孔瞬間放大,難以置信的看著何歡。
“何兄!好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