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師以後豈不是要發大財了?”
何歡恭維。
“哈哈哈……”
覺明暢快的笑了起來。
何歡順勢道:“那不知道大師能不能看在我辛苦一場的份上,借我些銀子?”
他要去做的事情並不複雜,但需要一些錢。
覺明當即一愣,臉上的笑容一斂,沒好氣的道:“我才剛誇你兩句,你就蹬鼻子上臉了?”
何歡笑道:“大師不是要納我入功德堂嗎?等我入了功德堂,那咱們不就是自己人了嗎?大師一看就不是那種虧待自己人的人。”
覺明聞言,臉色緩和了幾分,笑罵道:“你這小子,倒是會哄人,不過我可不是那些善信,不會被你的花言巧語忽悠。
你也知道我是幹什麼的,借你銀子可以,但你得還。”
何歡略微思量了一下,問道:“那不知道大師這裡是怎麼個規矩?”
覺明呵呵一笑道:“八出十四歸!”
何歡心頭一跳,丫的夠黑的啊。
他聽過最狠的也就是九出十三歸,覺明直接八出十四歸。
也就是說,他借十兩銀子,覺明只會給八兩,另外二兩是手續費,等到他還的時候要還十四兩。
更關鍵的是,他每次來見覺明,覺明都在數錢,這說明覺明依照這個規矩放出去過不少錢,而且也收回來不少。
也就是說,臨安城內外,大概都是這個規矩。
這就厲害了啊。
這說明臨安城內的普通人過的很慘,而子錢家、以及其他的豪強富戶,富得流油。
他莫名的懷念起了子任先生,懷念起了打土豪分田地的政策。
不過可惜,在這個時候有打土豪分田地這個能力以及權力的人,都是土豪。
他們不可能打他們自己,所以這種事情註定不會出現。
他現在正是用錢的時候,雖然覺明的規矩黑了點,但他不得不借。
雖然慧遠和尚那裡有錢,可那是慧遠和尚用來救孩子的錢。
雖說他決定出手了,慧遠和尚也不一定能用上那些錢,可那些錢是慧遠和尚救孩子的寄託。
他真要是拿了那些錢,慧遠和尚只怕會一直憂心忡忡的著急下去。
所以他不能拿慧遠和尚的錢,那也不是他的錢,是慧遠和尚付出極大的代價從覺明手裡借到的,他也沒辦法厚著臉去拿。
所以相比起來,找覺明借錢就成了最好的辦法。
大家都依照著規矩來,你借我還,誰也不欠誰,也不會有什麼心理上的負擔。
至於說能不能還上。
那根本不用操心。
他相信慧遠和尚已經看上了他的能力,如果到時候還不上,大不了再給覺明謀劃一樁生意好了。
反正信仰這個東西,本就是一個心靈上的寄託,虛無縹緲,所以能借著它販賣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而東西的價格都不會低,所以也坑不了窮人。
這個時候的富人目前還沒看到有什麼為福還仁義的。
所以坑起來沒什麼心裡負擔。
“你準備借多少?”
覺明眯起眼睛笑問,像極了影視劇中的那些奸商。
何歡毫不猶豫的道:“一百兩!”
“哈!”
覺明譏諷的一笑,“你沒有來處,身上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借你一百兩,你要是拿著跑了,我找誰去?”
何歡尷尬的一笑。
這確實是他的硬傷。
他沒有來歷,沒有人幫他擔保。
覺明作為一個合格的商人,得考慮自己的風險,所以不借給他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他也不像是覺明說的那樣,身上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他還有一塊玉珏,玉質還不錯,應該值點錢。
正當他準備拿出玉珏的時候,覺明突然又道:“我最多隻能借給你二十七兩,看在你以後可能會成為我寺執事的份上,我可以全數給你,不抽其中的份子。”
何歡微微一愣。
他之前借給慧遠和尚的就是二十七兩,如今覺明只肯借給他二十七兩,這說明什麼?
說明他們院子裡發生的一切,從沒逃出過覺明的法眼。
也難怪覺明能將慧遠和尚拿捏的死死地。
換做是他的話,有人跟他競爭某個位置,對方的一切還盡在他掌中,他能將對方玩死。
“大師是在替慧遠師傅還債嗎?”
何歡好奇的問。
覺明楞了一下,不屑的道:“我會替他還債?我只是看不慣他一個一寺的主持,活的這麼狼狽。”
何歡瞭然。
覺明此舉確實是在幫慧遠和尚還債。
他嘴上說看不慣慧遠和尚活的那麼狼狽。
可看不慣何嘗不是一種要幫忙的意思。
再結合此前覺明提到慧遠和尚的時候,有一股恨鐵不成鋼的味道在裡面,就不難看出,慧遠和尚在覺明心裡還是有些地位的。
這地位或許是同門的身份賦予的,也或許是競爭對手的身份賦予的,又或許是慧遠和尚在佛法上的造詣賦予的。
覺明再怎麼市儈,再怎麼愛錢,他終究還是佛門中人,縱然佛法造詣不高,在寺內其他人的耳濡目染下,也會逐漸的領悟一些佛法。
只要領悟了佛法,他看那些得道高僧的時候,就能看到其身上的可敬之處。
所以縱然他嘴上一直不饒人,但是在心裡,也會下意識的敬佩人家幾分。
“所以你到底借不借?”
覺明可能感覺到了什麼,不客氣的喊了起來。
何歡毫不猶豫的道:“借!”
覺明當即拿出了二十七張錢引遞到何歡面前,不耐煩的道:“拿去!”
何歡有些意外的看著覺明遞過來的錢引,全都是一兩一張的。
不是,大宋的錢引這麼廉價的嗎?
一兩都造?
覺明不知道何歡心中所想,見何歡不動,當即又沒好氣的道:“怎麼,嫌我沒抽成?”
說著,就有抽掉幾張的意思。
何歡見此,趕忙將錢引一併拿了過來,拱手道謝,“多謝大師!”
覺明嫌棄的擺了擺手,示意何歡可以滾蛋了。
何歡收起錢引,對智正和他的師弟說了句‘有勞了’,然後帶著他們出了覺明的住處,一路往靈隱寺外走去。
出了靈隱寺,何歡不認識路,就只能讓智正幫忙引路,在得知何歡不去賊人們的藏身之所,反而要去城內的時候,智正那沒有太多表情的臉上,終於浮現出錯愕的樣子,“居士要去城裡?”
何歡緩緩點頭。
賊人有三四十之數,而且盤踞在四個地方。
城內的那處地方不用想,不論去人家那裡做什麼,都容易被當成鬧事的抓起來,然後送進大牢裡。
聽靈隱寺內上香的香客說,城內兩百到三百步就有一個武侯鋪,平日裡負責消防工作,但遇到了有人作亂也會抓。
那處地方雖然做的是皮肉生意,可在這個時候人家那可是正兒八經能擺在明面上的買賣,受官府庇護。
所以去人家那兒找事,人家如果報官,真的會被抓起來。
所以只能從另外三處地方入手。
而這三處地方只怕是盤踞的賊人最多的地方,僅憑他們三個人,根本奈何不了人家。
所以必須借力。
至於借什麼力,那就看城內那些人好忽悠了。
至於城外的人,根本不用想。
城外要麼是自成一體的豪強,要麼是平頭老百姓。
他們要麼是不好忽悠,亦或者不想跟那些賊人結怨,要麼是好忽悠,卻奈何不了那些賊人。
所以只能從城內借力。
“居士去城內做什麼?”
智正忍不住又問。
何歡沒有多做解釋,只是說了一句,“去了你就知道了……”
智正遲疑了一下,沒有再說話。
智正的師弟,也就是智法一臉的為難。
智法的法號,還是何歡剛剛在路上問到的。
不過智法雖然為難,但什麼也沒說。
穿過白堤,又走了約莫數里,看到臨安城那並不算高大的西城牆,以及城牆下負責盤查的兵丁的時候,何歡才知道智法為什麼會為難。
因為那些兵丁在盤查的同時,居然還特麼收錢。
應該是類似於人頭稅之類的東西,又或者叫什麼入城稅。
反正就是要收錢。
不過卻不檢查身份憑證之類的東西。
這讓何歡鬆了一口氣,如何入城還要什麼身份憑證,或者路引之類的東西的話,那他又得費一番周折。
放鬆下來以後,何歡這才細細的大量起了臨安城的城牆。
城牆約莫有一丈半高,上面有箭樓,四周有旌旗。
看著也就普普通通的,並沒有讓人覺得有多驚豔。
城牆下有一個門洞,分三道,左右兩道走人,中間行車。
行人多是揹著包裹的人,偶爾有一兩個挑著擔子的。
行車多是馬車,車上裝的也是滿滿當當的貨物,偶爾有一兩個牛車、驢車,夾在中間很不起眼。
沒看到什麼雕花著錦的香車,也沒看到有什麼達官顯貴坐著華麗的馬車暢通無阻的。
“此處是專門供貨商用的?”
何歡側頭問智正和智法。
臨安城如今是大宋的帝都、京師,達官顯貴多如牛毛,可城門口一個也看不見,那就說明,這一處城門是專門給貨商用的。
智正點了一下頭。
智法則看著城門口的那些兵丁滿臉肉痛。