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歡看出了智法為何會肉痛。
他請人家師兄弟幫忙,又怎麼可能讓人家自己出人頭稅呢?
不過看智法這麼單純,他決定逗逗智法,“智法師傅,一會兒由我來出錢!”
智法楞了一下,咬起牙道:“不用!居士的錢還是留著救人吧。”
說著,智法在身上東摸摸、西找找,摸出了大概十個銅板,將一個小心翼翼的收起來以後,肉痛的拿著剩下的九個毅然決然的走向兵丁。
“三個人,九文!”
智法將錢遞給兵丁,‘豪邁’的說。
兵丁是一個身形瘦小,但很高挑的人,帶著一頂范陽笠,身上穿著一身紅黃摻雜的制式衣服,錯愕的看了智法一眼,又上下仔細的打量了一番智法,這才試探的開口道:“師傅在那座寺廟裡清修?”
智法也是一愣,當即雙手合十道:“居士有禮,小僧是靈隱寺的沙彌,還沒資格清修。”
兵丁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原來是靈隱寺的師傅,我娘經常去靈隱寺上香,沒少被寺內的師傅照顧,今日我就不為難你了,放你們過去。”
智法不解的看著對方。
卻聽兵丁又道:“不過,師傅下次再來,一定要多準備三文錢,現在每個人入城,得交四文。”
智法瞬間瞪起眼睛,一副‘你們這是在搶’的樣子。
兵丁的母親或許真的經常去靈隱寺上香,所以面對智法的‘不敬’,也沒有生氣,反而小聲的解釋了一句,“前幾日邊陲傳來急報,說是金國的完顏宗弼已經撕毀了跟我大宋簽訂的盟約,並且集結了數萬大軍,已經出代州了。”
兵丁的話說到這裡沒有再說下去。
不過他話裡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那就是朝廷有可能要打仗了。
打仗就需要錢。
可這個錢由誰來出呢?
達官顯貴、豪強富戶們肯定不願意出,那位趙官家似乎也不願意出多少,所以只能從百姓身上搜刮。
“厲害了啊!”
何歡忍不住感慨。
這簡直是神操作。
你特麼給金人賠款納貢的時候,那是有多少出多少,事後還經常蒐羅好東西給金人送去。
到了要跟金人打仗了,反而摳搜起來了!
你特麼真是個人才!
“快入城吧!”
兵丁催促。
何歡當即跟著智法、智正入了臨安城。
只不過在入城的時候,那個兵丁多看了他兩眼,不過他沒在意。
入了城以後,他在親身的感受到了臨安城到底是什麼樣子。
放眼望去,幌子、招牌、花牌林立。
行人、客商,以及各種貨物將街道兩側堆得滿滿當當。
其中最耀眼的就是客棧的幌子,以及各個花樓的花牌。
那種寫著‘某某藝館’、‘某某藝樓’的花牌,真的非常的漂亮。
不僅有各種各樣的樣子,還有各種色彩,最關鍵的是,守在門口的姑娘也漂亮。
不過她們沒有像是影視劇中那邊揮舞著手絹招攬客人,她們就靜靜的站在那兒,偶爾用眉目給一些挪不動步子,看著還很有錢的人傳傳情。
但即便是這樣,依舊惹得街道上的行人矚目觀看。
只因為她們雖然不喊不叫,但穿的少。
一些人為了多看兩眼,甚至腰都彎到褲襠底下了。
當然了,除了這些‘高雅’的外,還有一些不高雅的。
比如一些模樣明顯有別於漢人的胡人,帶著胡姬在街邊亂舞。
胡姬那就穿的更少了,水蛇腰舞動起來,勾走了不少人的魂。
一些做其他買賣的胡商或者異域來客,會賤兮兮的笑著往胡姬身上丟銅錢。
胡姬在看到錢以後,會扭得更賣力。
“好!好!好!”
其他人看到胡姬扭得更賣力以後,伸長了脖子,聲嘶力竭的叫好。
這可讓那些提著不同的東西,在人群中穿行的漢子們倒黴了,他們中間一些人時不時會被往胡姬身邊擠的人碰到。
“那是閒漢……”
智法瞪著眼睛,興奮的四處張望著,還不忘給何歡介紹。
智正就正經了,一副目不斜視的樣子。
如果不是他的眼睛時不時往人家胡姬身上瞟的話,何歡真當他是個正經人。
“那是大食人!”
“那是吐蕃人!”
“那是天竺人!”
“……”
智法又賣力的介紹了起來,何歡也跟著看了過去。
跟他曾經在書中看過的描述差不多,確實是大食人、吐蕃人、天竺人,還有其他各種異域的人。
他們不是牽著馬匹、駱駝,馱著貨物前行,就是守在裝滿了貨物的馬車邊上。
看來都是來大宋做生意的。
後世總說大宋商業繁華,確實繁華。
不然一眾異域人也不可能奔波千里或者萬里,帶著大量的貨物來這裡。
不過,雖然他比智法知道的還多,可智法願意介紹,他也不會掃智法的雅興。
誰讓智法大師出錢了呢。
一想到智法出錢的時候那肉痛的樣子,何歡好奇的問,“寺裡平日裡給你們例錢嗎?”
智正偷瞄胡姬的同時,一本正經的道:“我們是自小被賣進寺裡的,吃穿用度都在寺裡,用不上錢。”
何歡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那就是沒有。
“賞錢呢?”
何歡再問。
智法這個時候收回目光道:“平日裡我們幫寺裡的居士做事,居士們賞賜的錢,師傅會分給我們一些。”
何歡緩緩點頭。
智正和智法都是靈隱寺的武僧,不是知客僧,能接觸到的香客、善信不多。
有香客或者善信用他們,應該也是拿他們當苦力。
給的賞錢多與少,都要在達摩院裡過一圈,能分潤到他們手裡的,自然少之又少。
可能就是幾個銅板的零花錢。
難怪智法在拿出九文入城稅以後,那麼肉痛。
“從寺裡走到這裡,已經一個多時辰了,你們應該也餓了吧,我請你們吃點東西先墊一墊。”
何歡有心補償一下智法,恰巧看到了一個支在街邊的窩棚,在賣一種看著像是糕點,旁邊還有個賣米捏成的丸子的,隔壁還有個賣魚湯的,當即提出小吃一頓。
沒料到,智法和智正一起搖頭。
縱然智法看那個糕點看了三眼,還是一臉認真的道:“我們不餓,居士還是留著錢救人吧。”
何歡略微思量了一下,笑著點點頭。
補償智法的時間多的是,沒必要急於一時。
順著客商們遍佈的街道一直往前,便到了一條寬闊的大街上。
街道大概有五十米寬左右,街道兩側還有靈隱寺香客們所說的那種武侯鋪。
一個不大不小的房子,裡外都有衣著跟城門口的兵丁不一樣的兵丁,門口還堆放著幾個造型別致的木頭車子。
何歡在書上看到過這種車,是水龍車,救火用的。
除此之外就是滿街的馬車和行人。
跟入城門的時候那條街道不同,這條街道上的馬車,大多數是那種裝飾華麗的馬車,馬車前後有僕有從。
行人們看到這些馬車,都繞著走。
也有不繞著走的行人,大多衣著華麗,有錦有緞,色彩明豔。
男子們多拿著摺扇,帶著四四方方的帽子,懸著玉佩,在晃盪。
女子們多帶著幕籬,帶著丫鬟豪僕,在兩旁的店鋪內進進出出。
“這是御街……官家每次外出的時候都走這條街……”
智法再次化身為嚮導,介紹了起來。
比起剛才那條街道,這條街道確實整齊了不少,幌子、招牌、花牌雖然也有,但都擺放的很規矩,沒有呲出來一大截,也沒有小商小販擺攤。
全是那種獨門獨戶的大商戶。
偶有一兩個小商小販挑著擔子路過,也是急匆匆的,就這還會被武侯鋪的人多看兩眼。
除此之外,這條街道上還時不時的有巡視的兵丁路過。
應該是負責維持治安的,並且還是某個衙門的,因為他們穿的衣服跟武侯鋪和城門口的兵丁明顯不同,是後世所說的那種皂服。
如果說剛才那條街道是繁雜熱鬧的話,那麼這條街道就是整齊規矩。
就連從各個大商戶出來的夥計、小廝一類的人,穿的也很講究。
智法明顯不喜歡這個氛圍,不再四處亂瞧,還疑惑的問何歡,“居士,我們到底去哪裡?”
何歡笑道:“沿著這條街道四處走走吧。”
截止到目前為止,他並沒有看到好忽悠的人。
智法遲疑了一下,讓智正在前面領路。
在智正的引領下,一路向北,路過了幾處衙門,到了一片色彩斑斕的花樓前。
何歡錯愕的看向智正。
不是,我讓你引路呢,你就專門挑自己喜歡的地方來是吧?
不等他開口調侃智正兩句,就看到了那被花樓簇擁在中間的一處山門。
真的是山門,門前有門樓,不僅高大,而且還雕刻著各種花紋。
門樓後是一個巨大的門戶,有衣著不凡、亦或者穿著講究的青年在進進出出,還有帶著四方帽,留著山羊鬚,一臉威嚴的人在盤查。
“這是?”
何歡看著那些在山羊鬚壯年盤查下,點頭哈腰的青年們,眼睛逐漸的亮了起來。
智法介紹道:“這是臨安書院!”
何歡眼睛更亮了,“這就是臨安書院?!”
現如今的大宋是沒有國子監的,也就是太學。
自從金人南下,開封城被攻破以後,太學就廢止了。
時至今日,也沒有再重建。
趙官家也沒有在臨安再建一座太學的想法。
可能是趙官家,以及一眾達官顯貴都還想著能回到開封去,所以沒人提這個茬。
所以現如今臨安城內的最高學府就是臨安書院。
趙官家遷移到臨安城以後,臨安書院已經脫離了原有的只是個書院的基礎,開始承擔起一些太學才有的職責。
所以現在在裡面讀書的都是從各地選上來的,亦或者達官顯貴家的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